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統領，相關人等已經肅清完畢了。”
    斯時。
    兵馬司什將上前，他的話也將潘複從思索的狀態之中給拉了回來。
    潘複頷首，冷聲道：“通知大家動作快點，該下一家了。”
    什將聞言，臉色微變，“潘統領，有句話，屬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潘複掃了一眼什將，稍稍擺手，示意對方但說無妨。
    什將見狀，這才繼續說道：“潘統領，雖說我們都是奉命行事，可若隻是清算那些鹽幫錢莊什麽的也就算了，可如今連朝中二品大員都要扣押。
    甚至是抄家清算，如此行動，也就是今夜大雪，消息傳的慢了些，但終究會傳到所有朝臣耳中，到時候洛京恐怕是要大亂呀！”
    什將還算有幾分見識。
    能夠想到這件事情背後的影響。
    潘複立馬瞪了什將一眼，“吳什將，什麽話該說，什麽事該管，你在曹淳手底下當差這麽久，還沒有學會麽？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麵對潘複的訓斥，吳什將不由惶恐。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進言：“潘統領，屬下隻是實話實說，按照您給的名單之中，可還有我朝一眾武將，他們可都是軍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這一旦動了……”
    “閉嘴！”
    潘複低喝，將吳什將的話給打斷。
    吳什將嘴邊的話被生生憋了回去，他臉色難看，雙手緊握成拳頭。
    下一刻。
    吳什將直接跪在了潘複的跟前，“潘統領，今天就算你你要殺我的頭，我也要把話說出來。”
    “哦？”
    潘複眉間一挑，對這個敢於直言的吳什將來了興趣，“那本統領倒要聽聽，能從你口中說些什麽出來了，你可想好了，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有可能傳達到監國耳中。”
    吳什將緊張的額吞咽了一口唾液，似乎已經做好了冒死的準備。
    稍稍思索片許，吳什將咬牙開口，“二皇子奉旨監國，我等雖是奉命行事，但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人可以扣下，但不能濫殺無辜，我們兵馬司的職責是守衛皇城，而不是屠殺百姓的刀！”
    潘複雙眼一凝，這個時候，敢說這些話的人不多了。
    而恰巧，潘複就是要這樣的人。
    他在安排兵馬司人員行動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吳什將。
    換句話說，潘複是故意將吳什將帶在身邊的。
    “吳什將，你是真敢說呀！既然你已經有了赴死了覺悟，那本統領可以成全你！”
    潘複說著，手中的利劍指向了吳什將。
    吳什將深吸一口氣，他雖然懼死，但他更懼怕這座皇城大亂，百姓流離失所。
    潘複的劍頂在了吳什將的胸膛之上，隻要他稍稍用力，那利劍就能夠將其胸膛貫穿。
    “就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本統領可以殺你，但……我不是濫殺之人，你懂麽？”
    潘複的話傳來。
    吳什將不由愣住了。
    不殺他？
    潘複收劍，然後轉身，“趕緊起來，等會被人看見了，別人還以為我潘複欺負你們兵馬司的弟兄，這雪呀！是越下越大了，天寒地凍的，得稍稍緩緩腳步才行，吳什將，幹你自己該幹的事情去吧！”
    此話出口，吳什將就更加不解了。
    潘複不但不殺他，還讓他去幹該幹的事情。
    “愣著作甚？趕緊幹活，動作慢了，我們要抓捕的那些亂黨跑了怎麽辦？”
    潘複斥責一聲，吳什將再蠢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他連忙朝著潘複躬身，“多謝潘統領！”
    “別廢話！”
    潘複沒好氣的低喝，吳什將則是迅速朝著府院外走去。
    潘複看著吳什將離開的背影，不由歎息：“可惜了這麽好的品性，生在這亂世，能不能有明天都還是一回事，事情發展到現在，那些武將也該有動作了吧！王舉將軍，你想要的局麵，就要來了。”
    於斯時也。
    洛京城中，將軍府。
    朝中老一輩的將軍，都聚集在了一處。
    他們有的是老將退下來的，有的是在職將軍，隻是常駐朝堂。
    有的則是負責兵馬糧草後勤，雖然官職不大，卻也有兵權，能夠掌管一方。
    其中資曆最老，德望最高的，當初兩朝，不，應該是三朝老將，馮璽馮老將軍了。
    他是武將之首，更是今日在朝堂之上，帶頭質問徐諭王舉之死的人。
    其跟前，七八名武將圍在一起，他們都在等馮璽發話。
    “馮老將軍，我等皆以您馬首是瞻，隻需要您一句話，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人忍不住上前，懇求著馮璽。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是呀老將軍，今日我等在朝堂之上質問那徐諭，他定是對我們動了殺心，今日入夜，大雪紛飛，城門趁此機會緊閉，聽說潘複帶著兵馬司的人已經在逐個清算了。”
    “馮老將軍，前不久竊國賊徐諭聯合老閹狗韓常侍矯詔，坐上那監國之位，您為武國大局，讓我等不要妄動，以免皇城生亂，讓敵邦有機可趁，可現在呢？徐諭手握大權，要將我等趕盡殺絕呀！”
    眾人紛紛發言，想要勸說馮璽。
    馮璽歎息，伸手捋了捋那斑白的山羊胡，“徐諭狠辣，欲要鏟除異己，你們說的對，今夜我們怕是要被清算，隻是我們若有異動，那便是起兵謀反，是要被株連九族的！”
    馮璽一生為官。
    身為三朝元老，一向聲譽清明。
    暮年之時，若是落得個謀反的罪名，他如何對得起馮家列祖列宗？
    “老將軍，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想著明哲保身麽？”
    “馮老，您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也為跟著你出生入死一輩子的弟兄們想想呀！”
    “是呀馮老將軍，眼下洛京無兵，大部隊北伐齊國，虎嘯營和烽火營去了北邙，整個洛京守備不過萬餘城防軍，就算加上兵馬司和禁軍，也堪堪不足兩萬，這對我們來說是大好機會呀！”
    馮璽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眾人這是要逼著他反呀！
    “此事牽扯甚廣，不可莽撞！”
    馮璽依舊求穩。
    也就在這時，府上的下人來報。
    “將軍，府外有一人求見，說是故人！”
    馮璽一頓，連忙冒著風雪前往府院。
    府門微微開了一條縫，門外之人這才露出了自己的麵容。
    來人，正是兵馬司吳什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