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第一次拿起劍的孩童，握著劍隨意的一揮——
    霎時間，劍氣縱橫，草木俯首。
    動作簡單至極，但是這一劍裏麵好像多了一絲不同的東西。
    謝必安眼睛一亮，心中的那股衝動轉變成了興奮，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成了殘影。
    翻身起落間，周身真氣傾瀉，手中長劍猶若遊龍，腳下步伐如踏蓮花。
    轟——
    一股更為龐大的真氣從謝必安身上散發嗎，周圍所有的東西，被這股真氣衝擊的七零八落。
    範無救呆愣的看著院中舞劍的謝必安，因為過於驚訝，連手中的書都掉在了地上：“殿下，謝必安這是突破了？”
    “他本來就已經是八品的高手，如今一朝頓悟，晉升九品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李承澤悠悠說道。
    他望著眼前已經七零八落的院子，和空中激蕩起來的草木枝葉，以及漫天的灰塵，連忙轉身回了正堂，隔著一段距離，遙遙看著院中人影舞動。
    範無救的目光隨著李承澤回到了正堂，然後又瞟了一眼謝必安，腦中思緒雜亂。
    以前他和謝必安同在八品，謝必安的武功也隻是比他高一點，如今對方晉升九品高手的行列，自己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這不禁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緊迫感。
    謝必安練劍這麽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手中長劍也是有感情的，隨著他的舞動，長劍仿佛能讀懂他的心意，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自然地回應著他。
    長劍好像被賦予了生命一樣，不再是一塊冷冰冰的鐵片，而是像一個剛剛蘇醒的靈魂，興奮地通過每一招每一式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範無救看著謝必安靈動的身姿，以及手中隨心所欲的長劍，不禁喃喃說道：“他的劍好像是……活過來了。”
    李承澤轉頭看了他一眼：“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的道，知道了自己拔劍的意義，讓手中的長劍長出了一顆心，從此成為了與他並肩作伴的戰友。”
    範無救沉默下來，垂首看看向了手中的長刀。
    ……
    範閑憂心範家以及監察院，在完成在北齊的任務之後，就快馬加鞭的朝著京都趕。
    此行他從肖恩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範建為了保護自己，到底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
    範閑腦中就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父親有事，更加不能讓範思轍出事。
    範閑出使齊國，還沒有收到京都的消息，所以他此時還不知道範思轍已經被判了斬刑，範建更是已經被奪爵革職，範若若也已經被賜給李弘成當側妃。
    他現在想的就是快一點回京都，然後想盡辦法保住範思轍，為範家留下這最後一個兒子。
    中途，他還在想著會不會有人中途設伏，誰知道一路上竟然是風平浪靜。
    對此，範閑心中有些疑惑，隻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這麽多，隻是一味的埋頭趕路。
    等到他終於風塵仆仆的回到京都，得知範家最近發生的一切後，頓時呆立當場。
    良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抬眼看著麵前已經敗落的範家，鼻頭忍不住開始發酸。
    昔日熱鬧華貴的司南伯府，如今變得蕭條冷清，還有股揮之不去的衰敗之氣。
    門口的匾額已經被摘下，府中大半的下人也都已經被遣散，隻剩下了範建和範若若父女兩個，以及幾個範家的老仆人在。
    柳姨娘在範思轍被斬首後，對範建和柳家心灰意冷，徹底失望，搬到了郊外的別院獨居，再不問世事。
    甚至現在範家人還能住在這個府邸，也都是慶帝法外開恩，否則就憑範建一介白身，依照禮製，是不能住這麽大的宅子的。
    空蕩蕩的宅子內，僅剩零星幾人，比儋州老宅都不如，整座府邸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
    範閑不由得回想起當初剛來京都時，範家還掛著司南伯的匾額，範建還是天子近臣，與靖王較好，是國公府柳家的女婿，甚至還能與三皇子攀上親，唯一的女兒也被譽為京都第一才女。
    當時的範家，在整個京都是炙手可熱，人人豔羨的存在。
    可是這才過去多久啊？竟然就落魄至此。
    範閑攥緊拳頭，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眼中充滿著憤恨：“李承乾、李雲睿、林若甫……”
    抱月樓一事，範閑根本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與這三個人脫不開關係。
    即便監察院並沒有查到林若甫動手的證據，但是範閑就是感覺林若甫也插手了。
    總之，這份深仇大恨，他記住了。
    範閑先去見了範建，見到人的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須發皆白、滿麵滄桑的老人，就是昔日那個端方嚴肅的司南伯。
    範建抓著範閑的雙臂，上下打量著這個兒子，見他除了有些疲憊以外，並沒受什麽傷，也是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沒事就好。”
    隨著他的動作，額前落了一縷銀白色的發絲，讓他更顯策蒼老落魄。
    “父親，您的頭發……”範閑強忍酸楚，有些心疼的看著範建的滿頭白發。
    從前他隻以為一夜白頭都是小說裏麵誇張的描寫，卻沒想到，如今竟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在範思轍死後，範建強撐著心痛，給兒子辦了身後事，忙忙碌碌的過了幾日，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頭發已然全白了。
    慶帝根本就沒想要範建活，隻不過礙於少時的情誼，若是下手太狠的話，難免會被天下人詬病無情無義，所以慶帝並沒有明令下旨，隻是暗暗表示了一下。
    範建做了那麽多年的天子心腹，早就已經對請慶帝的心思了如指掌，之所以還沒有自盡，完全是因為心中還牽掛著範閑，以及婚期將近的範若若。
    如今見到範閑平安歸來，範建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了一塊，這是近期他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父子又說了一會兒話，範閑又到了範若若的院子。
    但是當他見到範若若之後，心中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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