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檢查後確認，陳冬梅隻是吸入了一些迷藥，劑量不大，身體並無大礙，休息一下即可。
    她堅持當晚就要走。
    夜幕降臨，站台上的汽笛聲拉得悠長。
    張韜和陳霄浩沉默地將兩人送上南下的火車。
    沒有過多的言語，有些傷痛，是無法用語言來撫平的。
    臨上車前，周程拍了拍張韜的肩膀，眼圈依舊泛紅，卻努力擠出一絲寬慰的表情：“韜子，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孩子的事，誰也不想……你嫂子她……需要時間。”
    張韜喉嚨發緊，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句：“程哥，嫂子，一路保重。到了地方，給我來個信。”
    火車緩緩開動，帶走了周程和陳冬梅，也仿佛帶走了張韜心頭的一部分力氣。
    回到家，屋裏亮著溫暖的燈光，沈秋雨已經帶著媛媛回來了。
    看到張韜失魂落魄的樣子，沈秋雨什麽也沒問，隻是默默地給他倒了杯熱水，又讓媛媛撲進他懷裏。
    “爸爸，你怎麽不開心呀？”媛媛奶聲奶氣地問，小手撫摸著張韜的臉。
    女兒的童真和妻子的溫柔，像是一劑良藥，緩慢地驅散著張韜心頭的陰霾。
    他勉強笑了笑，將女兒抱緊：“爸爸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沈秋雨在一旁柔聲補充：“過兩天，我就要去學校正式報到上班了，以後媛媛放學，我能順路接她一起回來。”
    這意味著，家裏的擔子，她將更多地分擔過去。
    張韜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是啊，日子總要過下去，他不能一直沉浸在負麵情緒裏。
    他還有家人，還有事業，還有那麽多等著他去做的事。
    他必須，也隻能，暫且打起精神。
    周程夫婦離開後，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軌道，卻又有些不同。
    張韜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
    書店的日常運營需要關注，習題冊的印刷銷售不能鬆懈，與各個學校的關係需要維護。
    同時，新成立的公司也離不開他，雖然有陳霄浩這個得力幹將坐鎮，周林也在磕磕絆絆中逐漸上手，但許多關鍵決策和人脈應酬，還得他親自出馬。
    家裏的事情，隨著沈秋雨正式到中學教書，反而讓張韜輕鬆了不少。
    每天傍晚，看著妻子牽著女兒的小手一起回家，溫馨的畫麵總能驅散他不少疲憊。
    隻是，心裏始終還惦記著另一件事——淮縣的新店。
    算算時間，丁小花和毛逵過去負責那邊書店的籌備，已經有一陣子了。
    那邊條件比蘇市差，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他們倆怎麽樣了。
    這天，張韜在公司仔細叮囑了陳霄浩和周林一番，又去書店交代了李超幾句，便決定再次動身前往淮縣。
    這一次，他帶上了吳剛，還有剛剛被他敲打過工資問題的李超。
    卡車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顛簸著，車廂裏氣氛有些沉悶。
    李超坐在角落，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褲腿，顯得異常緊張，時不時偷偷瞥一眼麵無表情的張韜。
    猶豫了半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卑，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韜哥，我這腿腳……會不會給你們拖後腿啊？”
    他現在走路有些跛，雖然不影響日常看店，但跟著出遠門，尤其可能遇到什麽突發狀況，他心裏就沒底。
    張韜聞言，緩緩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語氣聽不出喜怒：“你要是覺得會壞事，現在掉頭，自己搭車回去。”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李超臉色一白，感受到了張韜話語中那不容置疑的冷意和隱隱的惱火。
    他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多餘了，也觸碰到了張韜不耐煩的底線。
    “不……不是，韜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李超慌忙擺手，嘴唇哆嗦著，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張韜沒再看他，隻是淡淡地甩下一句：“那就坐好。”
    李超頓時噤聲，把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心裏又是懊悔又是忐忑。
    一路無話，抵達淮縣縣城時，已是下午。
    張韜沒有耽擱，直接領著吳剛和李超，朝著之前看好的那個沿街門店走去。
    遠遠看到門店的招牌已經掛上，張韜心裏還算滿意。
    可走近一看，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店鋪裏麵，裝修工程明顯隻進行到一半，牆壁刷了白，地磚鋪了一部分，但更多的裝修材料、工具雜亂地堆放在地上，蒙著一層灰塵，電線還裸露在外，整個場麵透著一股半途而廢的蕭條感。
    這和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按照毛逵之前的說法，這個時間點，起碼基礎裝修應該收尾了才對！
    “怎麽回事？”張韜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轉身走向隔壁一家賣雜貨的小商鋪，遞過去一根煙，笑著搭話：“老板，問您個事兒，對麵那書店，怎麽停工了？”
    那老板接過煙，點燃吸了一口，打量了張韜幾眼，才慢悠悠地回答：“哦，你說那書店啊？前兩天剛停的。聽說是手續不全，城裏管市容的來人給叫停了，不讓弄了。”
    手續不全？城管叫停？
    張韜臉色沉了下來。毛逵辦事一向還算穩妥，怎麽會在這種基礎環節出問題？
    他謝過雜貨店老板，立刻帶著吳剛和李超，按照之前毛逵留下的地址，直接找去了他臨時的住處。
    那是一處位於縣城邊緣的普通民房。
    張韜上前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然而，開門的卻不是毛逵，而是丁小花！
    看到張韜，丁小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既驚訝又有些慌亂的神色，連忙將他們讓進屋裏。
    屋子不大，收拾得倒還算幹淨。
    “韜哥，你們怎麽來了？”丁小花一邊倒水，一邊有些局促地開口。
    張韜目光掃過屋內的陳設，不動聲色地問：“毛逵呢？店裏裝修怎麽停了？”
    提及此事，丁小花臉上頓時浮現出愁容，歎了口氣解釋：“唉，別提了！本來裝修得好好的，都快弄完了。前兩天突然來了幾個穿製服的，說是城管，查我們的裝修，非說我們沒有辦什麽審批文件，手續不合規矩，當場就讓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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