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卡街深處，99號路口轉角的小巷之中。
    午後明媚的陽光照進了一處閣樓敞開的窗戶，沐浴著一個正趴在工作桌上打盹的少女。
    她的眉頭緊蹙，似乎意識正在陷入一場不妙的噩夢之中。
    “咯咯！”
    這時，房門被打開時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少女。
    “碧絲卡小姐，現在是下午四時了。”
    站在門口的是這棟閣樓的主人，二級女煉金術士拉尼婭·格裏菲斯。
    昨日傍晚。
    拉尼婭接納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少女以及她的兩位隨從，並為他們安排好住宿。
    如此招待的緣由是，碧絲卡以獵魔人的身份接受了她的委托——對抗一位等級不明確的上位魔人夜梟。
    根據碧絲卡身邊的那位蘿莉隨從透露，拉尼婭很詫異地得知到他們一行人前不久正好還與真名疑似利亞斯的夜梟有過正麵交鋒。
    正麵交鋒後能全身而退，這也讓拉尼婭更加篤定了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回到現在。
    醒來的碧絲卡從工作桌上站起身，她麵對到來的拉尼婭，用略顯倦怠的眼神看向她，並回應道：
    “抱歉，拉尼婭小姐，我最近有點嗜睡。”
    異魔事件之後，碧絲卡時常會感到神經撕裂般劇烈的間歇性頭痛，再加上又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這使得她昨晚的睡眠質量並不是很好。
    “碧絲卡小姐，您不必緊張。”
    拉尼婭向碧絲卡微笑示意她放輕鬆，然後接著說明來意：
    “先生和小杜拉正在樓下吃下午茶，我準備了不少隻有在曼卡街上售賣的獨特風味點心。”
    “嗯，好的。”
    碧絲卡一邊做著回應，一邊快步走到等身梳妝鏡前。
    在簡單仔細地梳理過自己的妝容後，她才向門口的拉尼婭走過去。
    隨後，拉尼婭領著碧絲卡一起走下閣樓的階梯。
    “碧絲卡小姐，既然我們達成了委托合作的關係，那我能否請問你們來曼卡街的真正目的嗎？”
    拉尼婭走在前麵，她目光斜視背後安靜的碧絲卡，輕聲柔語地詢問她：
    “我並不懷疑你們與夜梟之間存在過客戶的聯係，半年前失蹤的夜梟在曼卡街雖然是一個怪人，但也沒有流傳過殘暴殺虐的魔人事跡。
    雖然我也不知道夜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在和你們交涉過後，想來他應該不會是你們來到曼卡街的第一動機。”
    “嗯，我其實並不認識夜梟。我是來學習煉金術與收集非凡材料的，夜梟先生隻是一位家族長輩推薦的造詣很深的煉金術士。”
    針對這個犀利的問題，陳澄早有預料，他教給了碧絲卡回答的方式，碧絲卡此刻也如實地複述出腦海中陳澄說過的話。
    “哦！學習煉金術？碧絲卡小姐想學習什麽種類的煉金術？”
    拉尼婭之前嗅出過碧絲卡身上危險的殺戮氣息，她不是很理解這位年輕的獵魔人為什麽會對煉金術感興趣。
    “你知道【魔女】嗎？”
    碧絲卡沒有先回答拉尼婭的問題，反而向她拋出一個問題。
    “不知道，昨日初識時我聽碧絲卡小姐說過自己是【魔女】的容器，但我並不了解【魔女】的存在，是在魔素操控上有特異的體質嗎？”
    拉尼婭自小就對民間傳說不感興趣，在她的腦海中還沒有十惡不赦的大眾魔女形象，於是對此會感到不理解。
    “在我的體內正有一個危險的家夥沉睡著，我要對抗她，就必須成為【魔女】。”
    碧絲卡眼簾微垂，她沉思片刻後，言簡意賅地講述出自己的命運。
    “而想要成為【魔女】，我就必須完成一場漫長的晉升儀式，儀式第一步就是煉製魔女飾品。”
    碧絲卡一隻手抓住另一隻手的手肘，繼續述說道。
    “煉製飾品？煉製飾品需要用到煉金術，那聽起來像是造物序列與晉升序列的煉金術。”
    拉尼婭抓住她聽得懂的關鍵詞，捶手接話道：
    “那碧絲卡小姐現在對煉金術了解多少呢？”
    “接近一無所知。”
    碧絲卡給了拉尼婭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談論至此，她們也走到了階梯的盡頭，來到一樓，對外開放的煉金店鋪大廳。
    “嘿！兩位美麗的小姐，再慢悠悠的話，這場下午茶會可都要結束咯。”
    這時，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坐在大廳角落裏一張寬敞的待客桌邊，他抬起桌上的熱茶，朝站在樓梯邊上的碧絲卡與拉尼婭招呼道。
    “碧絲卡姐姐，拉尼婭小姐準備的點心很豐盛，我為你留好了你的那一份。”
    坐在青年旁邊的是一個皮膚白嫩的小女孩，她在見到碧絲卡後，歡快地呼喊起來。
    於是，碧絲卡與拉尼婭暫時結束對話，向他們二人走去。
    待他們走近後，陳澄則是適時地起身，放下已經飲盡的熱茶，感歎道：
    “東方的紅茶真不錯，但我還是懷念沒有發酵處理過的綠茶呐。”
    “嗯？陳澄先生是要出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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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絲卡看到陳澄起身後開始整理儀容，於是好奇地詢問他。
    “是的，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需要自己去熟悉下周圍的情形，我要帶著小杜拉去曼卡街上走走看看。”
    陳澄指了指身旁還在專心咀嚼甜點、似乎渾然不知這個安排的蘿莉小杜拉，回答道。
    “那我也要......”
