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踩著雪地裏深淺不定的靛藍色冰晶往訓練場疾走，磁石鏈在腰間叮當作響。
    隔著三十步就聽見金屬碰撞的嗡鳴，五個被磁甲困住的士兵正疊羅漢似的卡在磁陣中央，活像被琥珀黏住的甲蟲。
    "末將無能！"負責磁陣調試的周將領單膝砸進雪堆，鐵護腕磕在磁石板上迸出火星，"昨夜剛校準的磁極，今早就......"
    葉陽用磁粉艾絨包輕觸磁陣邊緣，布包裏的鐵砂突然呈放射狀豎起。
    他盯著遠處正在偷瞟這邊的王士兵，突然抬高聲音："周將軍可曾發現，這磁陣被人加了料？"話音未落，磁粉包已甩向東南角的雪堆，沾著靛藍染料的陶罐碎片應聲彈出。
    圍觀的士兵們倒抽冷氣。
    葉陽用靴尖挑起染成藍色的磁石碎屑："看來有人連夜給咱們磁陣換了顏料，這靛青染料裏摻了鐵粉——王伍長，你昨夜當值時沒聽見動靜？"
    被點名的王士兵踉蹌著後退，腰間鐵牌突然被磁陣吸得筆直。
    葉陽卻擺擺手："傳令，今日休整半日，各什長出列領磁粉包——我要你們親自測遍營區每個角落。"
    林婉帶著藥箱過來時，正看見葉陽在磁陣中央擺弄七個銅盆。
    煮沸的磁石水騰起靛色霧氣，將他的側臉染得如同青銅雕像。"用艾草灰中和鐵粉的法子，真能成？"她往銅盆裏撒了把藥粉，磁石鏈突然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重點不是祛毒。"葉陽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磁陣邊緣，林婉袖中暗袋裏的鐵蒺藜瞬間吸附在磁石板上，"看，叛軍混進來的小玩意。"他指尖掃過鐵蒺藜上新鮮的劃痕，"能在磁甲上留下這種痕跡的，隻能是......"
    "報！
    孫謀士帶著改良陣法圖求見！"傳令兵的聲音讓銅盆裏的水紋劇烈震蕩。
    葉陽看著霧氣中浮現的詭異漩渦，突然將整包磁粉倒進火堆。
    轟然騰起的藍色火焰裏，二十丈外的馬廄突然傳來戰馬驚嘶。
    當葉陽踹開馬廄木門時，六匹套著磁鐵馬鞍的戰馬正發狂般轉圈。
    有人眼疾手快斬斷韁繩，磁鐵馬鞍砸在地上竟吸出埋在地下的鐵蒺藜陣。"好個連環計。"葉陽用磁石鏈勾起還在發燙的鐵蒺藜，"先用謠言亂我軍心，再借調試之名破壞磁陣，最後用驚馬製造混亂——周將軍，勞煩把今日當值的崗哨名冊取來。"
    林婉忽然輕扯他披風："東南角的雪鬆林。"她攤開掌心，三粒磁粉正朝著固定方向緩緩滾動，"今早的藥渣裏有鬆脂味。"
    雪鬆林裏的磁暴來得猝不及防。
    葉陽剛踏入林間空地，腰間的磁石鏈突然繃直如弓弦。
    三十步開外的雪堆下傳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埋在地下的磁樞裝置正在瘋狂抽取鐵礦脈的能量。
    有人橫槍掃開積雪時，靛青色的電弧正順著槍尖竄上天空。
    "別碰地麵！"葉陽甩出磁粉包砸在磁樞裝置上，爆開的鐵砂在空中組成短暫的星圖，"這是用磁極倒轉引發的......"話音未落，林婉突然將藥箱砸向左側樹樁，藏在空心樹洞裏的磁石羅盤應聲碎裂。
    當夜的火把照亮校場時，葉陽命人架起十口磁鍋。
    沸騰的磁石水裏漂浮著各什長搜集的異常物品：帶鐵鏽的鬆果、嵌著磁片的靴底、甚至炊餅裏裹著的鐵粉團。"從今日起，每日訓練前先玩個遊戲。"他舉起磁勺敲響銅鍋，"誰能找出三件不該出現的東西，晚餐加條熏魚。"
    王士兵在第三口鍋裏撈起帶刻痕的銅錢時，突然發現所有刻痕都指向糧倉方向。
    葉陽看著少年發亮的眼睛，把熏魚放在他盛滿鐵蒺藜的托盤上："明日帶你的伍，去查查糧草車的軲轆印。"銅錢刻痕在磁勺下泛著詭異幽光，葉陽指尖輕撚糧倉方位圖，突然聽見校場外傳來鐵鏈拖曳聲。
