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微頓，禺強重水凝成的王座驟然崩解，“關於厚土阿妹的輪回之說，你當知曉多少？”
    周易指尖掠過腰間的混沌珠，前世關於六道輪回的傳說在識海翻騰。血海深處遊蕩的冤魂哀嚎聲穿透混沌結界，令他突然意識到，這方天地竟真的沒有輪回秩序！
    “帝鴻道友可知幽冥深處有多少執念未消？”周易撚起一縷血煞之氣，玄黃功德竟在掌心顯化出往生符文，“厚土祖巫若證此道，當掌幽冥權柄，但……”
    他故意引動混沌珠中盤古氣息，十二祖巫的本源印記同時震顫。
    燭九陰額間時序之瞳猛然睜開，窺見未來碎片中殘缺的都天神煞陣，喉間溢出龍吟般的悶哼。共工手中禺強重水凝成水鏡，映照出妖庭周天星鬥大陣的恐怖威能。
    “混賬！”祝熔周身南明離火暴漲，焚天煮海的火光裏浮現厚土身化六道輪回的虛影，“小妹若學父神身化萬物，吾等便踏碎三十三重天也要搶回真靈。”
    禺強輕撫鬢角霜雪，冰晶凝結的曼陀羅在發間綻放：“三日前阿姊觀血海潮汐，竟見自身命星墜入幽冥。周道友可知，巫族真靈與血海怨氣糾纏的後果？”
    周易心頭劇震，終於明白祖巫們真正忌憚的並非陣法殘缺，巫族真靈不入輪回，厚土若強行開辟六道，必將被血海業力反噬成天道傀儡。
    而妖族那些元神修士，卻能借輪回重修大道！
    帝鴻指尖劃開空間褶皺，取出一尊沾染混沌氣息的青銅巨鼎：“此乃父神心頭血所化萬物母氣鼎，本該由厚土執掌大的權柄。如今鼎身出現裂痕……”
    鼎內翻湧的混沌之氣中，隱約可見妖族屠巫劍的凶煞之光。
    共工突然冷笑：“道友可知為何巫族不修元神？當年父神開天，三千混沌魔神怨念化作天道枷鎖……”他掌中浮現半截斷裂的鎖鏈，赫然與周易混沌珠內的氣息同源！
    周易頓覺通體生寒，原來巫妖量劫背後竟牽扯混沌秘辛。
    厚土化輪回絕非偶然，而是天道為瓦解盤古遺澤布下的殺局。
    十二都天神煞陣真正的威能，或許從來都不是召喚盤古真身那麽簡單……
    帝鴻剛要開口質疑，厚土卻突然起身凝視著周易：“周小友是說，我若化身輪回，既能補全天地法則，又能突破血脈桎梏？”
    殿中燭火忽明忽暗，十二祖巫的圖騰在石壁上投下斑駁光影。
    周易輕撫腰間玉玨，聲音清越如金石相擊：“輪回雖險卻非絕境。當年盤古大神身化山河，是舍了真靈散作萬物。而輪回之道卻不同。”
    他指尖綻出青光，在虛空勾畫出六道玄奧符紋，“厚土娘娘將永駐幽冥，既是輪回本身，又超脫輪回之外。”
    共工猛拍石案豁然起身：“這分明是作繭自縛！”他周身水汽蒸騰，寒潭般的眼眸裏映著周易從容的麵容，“小妹若成了沒有七情六欲的天道傀儡，要這聖位何用？”
    “二哥稍安勿躁。”厚土素手輕揚，殿中躁動的濁氣頓時平息。她轉身對著周易盈盈下拜：“敢問小友，既說功德可孕元神，那幽冥之地……”
    “正是娘娘證道之所！”周易虛扶厚土臂膀，指尖流轉的星輝竟與祖巫濁氣水乳交融：
    “六道輪回這份功德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女媧造人不過捏土成形，三清立教僅是坐享父神餘蔭，西方那兩位更是欠著天道巨債。”
    他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祖巫，最終定格在厚土眉心的道紋上，“唯有娘娘此舉，是給洪荒眾生掙了條活路。”
    燭九陰突然拊掌大笑，額間豎瞳迸射金光：“妙哉！天道天下如此因果，怕是連鴻元道祖都要親降法旨！”
    他周身時光長河虛影浮現，隱約可見幽冥深處有十二品蓮台綻放，“小妹若成聖，我巫族何懼妖族周天星鬥？”
    帝鴻背後四翼輕振，混沌之氣在殿中凝成六道輪回虛影。他忽然對著周易深施一禮：“道友今日所言，於我巫族不啻再造之恩。隻是……”
    祖巫之首目光如炬，“這般天地秘辛，道友從何得知？”
    周易笑而不答，袖中忽有半卷河圖洛書若隱若現。厚土見狀瞳孔微縮，終於下定決心般閉目掐訣，霎時整個不周山地脈轟鳴響應，九幽黃泉的嗚咽聲穿透三十三重天。
    洪荒天機錄有載：厚土祖巫身化幽冥之舉，堪稱開天辟地後第三無量功德。
    唯有盤古破混沌立乾坤，道祖傳道法於眾生，可與此壯舉相提並論。
    若天道賜下如此浩瀚功德，縱是山野彘豚，亦可直登混元聖境。
    然萬物陰陽相生，若厚土當真證得完美聖道，天地格局必將乾坤倒轉。
    巫族若得聖人坐鎮，妖庭頃刻間灰飛煙滅，人族氣運亦將永鎮幽冥淵底。
    幸而周易參悟天機，知厚土化輪回後雖得聖位，卻受天道製衡難施全功。
    帝鴻祖巫眸中精光流轉：“周道友所言玄機，可是說舍妹縱登聖境，亦需付出相應代價？”這位巫族領袖指尖輕叩禺強石案，十二祖巫中唯他深諳天地平衡之道。
    “正是如此。”周易掌心浮現六道輪回虛影，“厚土娘娘證道之日，便是與巫族因果兩清之時。屆時娘娘雖掌輪回權柄，卻再難幹涉巫妖之爭。”
    此言既出，重黎周身烈焰暴漲：“此言何解？若舍妹成聖，怎會棄我等於不顧？”
    “諸位可知洪荒天穹之上，除卻六聖尊位，更有鴻元道祖俯瞰眾生？”周易指尖輕叩石案，“無論是六聖尊位還是鴻元道祖，都絕不會容許混元級力量幹涉巫妖戰局。”
    年輕巫者的話語在大殿激起漣漪，十二祖巫圖騰柱上的燭火忽明忽暗。
    帝鴻祖巫玄色戰甲閃過幽光，喉間滾出金石相擊般的冷哼：“聖人之道？”言罷拂袖而起，禺強煞氣在大殿穹頂凝成盤古虛影。
    當最後一道祖巫氣息消散在盤古殿外，厚土祖巫卻折返而來。
    這位執掌大地法則的女神赤足踏過星辰碎片，素白裙裾在虛空中漾開漣漪。她望著青銅燈樹映照下的周易，數次啟唇又生生咽下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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