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將優曇花香的信箋碾碎在指間時，冰層下的詛咒圖騰恰好蔓延至羅雪裙邊。
    她發間的雪見草突然爆開淡金色花粉，在兩人周身形成隔絕瘴氣的屏障。
    "三日後的戌時三刻，寒潭西側冰窟。"他借著花粉遮掩，將靈力凝成傳音絲纏繞在羅雪腕間銀鈴上。
    少女睫毛輕顫，指尖在霜花覆蓋的岩石上叩出三長兩短的暗號。
    子夜時分，楊凡沿著冰縫潛入寒潭。
    幽藍的冰髓在洞壁折射出星圖般的紋路，他摩挲著懷中殘卷，那些篆文竟與冰層裏凍結的太古蜉蝣形成呼應。
    當宇明背著玄鐵重劍撞碎冰棱躍入洞窟，細碎的冰晶在他肩頭凝成三十六周天星辰的排布。
    "天權位的冰髓比昨日薄了三寸。"蘇靈兒提著琉璃燈飄然而至，燈芯燃燒的正是從守山靈獸鬃毛間偷來的雷火。
    她故意將燈影投在洞頂冰錐群，折射的光斑恰好拚出天道盟在中州的七個據點。
    陳雨薇是踏著冰層下的暗流現身的。
    她腰間玉玨與潭水共鳴發出的音波，竟將眾人足印化作冰麵上遊動的卦象。"江夏陳氏的《地脈經》殘篇。"她將浸透血漬的羊皮卷鋪在冰台，那些蜿蜒的血痕正與楊凡殘卷的裂口嚴絲合縫。
    楊凡將掌心按在冰台中央，太虛星隕錄的篆文突然懸浮成三維星圖。
    宇明重劍劈出的劍氣自動補全東北角的缺損，蘇靈兒的雷火點燃了天樞位的暗星，而陳雨薇玉玨震落的冰屑，正將星圖中七處據點替換成天道盟的祭壇位置。
    "反五行聚靈陣。"羅雪突然開口，她發間新別的冰魄花釋放出極光般的漣漪。
    眾人驚覺洞窟內的靈氣流向開始逆轉，原本鎮壓在寒潭下的陰煞之氣，此刻正順著楊凡勾勒的星圖灌入各自經脈。
    當第一縷晨光刺穿冰層時，冰窟穹頂已布滿用霜花篆刻的盟約。
    楊凡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陣眼，整個寒潭突然升起三百六十根冰柱，每根柱體都倒映著眾人前世今生破碎的記憶殘片。
    "反道盟成立的第一件事，"他拂去眉間冰霜，"該去拜訪鎮守藏書閣的墨長老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宗門內出現了諸多異象。
    藥田裏突然瘋長的九心海棠會在月圓夜滲出星砂，煉器坊廢棄的劍胚時常自發組成防禦劍陣，就連膳堂蒸籠冒出的熱氣都會在空中凝成警示符咒。
    蘇靈兒蹲在演武場角落，用糖霜在青磚上畫傳送陣。"昨日申時廚娘熬湯用的雪水，"她舔著糖霜畫筆，"來自三百裏外正在舉辦活祭的蒼梧城。"宇明聞言將重劍插進地縫，劍氣順著糖霜陣紋直衝雲霄，竟將掠過宗門上空的信天翁化作燃燒的烽火台。
    陳雨薇在藏書閣頂樓發現了更驚人的秘密。
    當她用玉玨叩擊《南疆風物誌》的書脊，泛黃的書頁突然滲出黑血，在窗欞投影出墨長老與天道使者密談的影像。
    畫麵中的墨長老正將某種蟲卵撒入弟子們的養氣丹，而背景裏的青銅鼎分明刻著江夏陳氏的族徽。
    "該換丹藥配方了。"楊凡在丹房隔間碾碎一株鬼麵菇，紫色汁液在陶罐底部匯成中州地圖。
    羅雪默不作聲地將新煉的清心丸分發給眾人，藥香纏繞在發間時，會形成抵禦攝魂術的靈紋。
    但反常的靈氣波動終究引起了注意。
    某個霜霧彌漫的清晨，執事弟子在晨鍾上發現用冰魄凝結的匿名諫言，指控楊凡等人修煉邪術。
    當戒律堂主事帶著窺天鏡來到寒潭，陳雨薇提前埋在水下的玉玨突然自毀，爆發的音波將整個潭麵震成細碎的卦象殘片。
    "最近冰窟裏的回音有些嘈雜。"這夜集會時，蘇靈兒將新製的傀儡蟲撒向通風口。
    琉璃燈照亮的冰壁上，赫然浮現十幾個模糊人影的輪廓——都是白日裏在膳堂故意打翻他們湯碗的生麵孔。
    楊凡將太虛星隕錄殘卷按在冰台上，星圖突然分裂成七重幻境。
    當眾人同步運轉反五行心法，藏書閣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
    閣頂懸浮了三百年的《乾元總綱》突然展開，空白處浮現的正是天道盟在中州布設的天地囚龍陣全貌。
    "墨長老今早的講道課，"羅雪忽然輕聲說，"特意強調宗門古籍不可妄動。"她指尖綻開的冰蓮裏，封印著半片帶血的指甲——那是今晨替墨長老整理典籍時，從他抓破的掌心裏偷取的皮肉。
    子夜散會時，宇明故意在冰窟外留下半截劍痕。
    當追蹤者循著重劍氣息撞進陷阱，提前布置的雷火符已將他們靴底的雪水煉成追魂香。
    而楊凡藏在寒潭陣眼的冰棱鏡，正將這一切倒映成三百六十個不同角度的影像。
    晨霧升起時，某個戒律堂弟子在巡查途中突然僵住。
    他道袍下擺凝結的霜花裏，隱約可見反道盟昨夜會議時的手勢暗號。