    五名被磁枷鎖住的夥夫踉蹌跪倒，他們腰間懸掛的青銅匙竟與王士兵找到的銅錢紋路嚴絲合縫。
    "好個糧車軲轆印！"嶽飛挑開其中一人的衣襟，露出胸口暗紅的趙字刺青，"去年剿滅的叛軍殘部，倒學會用磁粉當暗號了。"磁枷碰撞間，夥夫袖中突然滾出幾顆磁石核桃，落地竟拚出"軍糧摻沙"的謠言字樣。
    葉陽抬腳碾碎核桃，磁粉順著鐵甲紋路爬上他的戰靴："傳令三軍，今夜用這些磁石核桃生火做飯——本太子要請全軍吃頓熱乎的平叛宴！"篝火燃起時，磁暴在鐵鍋中炸開靛藍煙花，叛軍暗藏的謠言鐵券在火焰中顯形，赫然是趙叛變將軍的私印。
    林婉提著食盒穿過校場時，正看見葉陽將燒化的鐵券殘片澆鑄成令箭。"磁陣危機解除，倒送你件趁手兵器。"她將熬了三個時辰的磁石藥粥放在案頭，瓷勺攪動時，粥麵竟浮現出未燃盡的謠言文字。
    "這藥粥能顯影？"葉陽突然抓住她沾著磁粉的指尖。
    林婉耳尖微紅，抽出手指在令箭上輕點："磁暴燒過的鐵器，十二時辰內遇藥蒸汽都會顯形——王將軍方才在糧倉逮住的細作，靴底還藏著沒來得及散布的謠言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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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功宴的火光照亮地牢時，葉陽拎著磁石燈籠站在刑架前。
    趙殘部首領的鎖鏈在強磁作用下咯咯作響，胸口刺青竟開始滲出血珠。"用磁粉混合鴿血刺青，遇熱顯影傳遞消息？"葉陽突然將燈籠懟近對方眼皮，"那你怎麽解釋，三日前飛進樂毅將軍帳中的磁粉信鴿？"
    地牢外突然傳來歡呼聲，二十車用磁篩篩過的軍糧運抵校場。
    嶽飛拎著個不斷振動的磁籠進來，籠中灰雀腳環正在高頻震顫。"剛截獲的，這雀兒吃的磁粟能讓它準確飛往..."話音未落，林婉突然將藥酒潑向灰雀，雀羽間頓時顯出血色地圖——正是邊境布防圖殘片。
    王宮暖閣飄著鬆針熏香時，葉陽盯著案幾上拚合完整的地圖沉默不語。
    林婉端出煨在磁釜中的藥膳雞，揭開蓋子的瞬間，磁霧在燭光裏勾勒出邊境地形。"李貴族的封地恰在此處。"她用銀箸輕點山脈走勢，"半月前他獻上的磁石賀禮，摻雜的鐵礦脈走向..."
    忽然有磁鈴在簷角急響，周將領渾身是雪撞進門來："邊境八百裏加急！"他呈上的密函剛觸到磁釜，函封暗紋竟與地圖完美重合。
    葉陽捏碎函中磁丸，靛色粉末在空中凝成個猙獰的狼首圖騰——正是當年趙叛軍聯絡草原部落的密符。
    "傳嶽飛點三百磁甲衛。"葉陽抓起佩劍時，林婉將溫好的磁石酒按在他掌心。
    酒液入喉的灼熱裏，他看見銅鏡中自己的瞳孔泛起奇異藍光——那是磁粉與藥力共同作用的結果，能讓他清晰看見三丈內所有鐵器軌跡。
    宮門處突然傳來整齊的鎧甲碰撞聲，二十名什長舉著磁火把跪成兩列。
    王士兵捧著個磁匣越眾而出："弟兄們連夜趕製的磁極羅盤，每個刻度都對應邊境要塞的星位！"開啟的磁匣裏，三百枚磁針同時指向西北，那是狼首圖騰最濃重的位置。
    葉陽解下披風裹住林婉，磁石暗扣在她頸後碰出細碎火花："等我回來，這磁甲衛該擴編到三千了。"宮牆外忽然刮起混著磁粉的朔風，嶽飛牽來的戰馬蹄鐵正在雪地上劃出幽藍電弧。
    當親衛隊轉過宮牆拐角時，葉陽突然勒馬回望。
    王宮飛簷上的磁鈴正在無風自動，鈴舌擺動的軌跡竟與邊境密函上的狼首圖騰如出一轍。
    林婉提著燈籠追出宮門，看見雪地上殘留的磁粉痕跡，忽然捂住嘴——那些看似淩亂的馬蹄印，在月光下分明組成了"死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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