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速空間特有的藍光在"軒轅號"舷窗外流動，如同置身海底。
    我站在艦橋中央，注視著導航屏幕上那條逐漸縮短的航線。七十二小時前離開火星，我們已經穿越了小行星帶，利用木星重力彈弓加速，現在正橫跨獵戶座懸臂。距離天樞星係還有五十八光年。
    "艦隊狀態？"我問道。
    薑維調出全息投影：""軒轅號"護盾恢複至65，武器係統全功能。護航艦隊中，"青龍號"和"朱雀號"保持完整戰力，"玄武號"右舷推進器受損，但不影響曲速航行。"
    我點點頭。這支小型艦隊是人類目前能抽調的全部力量——四艘最新銳的星艦，搭載著九州鼎2.0係統和情感共振武器。廣寒宮和火星基地幾乎傾其所有，隻為這次遠征。
    "將軍。"郗慮從科學站走來，"關於那個坐標的分析完成了。"他調出星圖，"位於天樞星係外圍，距離第七靜亭約零點三光年。那裏有一個小型星團，由七顆褐矮星組成。"
    "七顆？"我注意到這個數字，"和天樞主星的七顆恒星呼應？"
    "不僅如此。"郗慮放大圖像，"排列方式完全一致，就像一個縮小版的天樞星係。更奇怪的是..."他切換頻譜分析，"星團中央檢測到人工結構的熱信號。"
    人工結構？我走近觀察。增強圖像顯示，七顆褐矮星環繞的中心區域，確實有一個模糊的幾何形狀。
    "能識別嗎？"
    "數據庫無匹配。"郗慮搖頭，"但大小與收割者母艦相當。"
    艦橋氣氛瞬間緊張。薑維立即下令："全艦一級戰備！護航艦隊組成防禦陣型！"
    警報聲響徹全艦。我注視著那個模糊影像，手環表麵的紋路微微發熱。這不是恐懼，而是某種...預感。
    "將軍！"通訊官突然喊道，"收到一條量子訊息！來源...就是那個結構！"
    主屏幕閃爍幾下，顯示出一串奇特的符號，與靜亭水晶球上的文字相似。
    "是玄女文字！"郗慮驚呼，"正在解碼...內容是..."
    解碼結果出現在屏幕上：
    【情感網絡節點受損，第七靜亭能量不足，操控者正在...】
    訊息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刺耳的噪音。
    "幹擾？"薑維問道。
    郗慮麵色凝重："不，像是被強行切斷的。訊息最後檢測到高維能量波動。"
    操控者。它們一定在監視那個區域。我做出決定："調整航線，直接前往坐標位置。全艦隊準備戰鬥。"
    "將軍，"薑維猶豫道，"這可能是個陷阱。我們—"
    "我知道。"我打斷他，"但也是線索。如果第七靜亭能量不足，我們可能需要先修複它才能激活完整的情感網絡。"
    命令下達後，艦隊調整航向，曲速引擎重新校準。就在此時，傳感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
    "空間扭曲！"操作員大喊，"前方曲速通道出現幹擾！"
    主屏幕顯示，原本平滑的曲速場前方，空間如同打結的繩索般扭曲起來。更糟的是，扭曲區域正迅速擴大！
    "緊急脫離曲速！"我立即下令。
    "軒轅號"劇烈震動，強行退出曲速空間。護航艦隊緊隨其後，四艘星艦如同被巨浪拋出的船隻，在正常空間重新穩定下來。
    "損傷報告！"
    "護盾下降20，結構完整性完好。"薑維快速檢查係統，"但"玄武號"推進係統受損更嚴重了。"
    我看向舷窗外。我們位於一片陌生的星際空間，遠處星雲如同潑灑的顏料。而正前方...
