“唉，妖孽，其實你怎麽樣，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我就一胸無大誌愛咧咧，勸誰誰不聽的小道士，兜裏沒錢，愛好不多就一個，喜歡坑爹。”
    “實話說，雖然我本事不大，但憑我的手段，世道再壞，也能保得自己和家人獨善其身……所以我其實是不該來的……”王也撓了撓頭，神情有些無奈。
    “既然如此，王道長你為什麽來？”張玄墨語氣平淡。
    “大致兩個原因吧。”王也舉起兩個指頭。
    “一，我不來，老天師和天師府的聲譽會嚴重受損。唉，老天師也是我敬仰的前輩，我不想看他身敗名裂……”
    張玄墨點頭。所以王也剛才答應給老天師擋劫，明天對付諸葛青。
    “二，我來，就是給你多一個選擇。張玄墨，你有一個放棄的選擇。”
    王也說著，目光深重地望著麵前的張玄墨。
    “王道長，你說笑了。”張玄墨攤開空無一物的雙手，在王也麵前晃了晃。
    “王道長，你看這是什麽？”
    兩個巴掌？兩個大逼鬥？！
    “好啊，張玄墨，你不講武德，我勸你耗子尾汁……！”
    王也很有求生欲地挪了挪屁股，無聲地與張玄墨拉開距離。他手中的奇門法訣捏到一半，便被人打斷了。
    “王道長，你真是說笑了。”張玄墨搖頭，拍了拍空空的雙手。
    “我手中不執什麽，如今你讓我放棄。要放棄什麽？”
    “呼——”王也聞言，先鬆一口氣！
    張玄墨若真兩逼鬥過來，別說處理諸葛青，就連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還要另說。
    “很簡單，張玄墨。”王也好整以暇地聳肩。
    “你可以放棄追求真相。”
    “因為在這個世界，你的命運權重很高。有人殫精竭慮，卻掀不起風浪。有人一念之差，讓世界天翻地覆。而你的選擇，將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所以，張玄墨，我勸你，為了避免一個可能會變壞的未來……”
    王也挺直腰板，揚著眉毛，語氣嚴肅，好像真要拯救世界般大義凜然。
    倒是張玄墨，一副混不吝的樣兒，人畜無害地淡淡笑著。
    “王道長，你所謂「變壞的」未來，那我問你，世間有絕對的好與壞嗎？”
    他的話像直指靶心的箭矢。
    王也感到自己被無比精準地擊中了。發怔的他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多的是人們二元評判，內心好惡，取舍分別。隻是，道守中，道合一。”
    張玄墨坐月光下，又舉起一巴掌，一手指著掌心與掌背。
    “就像硬幣有正麵與反麵，若要認識一個完整的硬幣，怎麽能分割來看？”
    “所以王道長，你所看到的「未來」，真的就是我所經曆的未來麽？！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未來麽？！”
    “！！”王也看著麵前的人，夜色裏目光如炬，神情古井無波。原來，是他比自己看得更清楚。
    王也張了張嘴，無聲地笑。
    沒想到啊，不同於其他占卜吉凶的術士，張玄墨這小子，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管他這從武當跑來，千裏迢迢地相會，苦心孤詣地勸誡。
    或許真是自己眼皮子窄，看到的未來無非幾種可能。
    與其如此，倒真不如把別人的命運交給他們自己創造。
    王也再次望著張玄墨。這小子比他通透。看來自己有點好為人師的毛病，得改。
    不過王也倒有一點好奇。他半眯著眼睛，挪了挪屁股，又挨著張玄墨身旁，坐了下來。
    “張玄墨，你為什麽非要追求真相？”
    張玄墨攤手。
    “因為對我來說，人生就是回答「我是誰」的問題。”
    “我即是真理，我即是道路。我永遠追求真相。這是我的道啊，王道長。”
    “所以，當你要我放棄，我問你，你會放棄自己麽？”張玄墨不惱不怒，語氣依舊平淡。
    “！！”以後半夜睡醒，王也都要給自己兩巴掌，他真該死啊！
    “老張，是我剛才冒犯你了！對不住……！！！”
    渾身一個激靈的王也，腦海中恍如驚雷炸響！
    他似乎又看到多年前。
    留著鍋蓋頭的五歲男孩，站在真武大帝塑像前。他什麽心願也不想許，隻想問問那高高在上的大帝：「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如今，他看著張玄墨，就像看著當初的自己。不，這小子的視野，比自己開闊多了。他這是在……證悟自己的道！
    王也欣喜，又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因為「我是什麽東西」，這個問題，王也至今仍無法回答。就好像自己多年前扔出的回旋鏢，如今又精準地飛向自己，砸在胸口悶悶的疼。
    張玄墨看著王也一手搭在自己肩上，神情有些失落。
    於是張玄墨抬手拍了拍王也的肩。
    兩人背影遠看，就像多年至交的老相好。
    “沒事，老王。我接受你的道歉。”
    “老張，作為同道中人，我很高興認識你！”
    王也看著麵前的張玄墨。今天他才明白了，什麽叫初相識如故人歸。
    “既然誌同道合，不如一起向前走幾步？”張玄墨接過話頭。
    “好啊。”王也撓了撓頭，下一刻，似乎感到哪裏有些不對勁。
    “等等，老張，你是不是要拖我下水？！”
    “老王，來都來了，不入龍虎局，不得常清靜。”張玄墨笑容和善。
    “之後比賽，除了碧蓮，若是遇到一個叫馮寶寶的選手，她也是咱自己人，別打哈。”
    兩人統一戰線後，王道長表示自己要回去補覺，並囑咐張玄墨下次多帶幾根黃瓜，怪好吃的嘞！
    於是。
    王道長拎著養生保溫水杯走了。
    他走得很幹脆。
    “老王慢走，不送啊。”
    真是有緣千裏來相聚～隻因基你太美～貝貝～
    張玄墨對著王也的背影揮手。
    不遠處樹梢上，赤色的小鳥又盯了張玄墨一會兒。見張玄墨轉身入屋，這才振翅騰空，消失在微暗的夜色中。
    “張玄墨，來了。”
    亮敞屋裏。
    老天師笑嗬嗬地坐在榻上，對陣表攤在膝頭。他拿著手機，視線從屏幕轉移到張玄墨。
    “來，小子，先說說，你要怎麽為我排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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