    當他疑惑地俯身觸碰，那些冰晶突然化作流光沒入丹田，在經絡間烙下無法言說的禁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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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門議事殿的青銅鼎溢出縷縷青煙，在穹頂凝成三十六星宿的圖騰。
    楊凡注意到鼎足處新添的裂痕裏滲著暗紅血絲——那是三日前陳雨薇用音波震碎窺天鏡時殘留的咒術反噬。
    "宗門養氣丹的配方傳承千年，豈容爾等擅自篡改！"保守派大弟子趙恒拍案而起，腰間玉佩激發的靈光將青煙攪成亂流。
    他身後十二名灰袍弟子同時結印，殿柱上的蟠龍浮雕竟開始逆向遊動，龍須掃過的地麵結出帶刺的冰淩。
    楊凡指尖輕叩腰間玉牌，昨夜埋在鼎底的蜉蝣卵應聲孵化。
    千萬隻透明蟲豸順著青煙攀附星宿圖騰，眨眼間將天罡位啃噬出缺口。"趙師兄可知，上月送往蒼梧城的活祭童子名單裏，"他袖中飄落的九心海棠花瓣突然懸停在趙恒眉心，"有六成服用了改良前的養氣丹。"
    蘇靈兒突然笑出聲，她手中把玩的銅錢精準落入鼎中燃燒的香灰裏。"戌時三刻，東南巽位。"她舔著糖霜指尖，琉璃燈影在鼎身投射出墨長老深夜出入活祭場的影像。
    宇明的重劍適時發出龍吟，劍氣震碎了試圖抹去影像的保守派符咒。
    羅雪默不作聲地捏碎一枚冰晶，細雪裹著改良後的清心丸藥香滲入眾人鼻腔。
    幾個正要發作的保守派弟子突然僵住，他們袖口暗藏的噬魂蟲正瘋狂啃咬自己的手腕——那是陳雨薇昨夜用傀儡術調包的蠱蟲。
    "反道盟不過是想撕開這層虛偽的太平。"楊凡踏著星位走近青銅鼎，鼎內沸騰的藥汁突然顯現中州地圖。
    七個燃燒的紅點與天道盟祭壇的位置完美重合，每個紅點都纏繞著細如發絲的因果線，另一端赫然係在在場某些長老的命燈上。
    陳雨薇的玉玨突然發出蜂鳴，將趙恒袖中飛出的暗器定格成冰雕。"三個月前江夏城地脈異動，"她將染血的《地脈經》殘頁拋向半空，"墨長老用陳氏秘法篡改的可不是什麽古籍。"
    殿外突然雷聲轟鳴，楊凡瞳孔微縮——這雷聲的韻律與三日前星圖中預警的天道盟傳訊符完全一致。
    他袖中的太虛星隕錄殘卷開始發燙，那些燒灼出的孔洞正拚出"戌時三刻"的警示。
    羅雪發間的冰魄花驟然綻放，將一道劈向議事殿的紫雷折射成漫天光雨。
    當神秘人化作紙鶴的信箋飄落案頭時，楊凡嗅到了摻著優曇花香的腐血味——這正是他們與南疆巫族約定的最高警示。
    信箋表麵浮動的星砂自動排列成守山靈獸的爪痕暗碼，而當他用冰魄花汁塗抹邊緣，顯形的天道盟密紋正在蠶食"蒼梧"二字。
    "今夜子時的占星台..."楊凡碾碎信箋的瞬間，鼎中青煙突然凝成血色箭頭直指他眉心。
    陳雨薇的玉玨應聲炸裂，飛濺的碎片在殿柱刻下反五行陣的起手式。
    羅雪袖中飄出的藥香幻化成三日前冰窟盟約的拓影，恰好籠罩住正在結印的十二名灰袍弟子。
    宇明的重劍插入地縫時，整個議事殿的地磚浮現出昨夜布置的傳送陣紋。
    蘇靈兒彈入陣眼的銅錢燃燒起來，將保守派眾人足底的追蹤符煉成灰燼。"該去查查膳堂新進的雪水了。"她舔著指尖糖霜輕笑，琉璃燈照亮的窗欞外，三百裏外的蒼梧城上空正匯聚著詭異的雷雲。
    楊凡將染血的殘卷按在陣眼，星圖中缺損的天璿位突然亮起墨長老的命燈。
    當反道盟眾人化作流光消散時，議事殿穹頂的星宿圖騰轟然崩塌，那些墜落的青銅碎片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天道盟這百年間篡改的因果線。
    紙鶴殘翼在楊凡掌心化為灰燼，最後一粒星砂拚出的卦象讓他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羅雪發間的冰魄花突然凋謝，花瓣墜地時凝成的霜紋竟與昨夜冰窟裏的禁製裂紋完全重合。
    遠處傳來守山靈獸的悲鳴，那聲波頻率與信箋上的腐血味產生共鳴，在楊凡靈台炸開三百個破碎的預言幻象。
    他不動聲色地將灰燼撒入鼎中，沸騰的藥汁突然顯現出南疆巫族特有的警示圖騰。
    陳雨薇的玉玨碎片正在袖中發燙，那些鋒利的邊緣自動排列成守山陣法最脆弱的方位。
    當宇明的重劍發出不安的震顫時，楊凡知道，某些蟄伏在星圖暗影裏的危機，終於要撕破這虛假的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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