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在燃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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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端那團糾纏的光影突然炸開,楊凡借勢向後急退三步,玄色道袍獵獵作響。
    他望著對麵同樣氣息微亂的墨九淵,耳中還響著林無涯方才那聲“小心東境”的疾呼。
    掌心輪回印記仍在發燙,方才那拳裏他藏了三成因果之力——本想直接震碎這混沌遺族的丹田,如今看來,得先解決更緊要的事了。
    “你逃不掉的。”墨九淵抹去嘴角的金血,眼底的混沌霧氣翻湧得更烈。
    楊凡沒有接話。
    他垂眸看向下方,林無涯裹著血玉的背影正往村落方向去,夜無塵的北冥刀光已刺破東邊雲層,而羅雪站在斷牆前,指尖抵著眉心,發間那朵素白絨花被風掀起又落下。
    “東境防線失守,比殺我更重要。”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冷硬的決斷,“今日暫且罷手。”
    話音未落,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往東方射去。
    墨九淵愣了一瞬,隨即冷笑:“混沌遺族的獵物,哪有說放就放的道理?”話音未落,周身混沌之氣驟然凝聚成九條黑龍,嘶鳴著追向那道玄色身影。
    下方,羅雪的指尖在眉心按得更緊了。
    時間法則在識海流轉時,她捕捉到了更多細節:東境古戰場的白骨堆裏,每塊骸骨都在吸收著某種暗黑能量,最頂端的頭骨轉動時,下頜骨哢嗒一聲掉在地上;沈墨正站在反道盟殘部陣前,玄鐵長槍重重戳進泥土裏,槍尖震顫著發出嗡鳴;還有夜無塵,他的北冥刀裹著寒霜,正往某個陰惻惻的身影後刺去——
    “雪姐!”
    稚嫩的童聲打斷了她的感知。
    她低頭,見是方才幫著搬瓦礫的小娃,懷裏還抱著半塊烤紅薯,“李嬸說飯好了,讓你去吃……”
    羅雪蹲下身,替小娃擦掉沾在臉上的泥點。
    她聞到了炊煙裏混著的粟米香,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搗衣聲——這些鮮活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聲音,與她感知裏東境那股腐臭的死氣形成刺目的對比。
    “阿福,去告訴李嬸,雪姐晚點吃。”她摸了摸小娃的頭,站起身時,眼底的柔色褪成了霜,“但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都跟著大人們往西邊跑,知道嗎?”
    小娃重重點頭,抱著紅薯跑遠了。
    羅雪抬頭望向東方,時間法則再次漫開。
    這次她沒有去看模糊的未來,而是將注意力精準地投向東境戰場——那裏,沈墨的玄鐵長槍已經挑飛了三具骷髏兵的臂骨,槍杆上的血珠濺在他眉間,倒像是點了顆紅痣。
    “我們剛掙脫枷鎖,豈能再被奴役!”沈墨的吼聲震得地動山搖。
    他槍尖挑起一具骨將的頭顱,反手砸向後方的死靈潮,“反道盟的兒郎們,今日要麽把這些骨頭渣子全砸進土裏,要麽——”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白牙,“讓他們把我們的骨頭渣子也埋進去!”
    陣中爆發出嘶啞的歡呼。
    這些剛從天道盟圍剿中活下來的散修們,握著缺了口的劍、卷了刃的刀,甚至舉著燒火棍,跟著沈墨往死靈潮裏衝去。
    骷髏兵的骨刀砍在他們身上,迸出火星;腐毒順著傷口鑽進去,讓他們的皮膚泛起青黑——可沒有一個人後退。
    羅雪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感知到,這些人每倒下一個,蘇靈兒留下的光團就亮一分。
    那是用戰友魂魄煉的戰靈,此刻正從她掌心浮起,化作半透明的身影,提著劍衝進了戰團。
    “雪姑娘!”