    “不行，我的碧絲卡大小姐。你昨晚接下了與拉尼婭小姐的獵魔合作委托，我想你們現在彼此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溝通了解。”
    陳澄抬手打斷了碧絲卡的話，他在拉尼婭的麵前用長者的口吻教導她做事。
    緊接著，陳澄不等碧絲卡回應他，率先往前踏出一步，同時張開大手，輕鬆地一把拎起了身材小巧玲瓏的小杜拉。
    小杜拉似乎在此事上提前與陳澄達成了意見，她沒有反抗，而是在離開前手快地多拿了一塊桌上的奶油蛋糕。
    於是，在碧絲卡和拉尼婭的注視下，陳澄與小杜拉像是腳底抹油般飛快地離開了煉金店鋪的大廳，獨留她們二人在大廳內。
    “砰！”
    隨著一聲沉重的關門聲，碧絲卡沉默地坐到一張軟墊椅上，這位少女的臉蛋此刻掛上了一張明顯的低落表情。
    碧絲卡正襟危坐著，但少女無法掩蓋住自己臉上失落的表情，幽怨地嘟起嘴並埋下了頭。
    其實，她並不想自己低落的模樣被拉尼婭看到。
    “碧絲卡小姐，這個是以海域生長的某種可食用的彩葵生物為主材料製作的甜點，你可以品嚐一下，味道很鮮甜爽口。”
    原本在她身旁的拉尼婭則是適時地坐到了碧絲卡對麵，她拿起桌上的餐刀切下一塊青色奶油點綴的紅色乳脂鬆糕，將它裝疊到空盤上，然後推到碧絲卡的麵前向她推薦道。
    “謝謝你，拉尼婭小姐。”
    低下頭的碧絲卡看著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盤造型好看的甜點，她也開始學著收斂自己低落的情緒，重新抬起頭時向拉尼婭回以一張略顯苦澀的笑臉，並禮貌地表達感謝。
    “趕緊嚐嚐吧。”
    拉尼婭微微傾斜頭部盯起碧絲卡，她饒有興趣地將雙手環抱並擺在桌上，然後輕聲催促她。
    “嗯。”
    感受到拉尼婭盛情的碧絲卡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拾起一把幹淨的金屬勺子，挖出一勺青紅相間、色澤鮮亮的乳脂鬆糕送入口中。
    “味道真奇妙！剛吃下去時味蕾會感到好甜膩，但進入喉嚨後這股甜膩感又迅速消融，變成了清甜的溫乳味。”
    碧絲卡在細細品嚐過後眼睛一亮，興奮地向拉尼婭述說起自己的食用感受。
    “碧絲卡小姐，喜歡就多吃點。”
    拉尼婭看到碧絲卡終於不再是低落的表情後，也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她繼續說道：
    “先生說得沒錯，既然碧絲卡小姐與我達成了對抗一位強大魔人的合作委托，那麽我也十分樂意去協助碧絲卡小姐完成魔女飾品的製作，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感謝拉尼婭小姐。”
    碧絲卡感受到她言語中的誠懇與熱情，於是略顯慌張地吞咽下口中的甜點後趕緊回應道。
    “剛才碧絲卡小姐最後說自己對煉金術接近一無所知，想來應該隻是對煉金這個領域隻有粗略的表象認知吧。”
    拉尼婭見碧絲卡終於從失落情緒中走出，會心一笑，然後豎起一根手指，繼續就剛才她們走到樓下中止的話題，重新說起。
    “嗯，陳澄先生說過煉金術與魔術有所不同，但又息息相關，前者是物的造化，後者是人的造化，但都牽扯到構成世界暗麵的超凡能量與魔素。”
    碧絲卡回憶起陳澄在為她構建新世界她曾沒有觸及過的真正的輪廓時，他講述過的話。
    “果然碧絲卡小姐對煉金術隻有廣義的認知，但其實先生也沒有說錯。”
    拉尼婭聽後微微頷首，開始認真地向碧絲卡描述她作為一名資深煉金術士對煉金術的認知：
    “煉金術的發展，主要有兩個時期。
    煉金界將以萊茵曆前一千年黃金律的誕生為起點，到中世紀煉金奇點時代前的這段時期定義為舊千年；將中世紀煉金奇點時代至今的這段時期定義為新千年。
    先不談舊千年的煉金術發展曆史，自從煉金奇點時代到來，煉金術便開始在各個領域蓬勃發展，新千年的煉金術士地位也慢慢從魔術師的附庸中擺脫。
    比如在近些年裏，煉金工會已經在各國上層階級之間獲得了足夠的話語權，使煉金術士們有了更多的活動空間。
    當然，這一切說回來，都要歸功於新千年對煉金序列的完善。”
    拉尼婭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後才繼續說下去：
    “煉金術的概念確如碧絲卡的認知，可以籠統地定義為物的造化，但新千年的煉金術在正統的煉金術士群體之間有更明確清晰的定義。
