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初探水患,疑雲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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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雀宮簷角的冰棱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葉陽站在殿前丹墀上,望著跪伏一地的工部官員,指節重重敲在青銅獸首鎮紙上:"三日之內,孤要看到所有堤壩的輿圖。"
"殿下,這..."工部尚書剛抬起頭,就被葉陽森冷的眼神逼得咽下後半句話。
昨夜暴雨衝垮淶水堤壩的急報還攤在案頭,墨跡混著雨水洇開,像張扭曲的鬼臉。
寅時三刻的晨鍾撞碎薄霧,葉陽從袖中摸出枚青銅虎符。
這是昨日從父王寢宮請來的調兵令,冰涼的紋路硌得掌心發疼。
當他轉身時,玄色蟒袍掃過玉階,帶起一串細碎的金鈴響動。
"擺駕,去太廟。"
隨行宦官們麵麵相覷。
國喪未過,太子要在列祖列宗靈前召喚方士,這本該是驚世駭俗的事。
但當葉陽將虎符按在供奉著樂毅佩劍的祭台上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青煙繚繞間,李冰的身影竟是從《水經注》竹簡裏浮出來的。
這位戰國水利宗師頭戴箬笠,蓑衣上還沾著都江堰的泥沙,目光卻如利刃般劈開香霧:"太子可知,治水如治心?"
"孤要治的是人心裏的魑魅魍魎。"葉陽將淶水決堤的帛書擲入火盆,看著火舌舔舐那些可疑的決口位置,"煩請先生隨孤走趟淶水。"
張大臣的轎輦橫在宮門時,晨露正順著琉璃瓦滴落。
這位三朝元老掀簾的動作像撕開一張人皮,皺紋裏都嵌著譏誚:"殿下要動用國庫三成存銀治水?
老臣記得當年樂毅伐齊時..."
"樂毅將軍伐齊用的是火牛陣,張大人諫言用的是算盤。"葉陽勒住躁動的青驄馬,馬鞭虛點著對方轎頂的翡翠葫蘆,"不如把這頂轎子熔了鑄成銅閘?"
朝臣們哄笑的聲音驚起簷下寒鴉。
張大臣的老臉漲成豬肝色,正要發作,卻見李冰蹲下身捏起塊牆磚碎屑。
蓑衣老者渾濁的眼珠突然精光四射:"這夯土裏的糯米漿,怎會摻著槐樹皮?"
淶水畔的蘆葦蕩裏漂著死魚,葉陽踩著沒過腳踝的淤泥,看李冰用鐵尺丈量決口。
遠處災民支起的窩棚像片片枯葉,在寒風中簌簌發抖。
"決口處有斧鑿痕跡。"李冰突然用鐵尺挑起塊木楔,斷麵還沾著新鮮樹脂,"這是蜀地特製的防洪樁,本該用鐵箍加固..."
葉陽接過木楔時,指尖沾到絲甜腥。
湊近細看,樹脂裏竟混著蜂蜜——最招白蟻的東西。
他猛然想起半月前在戶部看到的那批"特供建材"賬目,喉頭泛起鐵鏽味。
回宮路上經過西市,有個戴帷帽的商人往災民粥棚扔了袋粟米。
葉陽瞥見那人腰間晃動的和田玉佩,正是周氏商號的標記。
馬蹄聲裏,他聽見自己後槽牙摩擦的響動。
暮色漫過宮牆時,葉陽在奏章堆裏翻到張泛黃的絹帛。
十年前燕趙邊境修築的十二座水閘,監工名單裏赫然列著張大臣侄子的名字。
燭火劈啪爆開燈花,將"趙"字烙出焦痕。
更漏指向戌時三刻,禦書房窗欞上漸漸凝起霜花。
葉陽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筆尖懸在治水方案的"以工代賑"四字上方遲遲未落。
案頭燭台突然爆出個燈花,驚得他指尖微顫,一滴墨漬在"民夫口糧"處暈開,像極了昨日災民碗裏飄著的野菜末。
燭火跳動的光影裏,一縷茉莉香悄然漫過奏章堆疊的案頭。
葉陽抬眼的刹那,青瓷茶盞正被纖纖素手推到硯台邊沿,蒸騰的熱氣在林婉低垂的睫毛上凝成細珠。
"王後送來的蒙頂茶,說是蜀地新貢。"素色襦裙掃過紫檀木幾,林婉指尖撫平案上翻卷的輿圖,袖口沾著藥廬特有的艾草香,"寅時就要巡堤,殿下該歇半個時辰。"
葉陽握住茶盞時,指腹觸到她掌心薄繭。
三年前逃亡路上替他擋箭留下的疤痕,此刻在燭光下泛著淡粉色。
茶湯入喉的溫熱順著經絡蔓延,他忽然想起那夜函穀關外,也是這樣捧著半碗薑湯,看她在破廟裏用燒紅的匕首剜出自己肩頭箭簇。
"西市米價漲了三成。"林婉忽然開口,指尖點在淶水決口處,"但周氏商號今早運來三十車陳米,說是賑災。"她說話時發間銀簪輕顫,墜著的珍珠正巧懸在"薊城"二字上方,晃出圈圈光暈。
