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禦書房裏殺意彌漫。
    葉晨挑了挑眉，沉吟道。
    “父皇，兒臣看了看，其實吸附在百姓身上最大的寄生蟲並非這些人，而是我們皇家。”
    “各地藩王大肆圈地，甚至有的地方，一府之地所有土地都是藩王的。”
    “若父皇隻處置這些貪官，也是無濟於事。”
    說到這，葉晨識趣的停住，偷瞄了一眼永明帝。
    隻見永明帝臉色陰沉的可怕，眼睛怒目圓睜，雙目赤紅，緊緊盯著他。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兒臣知曉。”
    “藩王製度乃太祖製定，你說的這些一旦傳出去，你可知會有什麽後果？”
    不等葉晨回答，永明帝就自問自答，繼續道。
    “各地藩王會視你會生死大敵，除之而後快。”
    “他們會撕碎了你。”
    “你將與太子之位永遠無緣，就算朕強行立你為太子，你也坐不穩這江山，各藩王必然會群起而攻之，聯手將你拉下這皇位。”
    葉晨不在乎的癟癟嘴。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他挑了挑眉，冷笑道：“一家哭，總好過天下百姓哭！兒臣身為大魏皇子，若不為百姓著想，那兒臣就不配為父皇之子！縱然前路荊棘漫漫，兒臣也毫無畏懼！”
    永明帝一愣，不敢相信看著葉晨。
    他著實沒想到在此件事情上，葉晨的態度竟會如此堅決。
    藩王之事，就連他都不敢輕易觸碰。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動了人家利益，人家還不得跟你拚命？
    雖意外，可更多的還是欣慰。
    微微頷首，永明帝皺眉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眼下的大魏雖還沒到亡國地步。
    可有些事若繼續任由其發展下去，亡國也是遲早的事。
    永明帝早有心改變。
    “官紳一體納糧！”
    簡短幾個字，卻如驚雷一般，在永明帝心中炸開。
    永明帝眼睛瞪的差點掉地上，滿臉驚愕。
    好一會，永明帝才回過神，神色飛揚，難掩激動之色。
    “具體說說，怎麽個官紳一體納糧法？”
    葉晨笑了笑，不緊不慢道。
    “所謂官紳一體納糧，簡單來說就是不管你是士紳還是百姓，全部都要繳稅。”
    “取消所有特權，皇家也不例外，一樣要繳稅。”
    “而且取消各種雜稅，全部攤丁入畝……”
    永明帝急忙找紙筆，“你等等，朕記一下。”
    葉晨停頓片刻，繼續道。
    “所謂攤丁入畝，簡單來說就是按田畝收稅，沒有田地的就不交稅。”
    “而針對那些士紳豪族，家裏田地多的，還可以遞增。”
    “比如家中有兩百畝的，交百分之十的稅。”
    “兩百到五百畝的，交百分之二十的稅。”
    “以此類推，家裏田畝越多，稅就交的越多，就越重。”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一旦沒了利益，那些士紳豪族朝中官員，還會處心積慮去兼並土地嗎？”
    “那時，他們可能恨不得自己田畝少些。”
    “嘶……”
    永明帝聽完不由倒一口涼氣，驚的半天說不出話。
    不是葉晨這計策有多好，而是驚訝於葉晨的狠。
    按葉晨這說法，那些擁有數千畝田地的，最後估計別說盈利了，還得倒搭錢糧交稅。
    這是一點活路也不給呀！
    “你這麽做，就不怕那些人魚死網破，天下皆反？”
    永明帝皺眉道。
    葉晨滿不在乎道。
    “那就殺！”
    “任何改革就沒有不見血的。”
    “大魏立國近三百年，這片土地早已腐朽不堪。”
    “不破不立。”
    “大魏想欲火重生，那就得破而後立，打破這腐朽的牢籠。”
    “大魏是我葉家的！”
    “誰敢反，那就殺，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看著臉色堅毅、眼中殺意滔天的葉晨，永明帝一時間呼吸都不由變得有些急促沉重，滿臉漲紅。
    改革，銳意進取！
    永明帝也曾年輕過，也曾意氣風發，意圖改變。
    可他失敗了。
    此刻，看著葉晨，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剛剛登基的自己。
    或許重立這逆子為太子才是對大魏最好的選擇！
    同時，他又有些擔心，若重立葉晨為太子，以葉晨剛剛那番話，葉晨可能改變大魏的一片天，但也有可能會將大魏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那些人他太了解了。
    他們是絕不會坐以待斃的，他們定會反抗。
    到時，大魏烽火再起，江山傾覆也隻在頃刻之間。
    一時間，他很是矛盾。
    此刻，禦書房噤若寒蟬。
    隻能聽見永明帝沉重的呼吸聲。
    葉晨的話帶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一時半會他無法決斷。
    不知過了多久，永明帝深吸口氣，緩緩開口。
    “此事茲事體大，容朕再好好想想。”
    “你且先退下。”
    “切記，今日之事你萬不可向外透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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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狗急跳牆，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葉晨躬身道：“兒臣知曉分寸！兒臣告退！”
    看著葉晨離開的背影，永明帝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浮現一抹老來欣慰的微笑。
    “這逆子還真有幾分朕年輕時的樣子！”
    “意氣風發，不畏強權，就是還太氣盛了些！”
    夜幕低垂。
    葉彧剛睡下，府上管家匆匆敲響房門。
    “何事？”
    葉彧驚醒，騰地坐起身。
    “大皇子，宮裏傳來消息……”
    管家說完，房間裏死一般寂靜。
    好一會，葉彧冷笑道。
    “孤的這五弟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看來孤也不能繼續隱藏了，不然還真有可能讓他翻身。”
    “官紳一體納糧！”
    “五弟啊五弟，你還真是讓孤又愛又恨啊！”
    “你一直軟弱無能多好，為何非要逼孤呢？”
    “此事，孤那愚蠢的三弟可知曉？”
    管家搖搖頭，“小的不知。不過憑那邊的本事，宮中定然也有其眼線，應該早已知曉。”
    “不管他們知不知道，你想辦法透露給他們，但絕不可暴露我們。”葉彧沉吟良久，開口道。
    “小的明白。”
    管家應聲離開。
    不久後，吱嘎一聲，房門打開，葉彧從房裏出來。
    若此刻葉晨在此，定然會驚的下巴掉地上。
    葉彧腿腳有疾，出行都是靠輪椅。
    可此刻葉彧竟自己從房裏走出，邁著流星大步，毫無腿腳有疾的樣子。
    他騙了所有人。
    從房裏出來，葉彧徑直來到隔壁書房。
    吱嘎一聲。
    葉彧輕車熟路的推開書架，露出一道漆黑狹窄的暗道。
    他拿起一盞燭燈，徑直走進暗道。
    暗道很長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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