    煉金術在過去有一段時間曾被認定為某種魔術的衍生，因為當初魔術泛指一切人類使用非凡力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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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新千年時期，煉金術的發展逐漸與魔術背馳，各自形成了成熟的完善體係。
    新千年煉金術，可以定義為對非凡材料、元素結晶等異種能量產物的分解與合成序列。
    首先，新千年煉金術有三大基礎序列。
    其中，黃金因具有固定與不變的非凡特性，是承載異種能量的最佳載體，於是有以黃金命名的煉金合成序列；
    秘銀因具有流體與延展的非凡特性，是分解非凡材料而不流失精華的最佳載體，於是也有了以秘銀命名的煉金分解序列；
    還有奧鋼，全稱奧利哈鋼，被喻為幻之金屬，是稀有、可附加特殊法則符文的夢幻金屬，故有以奧鋼命名的煉金附著序列。
    這三大基礎序列基本囊括了目前蓬勃發展的所有煉金序列，奠定了新千年煉金術最底層的煉金法則。”
    拉尼婭說到這兒暫停了下來，她沒有一口氣為比碧絲卡灌輸整套完整的煉金法則，而是留給她一點時間先去消化這些對她來說雖然很基礎但又龐大的知識體係。
    “那拉尼婭小姐之前和我在談及要製作魔女飾品時，提出的造物序列與晉升序列又在新千年煉金術領域中又是什麽層次的概念呢？”
    在拉尼婭條理清晰的講述下，碧絲卡現在的思緒也活躍在擴展在自己的認知視野這件事上，她在理解了拉尼婭灌輸的知識後提出疑問。
    對於碧絲卡提出的問題，拉尼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並很快為她解答：
    “新千年煉金術以三大基礎序列為底層法則，如今發展出了魔藥序列、造物序列、靈脈序列、元素序列、晉升序列、附魔序列與天象序列這七支主幹序列。
    這七支主幹序列是當今煉金界體係與研究最廣最深的煉金序列，其中魔藥序列與造物序列更是深受青睞的新‘黃金’序列。
    就比如說我，盡管我才來到曼卡街才三個月，但我是一名主修魔藥序列的二級煉金術士，在魔藥序列上的造詣比較深，因能煉製一些昂貴、藥效顯著的治愈類魔藥，與曼卡街斯馬格拉斯煉金工坊進行過多次魔藥交易，得以收獲一定的威望，並得到了該工坊主管蘭登先生的重視。”
    “另外，關於碧絲卡小姐的魔女飾品，我所提及的造物序列與晉升序列。”
    拉尼婭說回碧絲卡問題的核心點，她抬起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白皙的臉蛋，在認真思考後才繼續說道：
    “在造物序列上，我也有一定的造詣，就比如之前你們見過的那隻頑皮的僵屍猴就是我製作的活體煉金造物。
    但關於晉升序列的話，我也是聽碧絲卡小姐對自己現狀的描述做出的一個猜測。
    因為晉升序列是一種觸及人體煉金禁忌的危險序列，與某些晉升類別的危險魔術有著許多異曲同工之處。
    所以，關於碧絲卡小姐的魔女飾品，我想我們要從長計議。”
    “拉尼婭小姐，魔女飾品具體事宜你不必操心，我還有一位‘長輩’可以請教。”
    碧絲卡看著拉尼婭蹙著眉頭努力思考的樣子，趕緊擺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
    “哦？那位沉穩的先生嗎？”
    拉尼婭以為碧絲卡說的那個人是陳澄。
    在相處半日的時間裏，她也不再簡單地認為陳澄真的隻是一個沒有魔素流動的普通人，因為對方身上時不時透露出一股令她感到不安的神秘氣息。
    “呃，是吧。”
    碧絲卡撒謊了。
    她剛才話語中的那位“長輩”並不是陳澄，而是她要對抗的那位魔女意誌，梅麗莎·曼恩。
    “對了，拉尼婭小姐，我之前在樓上房間打盹睡著了，你知道陳澄先生他們去哪兒嗎？”
    碧絲卡見拉尼婭談起陳澄，便好奇地詢問起她剛才離開的陳澄以及小杜拉的行蹤。
    拉尼婭回答道：
    “先生向我詢問了下曼卡街56號路口拐角處的那個伊普賽老頭還在嗎，我和他說，我三日前購置煉金材料時路過那兒時看到他還在經營店鋪。”
    “陳澄先生去找伊普賽老頭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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