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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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彪喉結滾動,一件塵封了兩年的往事展露在幾人麵前。
    2001年初,揚市汽車站。
    一對夫婦帶著大包小包下車,半舊背篼裏鼓鼓囊囊的,紅豔豔的辣椒從縫隙漏出。
    川省人嘛,走到哪兒都得揣點家鄉味,不然吃飯都不香。
    “這鬼地方比老家還冷嗦。”女人裹緊花棉襖。
    男人把最後半袋辣椒麵塞進行李縫,扛起蛇皮袋往前走:“忍到起,娃兒以後的錢就有著落咯。”
    頭兩個月,男人在工地扛水泥,女人在工地灶上幫廚。
    兩人就著鹹菜啃饅頭,存折上的數字艱難地往上漲。
    四月的倒春寒凍得人脫不下冬衣。
    他們在工地吃了兩個月的工作餐,男人決定帶妻子去打打牙祭。
    他攥著剛發的工資,拽著女人往巷口的火鍋店走。
    “就這家吧。” 男人指著招牌掉了半邊的 “傣妹火鍋”,不大的店裏放了七八張小桌,食客們坐在板凳上涮肉。
    女人剛坐下,就皺起眉頭。
    鍋裏的湯稀得能照見人影,漂浮的辣椒段像是被煮了三遍,蔫巴巴的。
    “老板,來香油碟噻!” 她習慣地喊了句,卻看見老板娘端來端來碗褐色醬料。
    男人嚐了口鍋底,眉頭皺得比老婆還深:“這算啥子火鍋哦,涮鍋水都比這個香!”
    女人燙了片毛肚,海鮮醬裹得太厚,都吃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一頓飯吃得人直擺腦殼,
    “就是噻,海椒沒炒香,花椒也沒味,簡直吃不成。”
    回家的路上,女人摸著包裏的小袋辣椒麵。
    “我們川省的火鍋,講究的是牛油香、海椒辣、花椒麻,湯底濃得能掛住筷子喲。”
    她邊走邊說,想起小時候跟老漢在路邊擺的火鍋攤。
    蜂窩煤爐子上坐個粗陶罐,周圍擺滿新鮮的毛肚、黃喉,食客些蹲在小馬紮上,吃得汗流浹背,那才叫巴適!
    一個念頭隱隱約約在她腦子裏產生。
    接下來的半個月,夫妻倆跑遍了揚市的火鍋店。
    有的用清油代替牛油,有的把辣椒麵炒糊了,還有的居然在鍋底裏加白糖。
    女人每回吃完都要記在小本本上:【四月十五,中山路張記火鍋,湯底發酸,根本不巴適。】
    【四月二十,李記,毛肚不新鮮,嚼起像橡膠......】
    男人看著老婆認真的樣子,想起老家灶台上,老婆炒辣椒的香氣混著花椒的麻味直往鼻子裏鑽。
    蜂窩煤爐子上粗陶罐咕嘟嘟冒泡,毛肚在紅湯裏滾三滾,蘸上蒜泥香油碟,那滋味...
    四月二十五,又吃了一頓讓他們失望的火鍋。
    “我們自家搞火鍋攤嘛!”
    男人拽住女人的手,他知道妻子的想法,隻不過需要人推一把。
    女人眼睛一亮,想起背簍裏還剩的半袋幹辣椒,還有從老家帶來的花椒、八角。
    “要得!讓老漢把辣椒都寄來,咱就搞個川味地攤火鍋,讓揚市的老少爺們嚐嚐啥子叫正宗!”
    說幹就幹,夫妻倆花了一周時間,在老街區找了間最小的門麵,門外的青石板路上支起個塑料棚。
    能省則省,他們從舊貨市場淘來六個蜂窩煤爐子,又買了些搪瓷盆、矮桌矮凳。
    他們出攤的那天,風把辣椒串吹得嘩嘩響。
    牛油在鐵鍋裏熬化,女人掄起鍋鏟翻炒辣椒、花椒...
    男人則是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場挑最新鮮的食材。
    紅通通的鍋底一擺上,路過的人就被香味勾住了:“什麽味道,香得人走不動路!”
    他們的火鍋攤沒有招牌,隻在棚子上掛了串紅辣椒,卻很快在川省工人中間傳開了。
    “嫂子,再來碟香油碟嘛!多放點蒜末哈!”
    “老板,加份毛肚噻,要脆生生的那種!”
    沒掛招牌的塑料棚很快擠滿人。
    不止是川省工人,有些能吃辣的揚市人都繞路來吃。
    慢慢的,塑料棚子從一個加到三個,矮凳換成了木桌椅。
    有時候忙到深夜,最後一波食客走了,夫妻倆就著剩下的鍋底煮碗麵。
    男人把肉片全撈給媳婦:“婆娘,你這手藝就是好,不比家頭老漢差。”
    女人擦了把汗,笑罵道:“少貧嘴,趕緊吃,吃完把鍋洗了!”
    兩人吃得渾身出汗,這就是家的味道。
    心裏還盤算著,等再攢點錢,就租個大點的門麵,掙多多的錢。
    家裏的娃娃也要送城裏上學,聽說現在城裏娃都上那個什麽、幼兒...對,幼兒園!有老師教玩遊戲咧!
    又開了半年,他們的火鍋攤成了老街區的一景。
    每天都在排隊,一晚上都要翻幾次台。
    終於,夫妻倆半年攢了不少錢,還和親戚朋友借了點,在中山路盤下間門麵,掛起‘川味王火鍋’的招牌。
    三層樓的鋪子,霓虹燈閃得老遠就能看見,香氣飄過整條街。
    項越摸出煙盒,看見李德彪盯著打火機發愣。
    他扔過去一支煙:“然後你就盯上了?”
    李德彪夾煙的手在抖:“那天是元旦,天正冷,我是被香氣勾進店的。”
    “他們給我們上的中辣鍋,老板娘特地多送了盤酥肉,我那會兒還想著,這兩口子挺會來事。”
    鍋裏冒著熱氣,李德彪的小弟把腳踩在板凳上。
    男人蹲在灶台前加碳,聽見小弟拍桌:“彪哥的地盤上開店,不得交點‘香火錢’。”
    他握碳鉗的手頓住,知道生意太紅火,總免不了破財消災。
    一頓討價還價,定了每個月兩千塊的‘香火錢’。
    沒辦法,夫妻倆都是外省人,能不得罪本地活鬧鬼就不得罪,要是這群人天天來鬧,生意都做不成。
    項越敲了敲桌子,看見陳沭在筆錄本上飛快記錄。
    “後來是嫌收少了?”
    李德彪又抽了口煙:“一開始倒沒有。”
    “幾個月後,我小弟來跟我說,這小夫妻倆每個月兩三萬的往銀行存,我就不樂意了。”
    “老子的地盤,憑啥讓他們發財?”
    2002年五月的揚市,李德彪蹲在馬路牙子上剔牙。
    對麵火鍋店門口,男人在給客人遞酸梅湯,藍圍裙洗得發白,袖口卻漿得板正。
    “賺這麽多,才給老子兩千?當我是要飯的叫花子?”李德彪把牙簽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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