    "收割者！"郗慮驚呼。
    那不是普通的收割者艦隊。數十個晶體多麵體懸浮在太空中，排列成一個完美的球形陣列。每個多麵體都在緩慢旋轉，表麵反射著星光。而在陣列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金色結構，形狀如同兩個金字塔底部相連。
    "新型母艦？"薑維猜測。
    "不。"我眯起眼睛，"這是個陷阱。它們知道我們會來。"
    仿佛印證我的話，金色結構突然展開，露出核心——一個巨大的黃色晶體，與司馬懿胸前的"霸者之晶"一模一樣，隻是規模大了千萬倍！
    "全艦注意！"我立即下令，"啟動情感共振防護！"
    命令剛剛下達，金色晶體就爆發出一陣刺目光芒！無形的能量波橫掃太空，首當其衝的是"玄武號"——那艘受損的護衛艦瞬間被黃光吞沒，艦體如同蠟一般融化！
    ""玄武號"完了！"通訊官聲音顫抖。
    但更可怕的是，黃光掃過其他星艦時，艦上人員突然開始尖叫！我看到操作員抱住頭，薑維跪倒在地，連郗慮也麵色慘白。
    "怎麽回事？"我強忍著頭顱即將爆裂的劇痛問道。
    "情感...攻擊..."郗慮艱難地說，"直接...刺激...痛苦中樞..."
    手環突然發燙，表麵的紋路亮起藍光。一股清涼感順著手臂蔓延，抵消了部分痛苦。我立即明白過來："全艦人員！集中精神回憶快樂的事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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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率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想火星靜亭激活時的希望，郗慮實驗成功時的喜悅，甚至是小時候在地球上看日出的寧靜...
    手環的藍光變得更強烈了。艦橋上的痛苦呻吟逐漸減弱，人們開始掙紮著集中精神。
    "情感防護有效！"郗慮喘息著報告，"但強度不夠...需要更多能量..."
    我看向舷窗外。金色晶體正在準備第二波攻擊，而"玄武號"的殘骸飄散在太空中。七百名船員，就這麽...
    憤怒突然湧上心頭。那些犧牲的戰友，被收割的世界，被操控者扭曲的一切...這股怒火如此強烈，以至於手環瞬間變得滾燙！
    "將軍！"郗慮驚呼，"情感讀數突破臨界值！"
    我抬起手腕，看到手環投射出的藍光不再局限於紋路，而是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球形力場，籠罩著我。更驚人的是，實驗室的情感網絡裝置遠程啟動了，七個光團的光芒透過甲板隱約可見！
    "全艦廣播！"我對著通訊器喊道，"所有人，將你們最強烈的情感——憤怒、悲傷、愛——集中起來！現在！"
    廣播係統將我的聲音傳遍艦隊。在接下來的幾秒鍾內，某種奇跡發生了。
    手環的藍光突然增強，如波紋般擴散到整個艦橋，然後是整艘"軒轅號"。護航艦隊也被波及，每艘星艦都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藍光。這些光芒在太空中交織，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網絡，正好擋在金色晶體的第二波攻擊前！
    黃光與藍網相撞的瞬間，宇宙仿佛靜止了。沒有爆炸，沒有巨響，隻有兩種能量的無聲對抗。然後...
    金色晶體表麵出現了裂痕！
    "它們在撤退！"薑維喊道。
    確實，收割者艦隊開始後撤，晶體多麵體紛紛轉向，似乎被某種更高階的命令召回。金色結構緩緩閉合，黃光逐漸暗淡。最後，整個收割者陣列同時閃爍一下，消失在量子隧道中。
    寂靜降臨。艦隊漂浮在太空中，藍光網絡慢慢消散。
    "損傷報告。"我打破沉默。
    薑維清了清嗓子：""玄武號"全損，船員...無人生還。其他艦隻輕微損傷，情感防護係統消耗了80的能量儲備。"
    七百條生命。我看向"玄武號"殘骸的方向，那裏現在隻有漂浮的金屬碎片和凝固的液體。他們用生命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收集所有數據。"我下令，"特別是那個金色結構的能量特征。然後繼續前往目標坐標。"
    船員們默默執行命令。郗慮走近我，聲音低沉："將軍，我們發現了些東西。在情感網絡達到峰值時，手環捕捉到了收割者的量子信號。"
    他調出數據。屏幕上顯示出一個複雜的波形圖，但在專業眼中，能看出某種模式。
    "這是...？"
    "情感波形。"郗慮確認道，"收割者個體在被召回前，發出了類似恐懼和...解脫的信號。"
    我皺眉："它們有情感？"
    "更像是殘留的情感記憶。"郗慮解釋道，"根據分析，收割者可能曾經是...別的什麽。在被操控者改造前。"
    這個可能性令人不安。如果收割者本身也是受害者...
