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那群混混也跟著起哄叫囂，揮舞著手裏的家夥，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張韜心裏咯噔一下。
    二十多個人，真動起手來，自己這邊加上吳剛，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
    就在這緊張對峙的時刻，一個略顯沙啞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響起：
    “喲，挺熱鬧啊？堵在這兒幹嘛呢？開大會啊？”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毛逵雙手插兜，帶著幾個眼神精悍的手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鼻血糊了滿臉的旅館老板和臉色難看的張韜之間掃了掃。
    那旅館老板一看到毛逵，瞬間癟了下去，甚至帶上了一絲掩飾不住的畏懼和諂媚，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毛…毛哥？您…您怎麽來了？”
    在淮縣這一畝三分地上，誰不認識毛逵？這可是縣裏有名有號的狠角色！
    毛逵根本沒理會老板的討好，徑直走到張韜麵前，像是沒看到周圍那群凶神惡煞的混混一樣，隨意地拍了拍張韜的肩膀：“張老板，沒事吧？”
    這親昵的舉動，讓旅館老板的心沉到了穀底。
    毛逵這才懶洋洋地轉向那老板，下巴微抬，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我的人，你也敢攔？”
    老板臉都白了，但想到自己被打斷的鼻梁和那五千塊錢，還是硬著頭皮，指著自己的鼻子，哭喪著臉爭辯：“毛哥，不是我不給您麵子，您看我這鼻子……是他先動的手，還……還死了人，晦氣……”
    話沒說完，“啪！”
    一聲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
    毛逵出手，反手就給了老板一個大嘴巴子！
    力道之狠，打得那老板原地陀螺般轉了半圈，“噗”地一聲，又吐出一口帶著碎牙的血沫，剩下的半邊臉也迅速腫脹起來。
    “給你臉了是吧？”毛逵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如同臘月的寒風，“再他媽廢話一句試試？”
    整個旅館大廳瞬間鴉雀無聲，連魏曉曉的哭聲都停了。
    那二十多個混混也大氣不敢出，看向毛逵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張韜看著這一幕，心中暗凜。
    這毛逵，身上果然有股子蠻橫霸道的狠勁！
    下手又快又黑，毫不拖泥帶水。
    雖然行事風格過於粗暴，但在這種混亂的局麵下，卻異常有效。
    張韜甚至隱隱覺得，這種狠勁，他有點……欣賞。
    他適時地指了指地上的那一百塊錢，補充了一句：“我剛才已經給了一百塊賠償了。”
    毛逵聞言，嗤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那張染了點灰的鈔票，看也沒看，直接塞回張韜的手裏。
    然後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扔到那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老板腳下。
    “滾蛋！這五十塊，算是給你的湯藥費！以後眼睛放亮點！”
    說完，毛逵不再看那老板和他身後那群慫了的混混，對身後的人一揮手，語氣不容置疑：“把老太太接過來，我們走！”
    立刻有兩個精悍的手下上前，小心翼翼地從丁小花背上接過那具已經開始僵硬的遺體。
    毛逵則一馬當先，張韜、吳剛緊隨其後，護著失魂落魄的丁小花母女，在一群混混敬畏又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家晦氣的旅館。
    自始至終，丁小花都默默地跟在後麵。
    走出了好一段路，徹底遠離了旅館的喧囂，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後，毛逵才停下腳步。
    他讓手下將遺體暫時安放在路邊，然後轉身，從懷裏掏出一個用幹淨手帕仔細包著的東西，遞到丁小花麵前。
    “嫂子，”這一次，毛逵的語氣放緩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這是魏哥……臨走前，在裏麵托我無論如何也要轉交給你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他說……他這輩子對不住你和孩子，這是他瞞著所有人攢下的一點錢。不多，大概……兩三萬塊。你拿著，帶著曉曉，回老家，或者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吧。省著點花。”
    丁小花顫抖著手，接過那個布包。她的指尖冰涼，幾乎握不住。
    慢慢地，她解開手帕，裏麵露出的，是一個有些年頭的銀行存折。
    張韜見狀，心裏清楚，這會兒跟她說再多安慰的話也是徒勞。
    他心思活絡，眼下最實際的，還是得跟毛逵把關係打點好。
    他上前一步，輕輕拉了拉毛逵的胳膊，將他引到旁邊幾步遠的地方，壓低了聲音：“毛哥，兄弟我初來乍到，在縣裏開了個小書店混口飯吃。以後，還得仰仗毛哥您多關照關照，行個方便。”
    毛逵聞言，咧嘴一笑，露出幾分江湖大哥的豪爽：“小事一樁！張老板你放心，在淮縣這地界，有我毛逵在，保管沒人敢找你麻煩！”
    他話鋒一轉，臉上多了幾分肅穆：“不過眼下，得先把魏哥的事情辦妥當。他……人我已經接回來了。”
    “什麽？”張韜心裏一驚，這才明白毛逵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帶著這麽多人手。
    原來他已經暗中將魏順的遺體從官方那裏領了回來。
    “應該的，應該的。”張韜立刻點頭，“魏大哥的後事要緊。”他心裏也盤算著，帶來的那車習題冊還沒賣完，正好趁著毛逵處理後事的這幾天，自己抓緊時間把生意上的事先跑一跑。
    他轉頭看向依舊失魂落魄的丁小花，試探著問：“嫂子，你……接下來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回老家？”
    哪知丁小花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裏竟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我不走了！”
    這三個字，擲地有聲，讓張韜和毛逵都愣住了。
    “我要留在淮縣！”丁小花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魏順不在了，我得自己想法子掙錢養活曉曉！我想……我想跟著毛哥幹點營生，求毛哥看在魏順的麵子上，照看我們孤兒寡母一二！”
    毛逵眉頭緊鎖，顯得有些為難：“這……嫂子，魏哥臨走前交代，是讓你帶孩子走的……”他不想違背大哥的遺願。
    張韜心裏卻暗道一聲“麻煩”。
    他可不想再摻和魏家的破事了，這丁小花留下，以後指不定還有多少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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