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功夫，一名護衛模樣的修士便雙手捧著那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神石，快步送入雅間，恭敬地放在桌案之上。
    江辰看也沒看那石頭，對著臉色狐疑、帶著濃濃不屑的凰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語氣依舊從容：
    “九小姐，這塊神石，便是我回贈你的禮物。雖然其貌不揚，但或許內藏玄機。不必客氣。”
    凰九看著桌上那塊賣相極差、靈氣波動微弱的神石，先是一愣，隨即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譏諷的笑聲再次響起：
    “哈哈哈哈哈！我當你能拿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寶貝，原來就是這麽一塊無人問津的破石頭？連三歲孩童都看不上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來當賀禮回贈於我？”
    她轉頭看向玉瓏兒，語氣中的嘲弄更甚：
    “瓏兒啊瓏兒，看來你選的這位好夫君，不光是脾氣差，這吝嗇的本事，更是堪稱一絕啊！真是讓姐姐我……大開眼界！”
    麵對凰九的連番嘲諷，玉瓏兒這次卻並未動怒。她之前親眼見證了江辰如何看穿神龍骨骰，如何引動天道大掌，如何涅盤重生……對於江辰那神秘莫測的“眼力”，她早已建立起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她優雅地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其中琥珀色的仙釀，紅唇微勾，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迷人笑容，看著氣焰囂張的凰九，慢悠悠地說道：
    “是嗎？”
    “小九啊，話可別說得太滿。”
    “要不……你親自出手，將這塊‘破石頭’打開看看呢？”
    “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哦。”
    玉瓏兒那篤定而帶著一絲戲謔的語氣，讓凰九囂張的氣焰不由得一滯。她看著玉瓏兒從容的表情，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塊平平無奇的神石，以及始終淡然自若的江辰，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絲不確定的疑慮。
    難道……這塊破石頭，真的有什麽古怪不成？
    “全奴，幫我把這塊石頭切開。”
    凰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這間流光溢彩、陳設奢華的偏殿中清晰地回蕩開來。
    她那雙鳳眸微微眯起，視線牢牢鎖定在麵前那塊約莫一人高的巨石上，石皮粗糙，色澤灰暗，與周圍鑲嵌著明珠美玉、鋪設著錦緞綢紗的環境格格不入，更像是從哪個荒廢已久的礦坑裏隨意搬來的頑石。
    今日是凰家老祖的壽誕之喜，作為凰家年輕一代最負盛名、也最受寵愛的九小姐，凰九的庭院裏自然是賓客如雲，道賀聲、奉承聲不絕於耳。
    各路青年才俊、世家子弟爭相獻上奇珍異寶，隻為博她一笑，或至少，能在這位天之驕女心中留下些許印象。
    這份“厚禮”，在以往那琳琅滿目的珍寶映襯下，顯得格外紮眼，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得有些可笑。
    凰九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誚，幾乎從未消散過。
    “是！主人。”
    應答聲低沉而恭謹，不帶絲毫感情色彩，他一身緊身黑衣，勾勒出精壯而充滿爆發力的身軀，臉上覆蓋著半張玄鐵麵具，遮掩了大半容貌，隻露出一雙毫無波瀾、冷若萬年冰封湖麵的眼睛。
    全奴邁步上前，他的動作看似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間隙。
    他並未動用任何刀斧利器，隻是伸出那雙骨節分明、布滿細微傷痕的手，穩穩地按在了粗糙的巨石表麵。
    隻見他掌心微陷，一股無形的氣勁透體而出，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開始沿著石頭的天然紋理，緩緩地、一層一層地剝離石皮。
    石粉簌簌而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突然變得有些寂靜的偏殿裏，顯得格外清晰。他的手法精準得令人心悸，仿佛不是在破壞，而是在進行一場嚴謹的解剖。
    江辰站在那裏，身形算不上挺拔，衣著也隻是尋常的青色布衫，在珠光寶氣的人群中，平凡得近乎格格不入。他的麵容稱得上清秀，但絕非令人驚豔的俊美，唯有一雙眼睛，漆黑而深邃，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全奴的動作，仿佛那塊正在被切割的石頭，與他有著莫大的關聯，又仿佛，眼前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他的妻子玉瓏兒，緊挨著他站著，纖纖玉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美麗的臉上寫滿了不安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愧。她幾次欲言又止，看向江辰的目光帶著懇求，但江辰隻是微微側頭，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全奴切割的速度極快，那無形的氣勁比任何神兵利刃都要高效。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原本一人高的巨石，已然被削磨得隻剩下拳頭大小。地上堆積著厚厚的石粉，而那僅存的石核，依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沒有任何靈光寶氣透出的跡象。
    眼見如此，凰九臉上那最後一絲偽裝出來的耐心也終於消失殆盡，她輕輕嗤笑一聲，目光斜睨向玉瓏兒和江辰，語氣裏的嘲諷幾乎要滿溢出來：“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嗎？瓏兒，你這夫君，當真是吝嗇得緊啊。莫非是覺得我凰九見識淺薄，不配擁有真正的珍寶？還是說，你們夫婦二人，如今已拮據到如此地步，需要拿這等頑石來充數了？”
    她頓了頓，纖長的手指隨意一揮，仿佛在拂去什麽髒東西，“這種禮物，不要也罷。”
    話語如刀，字字誅心，玉瓏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靠近了江辰一步。
    然而，江辰卻並未如她預料的那般麵露窘迫或惱怒。
    他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像是無奈，又像是憐憫，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凰九那咄咄逼人的視線，聲音依舊溫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九小姐，何必如此心急？這石頭，不是還沒切完麽？你當真，不要了？”
    “那是自然！”凰九被他這平靜的態度激得心頭火起，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就憑你江辰，一個邊陲小城出來的無名小卒，也能拿出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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