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撞上冰冷堅硬的青石板，疼得楚銘倒抽一口涼氣。
    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傳送時那股子要把人撕碎的勁兒還在五髒六腑裏攪和，渾身上下沒一處不叫囂著抗議。
    四周黑黢黢的，他晃了晃腦袋，掙紮著想爬起來，腿卻軟得跟麵條似的，使不上力。
    空氣裏一股子陳腐、發黴的味道，還混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野蠻氣息，像是塵封了千百年，連風都忘了怎麽吹進來。
    “九霄！”
    他壓著嗓子喊了一聲，努力在昏暗裏尋找。
    不遠處，一團巨大的黑疙瘩趴窩似的杵在那兒。
    楚銘踉蹌著走近幾步，心猛地往下一沉。
    九霄的情況糟透了。
    原本油光水滑的龍鱗，現在坑坑窪窪，黯淡無光，好些地方都翻卷起來，露出底下焦黑的嫩肉。暗金色的龍血咕嘟咕嘟地從鱗片縫隙往外冒，在坑窪不平的青石板上積成一灘灘黏稠的血窪。
    更要命的是，它龐大的身軀時不時痙攣般抽搐一下，胸膛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出的氣比進的氣多。
    楚銘剛想湊過去仔細看看，腦袋裏猛地炸開一陣劇痛，疼得他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倒。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腦子裏像是被塞進了一把燒紅的鋼針，瘋狂攪動。
    半空中，一個模糊的嬰孩影子慢慢顯現出來，通體血紅，一隻猩紅的獨眼死死地鎖著楚銘。
    那眼睛裏沒有黑瞳，隻有一片混沌的血色，卻透出一種餓極了的貪婪，要將他生吞活剝。
    【警告：魔種汙染度40！精神衝擊開始！請宿主立刻鎮壓！可用功德點：250。推薦兌換：‘縛魔索’500點），‘清心咒’200點）。】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子裏突兀響起。
    係統？
    楚銘咬著牙，硬扛著那股子要把他腦子攪成漿糊的精神衝擊。
    血色嬰孩的影子每靠近一點，他的念頭就混亂一分，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渴望著和那影子融為一體。
    “操！”楚銘低聲罵娘，“早知道會這樣，之前就該多刷點任務！”
    現在這情況，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逃命的時候誰還顧得上攢那破功德點？手裏這點玩意兒，塞牙縫都不夠！
    【是否確認兌換‘清心咒’？需扣除功德點200。】
    “換！”
    念頭剛落，一股信息流衝進腦海。
    是一段又澀又拗口的古老咒文，每個音節都透著股專門克製魔頭的力量。
    可要念這咒，得調動靈力配合，楚銘現在經脈亂成一鍋粥，靈力跟脫韁野狗似的亂竄，這他娘的不是要命嗎？
    顧不上了！
    他強迫自己盤腿坐下，閉上眼，拚命壓下翻騰的氣血。
    胸口的玄天令殘片微微發燙，散發出一丁點穩定心神的力量。
    楚銘抓住這救命稻草，按照腦子裏那段咒文的法門，開始艱難地引導體內亂竄的靈力。
    “敕令天地，清心明誌，魔障消散，本我歸一…”
    咒語聲幹澀低沉，每一個字吐出來，都讓半空那血色嬰孩抖一下。
    楚銘丹田裏，那點一直苟延殘喘的聖蓮銀芒被引動，跟咒語產生了共鳴，形成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魔種的滲透。
    血色嬰孩在半空扭曲，無聲地咆哮，猩紅的光芒被壓下去不少，可那隻獨眼裏頭的貪婪和恨意卻更濃了，瘋了似的撞擊著那層看不見的屏障。
    汗珠子順著楚銘額角往下淌，浸濕了衣領。
    維持咒語幾乎抽幹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可他不敢停，稍微一鬆勁，那玩意兒肯定立馬撲上來把他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就在這緊要關頭，遺跡深處，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怪聲。
    楚銘猛地睜開眼。
    那聲音斷斷續續，時遠時近，聽著像是無數小東西在地上爬。
    更瘮人的是，他感覺有東西在暗處盯著他們，一道陰冷的意識，在黑暗裏掃來掃去。
    “糟了…”
    就這一分神，血色嬰孩猛地發力，狠狠撞在屏障上！
    屏障晃了晃，眼看就要裂開。
    楚銘悶哼一聲，雙手飛快結印，強行穩住咒語。
    魔種的精神衝擊帶著一股子怨毒和饑餓，蠻橫地衝進他腦子，無數混亂、血腥的畫麵炸開——吞噬、毀滅、碾碎一切的原始衝動。
    這不是他的記憶，是那魔種骨子裏的東西！
    楚銘額角青筋蹦起老高，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強行驅散，守住自己的心神。
    “楚…銘…”
    九霄虛弱的聲音傳來。
    楚銘抽空瞥了一眼，九霄的龍眼勉強睜開一條縫，透出點清明。
    “別…分心…守住…你的…意識…”
    九霄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龍爪子在地上蹭了蹭，劃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楚銘點點頭，重新閉上眼，全力對抗魔種。
    咒語不停，清心咒的效果慢慢出來了。
    血色嬰孩的衝擊弱了下去，但還不肯散去，在半空繞著圈子，賊心不死地等著機會。
    楚銘趁機打量四周。
    他們在一個挺寬敞高大的地方，到處是斷裂的石柱子，勉強撐著塌了一半的穹頂。月光從頂上裂縫漏下來，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地上的青石板刻著密密麻麻的花紋，連在一起像是個什麽陣法，可惜被歲月磨得七零八落。
    牆壁上爬滿了藤蔓和苔蘚，在月光下綠得發陰。角落裏散落著幾尊破破爛爛的石像，造型古怪，說人不是人，說獸不是獸。
    “沙沙沙…”
    那聲音又來了，這次更近了。
    楚銘神經繃緊，聽不出具體從哪兒來，隻知道那東西在靠近。
    九霄掙紮著抬起龍頭，“這地方…不對勁…有股子…很老的氣息…”
    楚銘想回話，又不敢停下咒語，隻能用眼神示意自己也感覺到了。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
    九霄流出的龍血，滲進地麵的青石板縫隙裏。
    那些原本黯淡的陣法紋路，碰到龍血之後，竟然慢慢亮了起來，發出淡淡的藍色光暈！
    藍光順著紋路蔓延，一點點勾勒出一個完整的陣圖！
    半空的血色嬰孩對此反應極大，獨眼裏的紅光亂閃，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像是極其忌憚那地上的陣法。
    好機會！
    楚銘心頭一動，猛地加大咒語的力度！
    “敕令天地，清心明誌，魔障消散，本我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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