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手下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他也瞬間想明白了更深層的東西。
    黑風寨能在此地屹立不倒，縱橫多年，真的僅僅是因為他們能打嗎？絕非如此！
    更重要的是，他們其實是磐石鎮王家、以及附近其他幾個鄉鎮豪門大族暗中扶持的白手套！ 專門替那些表麵上光鮮亮麗、道貌岸然的“老爺們”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髒活。
    比如，看中了哪家的田地、礦脈，便由他們出麵強取豪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便由他們“劫”上山；哪個不開眼的泥腿子或者小家族敢反抗，便由他們出手“鏟除異己”。
    事成之後，利益大頭歸那些豪門，他們也能分得豐厚的油水，並獲得庇護。
    附近的百姓們其實心裏都跟明鏡似的！誰家前腳剛得罪了某某老爺，後腳就被土匪滅門屠戶，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但知道歸知道，他們沒有證據，就算僥幸拿到了證據，官府的衙門口也是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所以多年來，百姓們隻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這套規則，已經運行了很多年，所有人都“默契”地遵守著。
    而現在，竟然有人不僅公然打破了規則，殺了他們黑風寨的三當家，更是用這種極端侮辱的方式，將事情徹底鬧大，捅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這已經不是在打黑風寨的臉了。
    這是在掘他們背後那些“老爺們”的根基！是在挑戰整個磐石鎮乃至周邊區域的秩序！
    “好……很好……”
    裘千煞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獨眼中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一個不知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小雜種，帶著一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竟敢做出這等事……”
    他緩緩走下台階，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的心跳上。
    “看來是我們黑風寨太久沒動真格的了，以至於什麽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呲牙了。”
    他走到那個報信的小頭目麵前，冷冷地問道：“那個村子，叫什麽？”
    “江…江家村……”小頭目顫聲回答。
    “江家村……”
    裘千煞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仿佛要將它嚼碎吞下，“老子記下了。”
    他猛地轉身，獨眼掃過聚義廳內所有屏息凝神的土匪，聲音如同冰碴般砸落：
    “敲響聚將鼓！點齊所有弟兄！”
    “老子要親自去一趟磐石鎮‘拜訪’一下王老爺！”
    “然後……”
    他的聲音驟然變得無比猙獰狂暴：
    “屠滅江家村！雞犬不留！老子要把那個小雜種的腦袋做成酒器！要把所有泥腿子的腸子掏出來，掛滿他們村口的每一棵樹！讓所有人看看，得罪我們黑風寨，挑釁磐石鎮規矩的下場！”
    “是！大當家！”
    “屠滅江家村！”
    “殺光他們！”
    ……
    聚義廳內，群匪如同被打了一針雞血，瞬間爆發出瘋狂而嗜血的咆哮聲！戰鼓被隆隆敲響，整個山寨如同一個被徹底激怒的蜂巢，開始瘋狂地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夕陽的餘暉將江家村染上了一層暖金色，但村中彌漫的卻並非往日的沉寂與壓抑，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些許忐忑卻又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轟隆！”
    一聲沉重的悶響打破了村裏的喧囂，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隻見江辰扛著一頭體型極其碩大、怕是有千斤重的巨大野豬，從村外的山林中穩步走來。那野豬獠牙外翻，鬃毛如鋼針，顯然生前極為凶猛，此刻卻如同軟布袋般被他隨意扛在肩上。走到村中空地，他雙臂一振，將那龐然大物猛地摜在地上！
    地麵似乎都微微一顫，旁邊的幾間茅屋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而這頭新來的野豬，隻是空地“儲備”中的一員。
    此刻這片空地上，已然堆起了一座小小的“肉山”！除了這頭千斤野豬，還有體型稍小的野豬、矯健的野鹿、肥碩的獾子，甚至還有兩頭體型堪比小牛犢、皮毛黝黑發亮的巨熊！它們都是江辰這幾日深入藏靈山脈，以雷霆手段獵殺而來的戰利品。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但這味道此刻在村民鼻中，卻仿佛帶著一絲令人安心的力量。
    江辰的想法簡單而直接：讓村裏人，好好吃上一頓！吃了肉，才有力氣，有了力氣，骨頭才能硬起來，才能有勇氣和力氣去抵禦即將到來的強敵！
    村裏的男人們，此刻不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懦弱農夫。他們挽起袖子，露出雖然瘦削卻開始有了些勁道的胳膊，拿著磨得鋒利的砍刀和剔骨尖刀，圍著那些獵物，熱火朝天地進行著分割。刨皮、褪毛、分解骨肉，動作雖然還有些生疏，卻充滿了幹勁。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順著他們的臉頰和胸膛流下，卻無人抱怨。
    女人們則在空地支起了一口口大鐵鍋，灶膛裏柴火燒得劈啪作響，鍋裏燒著滾燙的開水，準備處理內髒和骨頭，或者已經開始燉煮大塊的肉。濃鬱的肉香開始逐漸壓過血腥味，彌漫在整個村子的上空，勾得人肚裏的饞蟲咕咕直叫。孩子們則圍著肉堆和鍋灶跑來跑去，小臉上洋溢著許久未曾見過的、對於食物的純粹渴望和興奮。
    整個江家村，仿佛在舉辦一場盛大而奇特的慶典，好不熱鬧！
    更令人驚奇的是，村口還聚集了不少從外村聞訊趕來、探頭探腦張望的人。
    他們是附近三頭村、李家窪等村的村民，聽說了江家村竟然殺了黑風寨三當家，又聽說這裏在“分肉”，既是好奇也是被肉香吸引，大著膽子過來查看。
    對於這些外村人，江辰的命令是：來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