葉陽捏著茶蓋的手頓了頓。
瓷片刮過盞沿的輕響裏,他看見茶湯表麵浮著的茉莉花打著旋,就像周富商往粥棚扔粟米時,腰間那塊雕著貔貅的和田玉——貔貅銜著的金珠,分明是去年趙國使臣進貢的樣式。
更漏滴到子時的聲響驚醒了窗欞上的霜花。
林婉收拾茶具時,廣袖帶起陣微風,案頭燭火突然爆出個燈花。
葉陽伸手去接飄落的灰燼,卻觸到她來不及收回的指尖。
兩人同時縮手,那點帶著餘溫的灰燼便落進硯台,在墨汁裏暈開淡淡的金。
"明日..."葉陽剛要開口,宮牆外忽然傳來梆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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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的侍衛舉著火把經過,躍動的火光透過茜紗窗,將林婉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她低頭退下的身影被拉長在青磚地上,裙裾掃過門檻時,恰巧蓋住了磚縫裏新鑽出的蟋蟀。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遍,李冰帶著滿身露水撞進禦書房。
老水利師蓑衣下擺還沾著淶水特有的紅泥,從懷裏掏出的麻布包在案上攤開,露出十幾枚形製各異的木楔。
"蜀地防洪樁該用柘木,這些卻是泡過桐油的楊木。"李冰布滿裂口的手指劃過木紋,"桐油遇水膨脹,正好撐裂鐵箍。"他說著突然掰斷木楔,斷麵露出蜂窩狀的孔洞,"裏頭灌了蜂蜜,白蟻蛀空後..."
葉陽捏著半截木楔走到窗前。
晨霧中的宮闕像浸在水裏的墨畫,西南角騰起的炊煙該是災民聚集的瓦子巷。
他想起昨日經過西市時,那個往粥棚扔粟米的帷帽商人——周氏商號運來的陳米,袋口都打著燕趙邊境特有的雙耳結。
"巳時三刻召工部議事。"葉陽轉身時,蟒袍帶起的風撲滅了案頭殘燭,"把十年前邊境水閘的圖紙找出來,特別是..."他頓了頓,指尖敲在攤開的監工名單上,"張侍郎督造的那幾座。"
朝霞染紅飛簷時,葉陽的轎輦特意繞道西市。
災民排隊的粥棚前,他瞧見個戴瑪瑙扳指的胖商人正在驗看米袋。
當那人彎腰時,後頸露出塊銅錢大小的胎記——和昨日探子報來的周氏嫡子特征分毫不差。
"聽聞周掌櫃的商隊昨日在淶水翻了三車米。"葉陽突然出聲,驚得那商人手抖撒了半勺粟米,"孤這有個治水的買賣,不知..."
話未說完,街角突然傳來馬蹄聲。
張大臣的侄兒領著隊兵卒橫衝直撞過來,馬鞭險些掃到粥棚立柱。
葉陽眯眼看著年輕人腰間新換的玉帶鉤,那嵌著的綠鬆石紋路,分明和趙國使團上月進貢的禮單圖樣如出一轍。
日昳時分,李冰將修補好的堤壩模型抬進議事殿。
樟木雕成的淶水河道裏,新設計的分流閘門正在模擬洪水衝擊。
葉陽握著朱砂筆在工部呈報的預算冊上勾畫,突然在"糯米灰漿"項旁停住——賬目記載的采購量,足夠抹平整條淶水堤岸。
"明日啟程前..."葉陽合上冊子時,袖中滑落半片槐樹皮,正是昨日從宮牆夯土裏摳出來的。
他望著窗外漸沉的落日,忽然聽見廊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當值侍衛捧著密報撞進門時,腰牌上沾著淶水特有的紅泥。
暮色徹底籠罩王城時,禦書房點亮了十二盞連枝燈。
葉陽展開淶水縣令的密奏,目光在"決口處發現趙國製式箭簇"幾個字上反複流連。
燈影搖晃間,他摸出懷中的青銅虎符,冰涼紋路漸漸被體溫焐熱。
戌時的更鼓穿透雨幕,葉陽將最後一張輿圖塞進鎏金銅筒。
李冰正在偏殿調試新製的量水尺,鐵器相撞的叮當聲混著雨打芭蕉的響動。
案頭擺著兩封剛用火漆封好的密函,一封要送往邊境大營,另一封的收件人處赫然寫著"周氏商行"。
窗縫漏進的風掀起紙角,露出"以工代賑"方案裏新添的朱批。
墨跡未幹的"市舶司"三字下,畫著道蜿蜒曲線,像極了淶水改道後的新河道。
當值的宦官進來添燈油時,發現太子殿下靠著憑幾睡著了,手中還攥著半塊沾滿蜂蜜的楊木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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