    "將軍！"傳感器操作員突然喊道，"檢測到逃生艙信號！來源..."玄武號"殘骸區域！"
    所有人都轉向主屏幕。放大圖像顯示，一個救生艙正漂浮在殘骸中，艙體受損但生命維持係統仍在運作。
    "幸存者？怎麽可能？"
    "派出救援隊。"我立即下令，"小心可能的陷阱。"
    半小時後，救援隊帶回了驚人的發現——那不是人類逃生艙，而是一個收割者個體的封閉艙！透過舷窗可以看到，裏麵蜷縮著一個半機械生命體，類似我們在靜時亭遇到的司馬懿最終形態，但體型更小，胸前的晶體呈現不穩定的閃爍狀態。
    "俘虜？"薑維難以置信。
    "更像是被遺棄的傷員。"郗慮檢查掃描數據，"它的晶體受損，操控者可能認為它無用了。"
    我做出決定："將它帶到隔離實驗室。郗慮，我要你研究這個個體，特別是它的晶體結構。"
    "這很危險，將軍。如果它恢複意識—"
    "那就確保它無法傷害任何人。"我看著那個蜷縮的身影，"但如果收割者真的曾經是別的什麽...我們需要知道真相。"
    隔離實驗室被三重力場籠罩，每個角落都有武裝守衛。中央平台上，收割者個體被特殊束縛裝置固定，胸前的晶體被力場抑製器籠罩。
    郗慮和他的團隊穿著防護服，正在用各種儀器掃描這個生物。我通過觀察窗注視著這一切，手環表麵的紋路微微發熱。
    "驚人的發現，將軍。"郗慮通過通訊器說道，"這個個體的機械部分確實是後天植入的，但生物組織顯示出與人類相似的dna結構！"
    "你是說...它是人類？"
    "不完全是。"郗慮調整掃描儀，"更像是人類遠親。dna相似度約92，比黑猩猩還接近人類。最奇怪的是..."他放大圖像，"它的腦部結構顯示，情感中樞曾經非常發達，但現在大部分被機械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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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起司馬懿。他被"霸者之晶"改造後，也是這種半人半機械的狀態。難道操控者對所有文明都采用相同的改造方式？
    "能喚醒它嗎？"
    "可以嚐試。"郗慮猶豫道，"但風險很大。它的晶體仍然與某種高維存在連接，雖然很微弱。"
    我思考片刻："啟動情感網絡裝置，用最低功率。如果它真的有殘留情感，可能會回應。"
    郗慮按計劃行事。微型九州鼎啟動，七個光團緩慢旋轉。當藍光照射到收割者個體時，它的身體突然痙攣！
    "生命體征升高！"醫療官警告。
    "繼續。"我下令。
    隨著光強增加，收割者胸前的晶體開始閃爍不穩定的黃光。突然，它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令人震驚的人類眼睛，充滿痛苦和困惑。
    "能交流嗎？"我問道。
    郗慮嚐試用幾種語言問候，但沒有回應。就在我們準備放棄時，收割者的目光突然鎖定在我手腕上的手環上。
    它的反應異常激烈！盡管被束縛，它仍掙紮著想要靠近，發出一種尖銳的電子音與生物聲混合的噪音。
    "它在對手環做出反應！"
    我猶豫片刻，然後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關閉隔離力場，讓我進去。"
    "將軍！太危險了！"
    "按我說的做。"
    力場解除後，我獨自進入實驗室，慢慢走向那個掙紮的生物。手環的藍光與它晶體的黃光相互映照，形成一種詭異的和諧。
    當我距離它隻有一步之遙時，收割者突然安靜下來。它凝視著我，然後做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動作——它抬起被束縛的手，指向自己的晶體，然後做了一個"切割"的手勢。
    "它想讓我們...移除晶體？"郗慮猜測。
    我看向收割者，它緩慢地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懇求。
    "那會殺了它。"醫療官提醒，"晶體已經與主要器官融合。"
    但收割者搖頭，繼續指著晶體，然後指向我的手環。這次它描繪了一個"連接"的動作。
