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宮的夜，安靜得讓人心頭發慌。
    小蠻躺在榻上，眼睛睜得老大，怎麽也睡不著。
    白天那場莫名其妙的星力共鳴，還有慕雲帝那句“天樞雙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翻了個身，又翻回來。
    帳頂的暗紋在昏暗裏浮動，像活物。
    明明沒風，帳幔卻輕輕晃了一下。
    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開始模糊，小蠻墜入了夢裏。
    四周是空的，黑漆漆一片，隻有遙遠的星辰在明滅。
    但腳下，卻踏著實地。
    她感覺自己站在一片無垠的星空中央。
    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遠處的黑暗裏慢慢走近。
    影子越來越清晰，可那輪廓，卻總也看不真切。
    “你必須接近慕雲帝。”
    一個聲音響起，分不出男女，帶著空曠古老的回響，鑽進小蠻耳朵裏。
    小蠻心裏一緊，本能地退後一步。
    “你是誰？”
    “引路的，也是路過的。”那影子圍著她不緊不慢地踱步，“這個世界，對你們而言很危險。”
    “但也是機會。”
    小蠻急了：“什麽意思？我們怎麽回去？我二哥他們呢？”
    “牧夜體內的七星之力快壓不住了，牧海自己困住了自己。”影子在她麵前站定，“眼下，隻有你還能自由行動。”
    “想回你們的世界，得找到三顆星魂核心。”
    “星魂核心？”小蠻追問，“在哪兒？”
    “觀星塔。”影子抬手，指向虛空。
    那裏，一座高塔的虛影緩緩顯現。
    “東西就在塔裏，慕雲帝拿著呢。”
    “你要靠近他，讓他信你，先站穩腳跟。”
    “利用他，但千萬別被他利用了。”
    小蠻的心跳得厲害，咚咚咚地撞著胸口。
    “我憑什麽信你？”
    “隻有我，才清楚七星融合者的底細。”那身影迫近，身上泛起七色星輝，雖微弱，卻有種奇異的波動，“牧夜身上的七星之力是關鍵，可他需要引導。你，小蠻，就是那個引導者。”
    “我該做什麽？”
    “用你的天樞星力，去接觸慕雲帝，待在他身邊。這個世界的星力奧秘，還有你們回去的路，都係於他一身。這場局裏，麵上的服軟，才是最好的刀。”
    小蠻牙關咬得咯吱響。“我怎麽信你沒騙我？”
    身影發出一聲輕飄飄的笑。“疑心是好事。但你沒得選。慕雲帝已經起了疑心，再不動手，你們三個，遲早是他的階下囚。或者更慘——他手裏的玩意兒。”
    “北鬥七星的秘密，就是回家的鑰匙。”身影慢慢後退，重新化入那片虛無的星空，“三日後的早朝，是唯一的機會，抓住了。”
    小蠻渾身一激靈，醒了過來。
    額頭上全是冷汗。
    帳子外麵天色蒙蒙亮，晨光軟綿綿地透進窗紗。
    夢裏的話，每個字都釘在腦子裏。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二哥之間的那點聯係，正在飛快地變弱。那股穿越時空而來的七色星光，變得渾濁不堪，一點點啃噬著牧夜的星魂。
    情況比她想的還要糟。
    必須盡快找到哥哥們。
    必須盡快回去。
    小蠻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清修院。
    牧夜盤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七股截然不同的星力在他體內衝撞，緩慢卻痛苦地流淌。
    每一次試圖將它們擰合在一起，都帶來一種魂魄被撕開的劇痛。
    “二哥，停會兒吧。”牧凡端了碗水過來，“再這樣下去，根基都要毀了。”
    牧夜伸手接過，喉嚨動了動，將水咽下。“沒時間了。我感覺得到，七星之力在互相排斥，每過一息，都在磨損我的星魂。”
    “昨晚那種感應，後來還有嗎？”
    “斷了。”牧夜眉心擰成一個疙瘩，“小蠻那邊也說不清楚。總覺得這地方……不對勁，到處都透著股算計的味道。”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空遠領著兩個侍衛站在門口。
    “陛下口諭，”空遠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今日早朝後的召見取消。”
    “改在三日後的大朝會上，正式覲見。”
    牧夜抬起頭，看向空遠。“為何突然改期？”
    “陛下自有安排。”空遠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牧夜的脖頸，那裏，七色星紋隱約浮動，“牧公子身體似乎還未痊愈，多休養兩日，也好。”
    牧凡悄悄拉了拉牧夜的袖子。“二哥，別問了。”
    侍衛跟著空遠退了出去，房門重新合攏。
    “他們絕對有鬼。”牧凡聲音壓得極低，“肯定是察覺到什麽了。”
    牧夜嗯了一聲，手指下意識地在木板上輕輕敲著。“三日……這個時辰，卡得真準。是坑，也可能是跳板。”
    另一頭，觀星塔，頂層。
    觀星塔頂層，星盤幽幽轉動，光華流淌。
    小蠻站在星盤中央，指尖牽引著陌生的星力。
    對麵，慕雲帝的氣息比昨日感應到的更加深沉厚重，帶著天樞星特有的沉穩與威壓。
    “進境不慢。”慕雲帝開了口，聲線裏透著點不易察覺的訝異，“《天樞經》第一層心法，你一個時辰就記下了。”
    小蠻收斂心神，放下掐訣的手。“陛下謬讚。隻是這星力運轉之法，和我以前接觸過的……有些地方很像。”
    “哦？”慕雲帝踱了幾步，停在她麵前，“本朝《天樞經》從不外傳，乃皇室核心。外人如何能接觸到相似的法門？”
    心髒猛地一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小蠻強迫自己抬起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陛下，我確實不清楚這功法的來曆。自我有記憶起，天樞星力就已經在我體內了。”
    慕雲帝沒說話，隻是抬起手，指尖懸停在小蠻眉心前幾寸的地方。
    一股並不算溫和的力量探了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探究意味。
    小蠻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不要抵抗，讓他看清你天樞之力的根源。”夢裏那個空曠的聲音又在腦子裏響起，冰冷而清晰。
    她鬆開緊咬的牙關，放棄了抵抗，任由那股力量深入探查自己的星魂本源。
    那力量在她體內遊走，帶著審視。
    片刻後，慕雲帝的手指收了回去。
    他轉身走向窗邊，隻留給小蠻一個背影。
    窗外的雲層翻滾，天光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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