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淩冽，吹的人刺骨的疼。
    洛北地界，徐元和徐璋的人馬緩步行進，和之前疲於逃命的狀態，完全是截然相反的。
    身後的虎嘯軍遭受重創，韓築更是身受重傷，不，已經涼了。
    短時間內，他們已經沒有追擊的能力。
    徐璋奔逃一夜，身子也到了極限。
    再加上徐元那不緊不慢，有意拖延的樣子，這才使得眾人行進的速度被拉慢了許多。
    徐璋了解徐元。
    知道徐元有把握，才敢這麽慢悠悠，索性他也不著急了。
    還能趁此機會，讓東征軍的兄弟們緩口氣。
    “四皇兄，柳鎮是個是非之地，我們此刻前往柳鎮，隻會陷入漩渦中心，搞不好呀！這柳鎮已經有重兵埋伏，就等我倆自投羅網呢！”
    徐元開口勸說徐璋。
    見徐璋不說話，他繼續說道：“依我看，我們應該隻是去月牙坡，那裏和岐山一樣，背靠大山，是個駐軍藏身的好地方，到時候等我們西北的鎮北軍前來，就可以直接南下渡洛水了。”
    徐元不依不饒的說著。
    徐璋終是忍不住開口了，“老六呀！差不多就得了，這柳鎮本王是必須去的，你就算說破天也沒用，當然了，你要是不想去，大可帶著你的人去月牙坡，我沒意見的。”
    徐璋擺了擺手，做出一副很隨意的姿態。
    在他看來，徐元這就是在“垂死掙紮”。
    對方必定是不想讓他去柳鎮。
    柳鎮的秘密不可見人。
    不管是柳氏，還是柳氏鍛造的大殺器，都是徐元想要隱藏的東西。
    現在徐元說那麽多，又是有埋伏，又是要藏身，不過是阻礙他徐璋去柳鎮的說辭罷了。
    柳鎮那小地方，周圍根本不適合設伏。
    地形平坦，隻有幾片密林。
    這大雪天的，走到哪都會留下腳印，怎麽設伏？
    徐元長歎，“四皇兄，弟弟跟你說真心話，柳鎮去不得，會死人的！”
    徐元實話實說，這是他對徐璋說過最真的一句話。
    真的不能再真了。
    徐璋依舊沒有改變決心，“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本王的東征軍死的還少麽？老六，哥哥我知道你不想去柳鎮，哪裏有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沒關係，我不會說出去的，哥哥幫你保守秘密！”
    徐元坑害他。
    讓他手上的東征軍隻剩下這寥寥不到四千。
    這筆賬，他得跟徐元算。
    現在的徐璋，手上的籌碼不多。
    他得去柳鎮獲取大殺器的秘密，從而增加手上的籌碼。
    徐元聞聲歎息。
    這人怎麽就不聽勸呢！
    都說聽人勸，吃飽飯。
    四皇兄呀四皇兄，你這是要餓肚子了。
    戲要做全套。
    演要演到位。
    徐元低頭表示沉默。
    勸他的話不能再說了，再說就顯得刻意，容易讓徐璋起疑。
    “哎呀！四皇兄，你，你先走一步，弟弟我突感小腹不適，要解決下需求！”
    徐元浮誇的演技，一眼就能夠看出他是假裝的。
    徐璋嗤笑一聲，“你隨意，我在前麵等你！”
    反正徐元在他後麵，隻要不離得太遠，倒也不怕徐元跑了。
    至於身後的虎嘯軍，追上來的話，也是先追上徐元。
    徐元捂著小腹，“哎呀呀！小七，快扶我下馬，稍作休息！”
    安七以為徐元真的身體抱恙，連忙上前攙扶。
    行至道旁樹下，讓徐元靠坐。
    徐元掃了一眼，也在不遠處讓東征軍停了下來。
    “小七，去取點水來！”
    徐元支開安七。
    待其離開，徐元原本不適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嚴肅起來。
    “情況如何了？”
    淡漠的聲音，從徐元口中傳出。
    他目光平視前方，餘光卻是落在了身後的樹下的黑暗之處。
    影下，似乎有人影閃動。
    正是影衛。
    “殿下，林若曦已先一步抵達柳鎮，曹淳領五百殘兵伏於柳鎮東麵，虎崖關原駐守關城的兩萬虎崖精銳也悄然抵達柳鎮北麵，隱於林中。”
    聽著影衛的匯報，徐元不但沒有感到不妙，反而是露出了一抹頗有深意的輕笑。
    影衛繼續做著匯報：“洛北邊界那邊，三萬東征軍和三萬族兵不足五百騎，烽火軍全滅，按您的意思，贏詡先生放走了盧風，此刻盧風正在回京的途中。”
    “贏詡和朱常他們，多久能抵達柳鎮？”
    “明日午時前，應該抵達！”
    徐元滿意頷首，事情似乎都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在發展。
    他繼續追問影衛：“後麵的虎嘯軍什麽情況了？”
    “十萬虎嘯軍，因風寒而死者兩萬，今夜追逐，戰死者一萬，重傷不治者一萬，殘四萬，輕傷萬餘，可戰之力，不足一萬！”
    徐元聽到這個觸目驚心的數字，眼角不由抽了一下。
    十萬呀！
    那可是十萬虎嘯軍。
    虎將楊正虎在世時，虎嘯軍三個字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曹淳和韓築不過是兵馬司的指揮，虎嘯軍落在他們手上，算是蒙塵了。
    要知道，十萬呼嘯可戰齊國。
    現在呢？
    殘兵敗將，不堪一擊！
    是徐元太強太陰了麽？
    不。
    是現在虎嘯軍太拉了。
    “還有，韓築死了，他們千戶殺的。”
    聽到後麵這句話，徐元不由愣了一下。
    這倒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反了？”
    徐元有些疑惑，他們怎麽還自己人殺自己人呢？
    影衛也是有些啞然，他緩緩道：“是……誤殺！韓築自己要求的。”
    呃？
    這輩子沒見過這麽無理的要求。
    片刻的沉默，代表了徐元的無語。
    “虎嘯軍多久能重新集結，追上我們？”
    “三個時辰！”
    徐元心中盤算，呢喃自語，“巳時前後麽？”
    “殿下，還有一事，禁軍統領潘複、兵馬司吳什將奉徐諭之命，正在洛北清算亂黨，現在已經到布政使羅信府上，下一步就會前往柳鎮！”
    “哦？”
    徐元雙眼微凝，羅信那邊他倒是不擔心，有人會護他的。
    隻是這潘複一眾也要去柳鎮，這就有意思了。
    柳鎮就像是有什麽吸引來一樣，把所有人都那邊牽引。
    多方人馬，必定會在柳鎮有一場惡戰。
    “有意思了！”
    徐元擺了擺手，樹影下的身影一晃，便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