    "它想讓我們把晶體連接到情感網絡？"我猜測道。
    收割者點頭，眼中突然閃現希望的光芒。
    這是個瘋狂的想法。但考慮到我們已經失去太多...我點頭同意："準備手術。最低限度解除束縛。"
    在嚴密監控下，醫療團隊小心地解除了收割者右手的束縛。它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配合地指向晶體基座的一個特定位置。
    "這裏有一個接口。"工程師確認，"理論上可以與我們的係統連接。"
    手術持續了兩小時。最終，收割者的晶體通過量子鏈接器接入了實驗室的情感網絡裝置。當連接完成的瞬間，整個實驗室被刺目的光芒充滿！
    當光芒消退，所有人都驚呆了——收割者的機械部分正在褪去，露出更多生物組織！它的麵部表情變得柔和，眼中的痛苦減輕了。
    最驚人的是，主屏幕上突然出現大量數據流，然後組成了一段可理解的文字：
    【感謝釋放。我是艾爾427，天狼星文明最後的幸存者。我們的世界在一千年前被收割，肉體被改造，意識被囚禁在晶體中。操控者利用我們收割其他文明，將情感能量轉化為逆熵源。第七靜亭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請修複它...】
    文字突然扭曲，收割者——不，艾爾427痛苦地蜷縮起來。它的晶體再次閃爍不穩定的黃光。
    "操控者正在重新取得控製！"郗慮警告。
    艾爾427掙紮著抬起手，在屏幕上留下最後一段文字：
    【天樞七環是逆熵工廠。中央藍星是操控者的...】
    文字戛然而止。艾爾427的身體突然僵直，晶體爆發出最後的強光，然後...熄滅了。它的身體迅速分解，化為灰燼。
    實驗室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消化剛剛獲得的信息。
    "天狼星文明..."郗慮喃喃道，"銀河係另一端的高級文明。原來他們不是消失了，而是..."
    "被改造成了收割者。"我完成他的話，"而操控者利用他們收割其他文明，將情感能量轉化為對抗熵增的武器。"
    這解釋了為什麽收割者行為模式與司馬懿如此相似。他們都經曆了同樣的改造過程，隻是規模不同。
    "將軍！"通訊官突然呼叫，"艦隊已抵達目標坐標！您需要看看這個！"
    我立即返回艦橋。主屏幕上顯示著前方的景象——七顆褐矮星組成的星團中央，漂浮著一個巨大的結構，形狀如同七個相互嵌套的圓環，每個環上都分布著無數小型裝置，整體散發著微弱的藍光。
    "這就是艾爾提到的..."
    "逆熵工廠。"薑維完成我的話，"操控者將收割來的情感能量運到這裏，轉化為逆熵源。"
    "看那裏。"郗慮指向圖像一角，"第七靜亭！"
    確實，在最大的那個環附近，漂浮著一個七瓣花形狀的太空站——正是我們在火星靜亭看到的影像！
    "全艦隊進入戰鬥狀態。"我下令，"向第七靜亭前進。"
    艦隊緩緩駛向那個神秘結構。隨著距離縮短，更多細節顯現出來——七個環上那些小型裝置，每一個都是一個晶體艙，裏麵似乎都囚禁著類似艾爾的生命體！
    "成千上萬..."薑維聲音顫抖，"有多少文明被..."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打斷。
    "檢測到量子波動！"傳感器官大喊，"來自天樞星係方向！"
    主屏幕切換，顯示出遙遠的天樞星係——那個由七顆恒星組成的係統。此刻，它的中央藍色恒星正爆發出一陣異常的耀斑，而在恒星表麵，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形成！
    "那是什麽？"有人驚呼。
    黑影逐漸清晰，是一個難以形容的幾何形狀，仿佛從更高維度投射到我們宇宙的陰影。它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不安的氣息。
    手環突然劇烈震動，投射出一行閃爍的紅色文字：
    【操控者本體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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