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強忍著腦子裏針紮似的疼，把神識探進那枚冰涼的玉簡。
    嗡！
    信息量太大，跟一盆冷水猛地澆在滾油鍋裏似的，炸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無數古老、破碎的畫麵和文字硬往他腦子裏塞，疼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楚銘？”林清雪見他臉色瞬間白得嚇人，晃了一下，趕緊伸手扶了一把，聲音裏難得地透出點人味兒。
    “扛得住。”楚銘咬著後槽牙，硬是撐著沒倒下，死命消化著那些信息。
    隕龍穀……狗屁的隕龍穀！
    這裏根本不是什麽龍死的地方，而是一處叫“鎖魔獄”的上古封印！
    玉簡裏的記載亂七八糟，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但拚湊起來的意思足夠讓人毛骨悚然。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猛得不像話的域外天魔跑來搞事，差點把這世界給拆了。一個叫“鎮獄宗”的古老門派，豁出全家老小，利用這裏的特殊地脈，搞了個超級大陣，才勉強把那天魔按死在這穀底最深處。
    整個隕龍穀，就是個巨大的監獄！
    他們現在待的這個破礦洞，就是當年鎮獄宗的一個據點。那個剛才被他們拆了的破爛傀儡，就是看門的。至於鎮獄宗怎麽沒的，玉簡裏也沒說清楚，反正就是沒了。
    更讓楚銘心裏發毛的是，玉簡裏還提了一嘴，一直有個鬼鬼祟祟的邪道傳承，跟蒼蠅見了血似的，幾百年上千年地盯著這封印裏的天魔，做夢都想把封印捅開，放出裏麵的大家夥。
    而他胸口這塊讓他又愛又恨的始龍傳承骨，按玉簡裏的說法，竟然是開鎖或者攪動封印的“鑰匙”之一！
    周凡那個陰魂不散的師父！那個追了他一路的黑袍人！還有之前那些想搶龍骨的家夥！搞了半天，他們費那麽大勁，不是圖這骨頭本身多牛逼，而是想用它來開這“魔獄”的門！
    楚銘後背的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這他娘的是卷進了什麽神仙打架的破事裏！
    所謂的“生”點，壓根就不是什麽安全屋。隻是因為這礦洞裏還殘留著點鎮獄宗當年布下的禁製，能暫時擋擋外麵越來越亂的魔氣。可隨著時間推移，封印越來越鬆，這裏也快扛不住了。
    最後，玉簡用血紅的大字，反複警告那塊黑不溜秋的石頭。
    “魔染源晶！”
    這玩意兒，是封印核心漏出來的最純、最原始的魔念，日積月累凝結成的鬼東西！裏麵藏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但也帶著最陰毒的汙染和誘惑。玉簡上說，誰要是意誌不堅定，碰一下就得玩完，直接變魔頭，拉都拉不回來！
    楚銘剛看明白“魔染源晶”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他丹田氣海最深處，那顆一直被聖蓮之力死死按著的黑色魔種，像是餓了八百年的惡鬼聞到了滿漢全席，瞬間炸了！
    “吼——！！！”
    一聲沒發出聲音、卻直接在他靈魂裏炸開的咆哮，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極致的貪婪，極致的渴望，極致的毀滅衝動，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一下子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吃了它！吃了它！”一個聲音，又像是他自己的，又像是來自九幽地獄，在他腦子裏瘋狂尖叫，“隻要吃了它，你就無敵了！築基算個屁！金丹元嬰隨便踩！報仇？動動手指頭就行！再也沒人能管你！快！吃了它！”
    那力量的誘惑太真實了，真實到他仿佛已經能感覺到毀天滅地的力量在指尖跳動！隻要伸手，就能擁有一切！
    楚銘的呼吸猛地粗重起來，眼睛不受控製地爬滿了血絲，死死地瞪著石台上那塊散發著無窮吸引力的黑色石頭！
    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指尖都在發抖，不受控製地想要伸過去！
    嗡——！
    就在他理智徹底崩斷的前一秒，丹田氣海裏，那朵一直默默轉圈的聖蓮虛影，猛地爆發出刺眼的銀光！
    一股清涼、純淨、卻又無比堅韌的力量，如同冰水澆頭，硬生生頂住了那股滔天的魔念狂潮！聖蓮心法自動運轉到了極限，清涼的氣息在他體內瘋狂流轉，死命壓製著那股暴虐的衝動。
    同時，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和極度的危險預警，從聖蓮虛影中散發出來，目標直指那塊魔染源晶，仿佛那東西比剛才的傀儡和巨鱷加起來還要危險一萬倍！
    一邊是冰冷的清明，一邊是灼熱的瘋狂！
    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量，在他身體裏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廝殺！
    楚銘渾身劇烈地抖了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掉。他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眼神在清澈的銀光和嗜血的赤紅之間來回切換，像是人格分裂現場！
    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魔種的反噬像是要把他的靈魂撕開，聖蓮的壓製也同樣讓他感覺自己快被榨幹了。
    力量！隻要吃了那塊石頭，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能把所有看他不順眼的家夥都踩在腳下！就能擺脫這憋屈的處境！
    那誘惑的聲音還在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誘人。
    可是……代價呢？代價是變成一個自己都惡心的怪物嗎？變成跟周凡師父那樣的鬼東西？
    楚銘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裏嚐到了血腥味。他死死盯著石台上那塊黑得發亮的源晶，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扶著他、臉上寫滿擔憂，眼神卻依舊帶著一絲清冷的林清雪。
    選哪個？
    是伸手拿那塊石頭，一步登天，然後徹底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還是忍著這撕心裂肺的痛苦，守住心裏那點快要滅了的光，繼續在這該死的鬼地方掙紮求生？
    他的手，懸在半空，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啊——！”
    楚銘猛地一咬舌尖，劇痛混著濃重的血腥味在口腔裏轟然炸開，硬生生把他那幾乎要被徹底淹沒的理智拽回來一絲！
    舌頭疼得鑽心，但這疼痛卻異常清醒。
    那塊黑漆漆的石頭依舊像個無底洞般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腦子裏那個癲狂的、尖銳的聲音還在不甘心地嘶吼咆哮，誘惑著他去擁抱那唾手可得的力量。但丹田裏，聖蓮虛影爆發出的銀光如同最後一道堅不可摧的堤壩，冰涼而堅韌，死死抵住了那能吞噬一切的魔念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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