    林無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青衫上的血漬已經凝成暗褐,腰間的法鈴輕響,每一聲都帶著舊部的魂息,“我整合了三百散修,一刻鍾後能到東境。但……”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在羅雪掌心的光團上。
    “帶他們去左翼。”羅雪轉身,時間法則在她周身流轉,連鬢角的碎發都靜止在空中,“白骨真人的‘死亡回響’會在半柱香後發動,那時死靈潮會有三息的停滯——”她突然頓住,指尖的光團劇烈震顫,“不,是兩息。我需要你讓散修們在停滯時集中攻擊骨將的膝蓋骨。”
    林無涯瞳孔微縮。
    他知道羅雪的時間感知向來模糊,能精準到“兩息”,必然是拚著耗損神魂在逆推。
    他剛要開口勸,卻見羅雪衝他笑了笑:“去罷,等打贏了,我給你煮那碗你念叨了三年的蓮子羹。”
    林無涯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重重抱拳:“遵命。”轉身時,他摸了摸腰間的法鈴——那裏麵,有他最器重的大弟子的魂息,此刻正隨著羅雪的話,輕輕震顫著。
    東境戰場的喊殺聲突然拔高。
    羅雪猛地抬頭,時間法則裏,白骨真人終於現身了。
    那是個披著骨甲的身影,麵門覆蓋著半塊骷髏麵具,露出的半張臉爬滿青黑的屍斑,左手握著根由人骨串成的權杖,每顆骨頭上都刻著扭曲的咒文。
    “死亡回響,啟。”白骨真人的聲音像是兩塊骨頭相互摩擦,刺耳得讓羅雪的識海一陣刺痛。
    她看見,戰場上所有活物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沈墨的槍尖停在半空,散修們舉刀的手懸在頭頂,連骷髏兵的骨刀都凝固在劈砍的姿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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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羅雪的時間感知卻在此時變得異常清晰。
    她看見白骨真人的權杖尖端滲出黑血,那血珠在空中凝結成咒印,正緩緩往沈墨的後心鑽去——那是要直接絞碎他的神魂。
    “逆。”她輕聲說。
    識海劇痛如裂。
    羅雪的鼻血順著下巴滴在地上,卻仍死死咬著牙。
    時間法則如逆流的河,她強行將戰場的時間倒轉了半息——足夠讓沈墨的槍尖再往前送三寸。
    骨甲碎裂的聲響混著白骨真人的驚呼。
    沈墨的槍尖穿透了白骨真人的左肩,帶出一串黑血。
    那血珠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你……竟能幹涉混沌法則?”白骨真人捂著重傷的左肩,半張臉上的屍斑都在顫抖。
    沈墨趁機旋身,玄鐵長槍橫掃而出,將周圍十數具骷髏兵掃成碎片。
    他望著對麵滿臉震驚的白骨真人,舔了舔嘴角的血:“老子管你什麽混沌法則,能護著身後的人活,就是好法則!”
    戰場另一側,夜無塵的北冥刀正抵在一具骨將的咽喉處。
    他原本計劃借著死靈潮的混亂潛到白骨真人身後,卻不想剛接近敵營,就被那半塊骷髏麵具掃了一眼——仿佛早就等著他來。
    “混沌遺族的耳目,倒是靈得很。”他低罵一聲,刀身猛地一震,震碎了骨將的頸椎。
    但不等他鬆口氣,身後傳來骨甲摩擦的聲響,七八個骨將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夜無塵的後背抵上了冰冷的石壁。
    他望著包圍圈外白骨真人的方向,握緊了北冥刀——刀身突然泛起溫暖的光,與他識海裏楊凡留下的輪回印記產生了共鳴。
    “原來如此……”他輕聲呢喃,眼底閃過一絲明悟。
    下一刻,北冥刀的刀光化作一輪明月,竟直接切開了混沌之氣凝結的屏障。
    他借著這股力量衝破包圍,在骨將們的嘶吼中掠向後方——臨走前,他瞥見白骨真人的權杖上,刻著“命源之核”四個古字。
    同一時間,雲端的戰鬥仍在繼續。
    楊凡被九條黑龍逼得連退百裏,卻始終緊盯著東方。
    當他感知到羅雪的時間法則波動時,嘴角終於扯出一絲笑——那丫頭,又在拚命了。
    “夠了。”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直麵墨九淵。
    輪回印記在掌心爆發出刺目金光,“東境的事,我自會解決。但你……”他的聲音冷得像刀,“若敢再碰這方世界的百姓一根汗毛,我便拆了你的混沌之體,讓你永遠困在輪回裏受千萬世苦。”
    墨九淵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望著楊凡身後那輪由輪回法則凝聚的金輪,突然收回了黑龍。
    “你贏了。”他說,聲音裏帶著不甘,“但混沌海的大軍,不會因你一人的執念停下。”話音未落,他化作一團混沌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凡沒有追。
    他望著東方翻湧的烏雲,掌心的輪回印記突然傳來灼燒般的痛——那是夜無塵傳回的情報:命源之核,關乎新世界的根基。
    “羅雪。”他落在她身側,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血,“東境的情況如何?”
    羅雪握住他的手,將掌心的光團按在他手背上。
    光團裏,沈墨的身影正站在白骨真人的殘甲前,將玄鐵長槍插在地上,槍尖挑著半塊骷髏麵具。
    “沈將軍暫時穩住了防線。”她聲音發啞,“但白骨真人逃了,夜無塵說他們在找‘命源之核’。”
    楊凡的瞳孔微縮。
    他想起玄霄子臨終前說的話:“古神遺跡裏,藏著這方世界的命……”
    “我去東境。”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若我無法歸來……”
    “沒有若。”羅雪打斷他,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會等你回來,就像等春天來,等花開,等你說‘我們回家’。”
    楊凡笑了。
    他最後看了眼正在重建的村落,看了眼小娃舉著烤紅薯跑過的身影,然後轉身躍向東方。
    風掀起他的道袍,露出腰間掛著的半塊玉牌——那是羅雪重生時,他從天劫裏搶出來的,上麵還留著當年的溫度。
    而在千裏外的古神遺跡入口,一塊塵封了萬年的石碑突然泛起青光。
    碑上的古字緩緩浮現:“命源之核,鎮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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