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特地強調了工作失誤，試圖將性質淡化，把責任推給幾個無關緊要的臨時工。
    “工作失誤？”張韜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直接反問，“領導，一次是失誤，兩次是失誤，我這前前後後，從辦手續被卡，到店鋪被地痞騷擾，再到員工被打，甚至被人用槍指著腦袋，這也是工作失誤？你們這失誤的次數，未免也太多了點吧？”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重錘敲在兩人心上。
    那名叫蘇寧的經理，見張韜如此咄咄逼人，毫不給麵子，臉上的倨傲終於繃不住了，浮現出怒意和一絲陰狠。
    “這位張老板，”蘇寧往前一步，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些事情，沒必要刨根問底，對你沒好處。我勸你見好就收！”
    他頓了頓，刻意加重了語氣，帶著幾分炫耀和警告：“順便告訴你一聲，我父親，剛從部隊轉業，退休前是正師級幹部！”
    正師級幹部！
    張韜心中猛地一動！
    原來如此！他總算明白，那把威力不小的改裝槍支，是怎麽落到那幾個地痞流氓手裏的了！有這麽個爹，搞點特殊渠道弄把槍，恐怕不是什麽難事！
    好啊，背景夠硬！
    但張韜臉上卻毫無懼色，反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哦？原來是高幹子弟，失敬失敬。不過，蘇經理，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什麽叫刨根問底？我被人欺負了，差點連命都丟了，現在隻是想討個公道，怎麽就成了得理不饒人？”
    蘇寧被張韜這軟硬不吃的態度噎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
    他原本以為搬出父親的名頭，對方怎麽也該有所忌憚，沒想到這小子像個滾刀肉！
    他強壓下怒火，試圖打馬虎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槍不槍的！我隻是按規矩辦事！你的手續不全，下麵的人自然不能給你蓋章！至於你說的什麽地痞流氓，那更是無稽之談，跟我有什麽關係？”
    “按規矩辦事？”張韜冷笑連連，聲音陡然拔高，“好一個按規矩辦事！那我倒要請教蘇經理，我所有手續齊全，符合一切規定，為什麽到了你這裏，就被以各種莫須有的理由打回來？為什麽我的員工去蓋個章，就被你們單位的保安百般刁難，推三阻四？這叫哪門子的規矩？”
    他眼神銳利如刀，直刺蘇寧：“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些保安刁難人的時候，可沒少提你的名字！還有，那些上門騷擾的地痞，帶頭那個豁牙的，我的人可看得清清楚楚，前一天還在你們單位門口跟某個工作人員勾肩搭背！”
    張韜一邊說，一邊從隨身的包裏，作勢就要掏東西：“你要是不信，我這裏還有證人證言，甚至還有人偷偷錄下的錄音！要不要當場放給你聽聽？”
    當然，錄音是詐他的，但在這種高壓對峙下，足以以假亂真。
    蘇寧原本以為張韜不過是個有點蠻力、運氣好傍上周程的粗人，最多懂點小生意，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以為隨便就能拿捏。
    可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膽大包天敢在縣委門口鬧事，心思更是縝密得可怕！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甚至還留了後手，準備了所謂的證據！
    這哪裏像個沒讀過多少書的文盲？！
    一瞬間，蘇寧被問得啞口無言，所有的狡辯和倨傲都卡在了喉嚨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場愣在了原地。
    旁邊的中年領導一看情況不妙，蘇寧這是被對方抓住把柄，徹底說不出話了！再僵持下去，隻會更難看。
    他連忙咳嗽一聲，推了推蘇寧，低聲催促道：“小蘇！你看這……確實是下麵人做得不對，影響了我們單位的形象，也給張老板造成了困擾。你……你就跟張老板道個歉，表個態嘛！”
    蘇寧卻梗著脖子，把頭扭向一邊，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那高傲的自尊心讓他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
    中年領導急了，又不好當著張韜的麵發作，隻能自己硬著頭皮，再次轉向張韜，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張老板，您看，蘇寧同誌年輕氣盛，工作方法確實有待改進。我代表我們單位，向您誠懇道歉！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您看……”
    “你道歉？”張韜眉毛一挑，故作驚訝，“領導，這事兒是他蘇經理惹出來的，你道哪門子歉？還是說，您的話，這位蘇經理根本不聽，您也管不了他？”
    他這話誅心至極，直接點破了中年領導的尷尬處境，也暗諷了蘇寧仗著背景不把領導放在眼裏。
    張韜心裏跟明鏡似的，這蘇寧有個退休的正師級老爹，這位領導能坐到這個位置，恐怕也少不了要看蘇家幾分臉色，自然會處處袒護。
    中年領導被張韜這句話擠兌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頭火氣上湧，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扭頭對著蘇寧厲聲嗬斥：“蘇寧！你到底想幹什麽？！還不快給張老板道歉！！”
    這一聲嗬斥，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
    蘇寧顯然也沒想到領導會當眾對他發這麽大火，身體明顯震了一下，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轉過頭，對著張韜，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對不起。”
    “嗯？你說什麽？”張韜掏了掏耳朵，一臉茫然，“風太大，沒聽清。蘇經理，麻煩你大點聲？”
    他就是故意的！
    蘇寧氣得渾身發抖。
    張韜卻仿佛沒看見，繼續慢悠悠地補充：“而且啊，蘇經理，道歉要有誠意。當初你的人是怎麽在大庭廣眾之下刁難我員工，讓我的人受盡白眼和羞辱的，今天，你也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辦公室的窗戶，看向外麵隱約可見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我看，要不這樣，蘇經理，咱們到外麵去，就在剛才我拉橫幅那個地方，當著大家夥兒的麵，你好好給我道個歉，把事情說清楚。怎麽樣？”
    到外麵去？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道歉？！
    中年領導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這要是真讓蘇寧在縣委大院門口當眾道歉，那他們單位、甚至整個縣政府的臉麵，還要不要了？！這絕對是在破壞政府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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