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鐵牛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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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門郡。
    李家堡。
    馬橋爺,本名馬衛平,在堡中多幹些修橋鋪路的善事,故得此名。
    昔日他是一個名馬匪。
    幾年前,在北疆立了點小功,換得這幾十畝薄田。
    莫要小看此物,正是因為有田籍,跑馬的這些個土匪,才得了身份,不用過著提心吊膽生活了。
    昔日的山林馬道還在,跑商加上種田,倒也還過得去。
    因為手中有幾十把好刀,在這雁門李家堡一帶,也算個人物。
    西側的房屋群中,有一兩進的院子,正是馬橋爺的家。
    “李二爺帶來口信,叫我們幹李娘子一係。”馬桐是馬家的識字之人,本姓周。
    太師椅上,一位衣著不俗,看似富貴的中年黑粗漢,接過了馬桐手裏的紙條。
    隨即,眉頭緊鎖,若有所思,道:“李二爺圖李娘子久已,此刻不過是圖窮匕見。”
    “李娘子要是沒了,我馬家可就完蛋了。李家兄弟,還容得下我等?”
    “哎!叫兄弟們準備一下,李娘子武藝不俗,福爺也是狠角色,若是僵持,我們就幫一下,若是事不可為,那就算了。”
    “都怪這該死周二,好好的,去當什麽良家子。良家子那是人幹的活?”
    馬橋爺行走江湖多少年,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就在他轉身的一刻,屋門口來了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高近九尺,披堅執銳,兜帽下,認不出是誰。
    隻是此刻,竟然能摸到這裏,外圍的馬家人,肯定是被控製了。
    “壯士何方神聖,我馬家似乎未曾得罪爾等。”
    “馬橋爺,好久不見。”
    來者扶下兜帽,馬橋爺一驚,竟然是李氏的小子,李泰。
    隻是一年不見,此人武者氣息爆裂,似乎實力大進。
    “我家三當家,希望馬爺今晚就不要出去了。”
    “焦仁哥竟然也從定襄回來了?”
    馬橋爺先是一驚,畢竟定襄郡良家子十個去了九個,沒想到李氏竟然沒有被北狄人淹死。
    “可以,老夫聽你的就是,隻是李大奎李小奎家丁潑皮不少,五六百人,刀劍也齊。”
    “這個不牢橋爺擔憂,李大奎等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李家堡幾裏外,有一坡地,名野草坡。
    這一塊斷山高地,最高離河麵二十餘丈,坡地一二裏。
    此地無法耕種,長期無人打理,拉拉西西的有一些荒草,山頂倒是有株堅強的白楊樹,獨領風騷。
    偶爾有田戶趕羊,常在樹下休息。
    那年,傻牛就是在躲到這裏,看著母親和嬸嬸們受辱。
    如今故地重遊,往日仇恨,曆曆在目。
    身後是數百匹北狄大馬,馬匹上掛滿各種軍需物品。
    數百人的隊伍集結,竟然寂靜無聲。
    偶爾有風吹過,露出披風下的甲胄,這是一支軍隊。
    鐵甲營。
    “怎麽樣了,野豬哥?”
    “放心吧,鐵牛,這次李大奎兄弟插翅難逃。”
    “那就好,”牛娃子雙目含淚,想起昔日的苦難,陰冷道:“這次也要他們血債血償。”
    “這是肯定的,有大娘子和福爺在呢!你等會少說話。”
    野豬說完後,借著夜色,向遠處的李家堡摸去。
    獅子搏兔,全力以赴,這是刻入野豬骨髓裏的東西。
    他可不會傻到光明正大的來幹李大奎。
    決不在公平的條件下戰鬥,這是李家深入骨髓的打法。
    有道是,艱苦仗幹多了,富裕的不會打了。
    就憑鐵甲營和騎二營,八百精銳,直接幹進去完了。
    可他們還是進行了代價最小的偷襲作戰。
    野豬同幾個精銳的李家兵卒,偷偷的控製堡門,鐵牛在收到信號後殺入。
    ……
    李家堡。
    中部最大的院子裏。
    明天,最遲後天,另個一李齋安莊子的人手就要來了,盡管要分出利益,李小奎還是願意。
    兩百披著皮甲的人手,一千兩銀子,他認為很劃算。
    一想到,明天晚上就能讓嬌美的李娘子幹不可描述的事情,李二爺不由更興奮了。
    大哥?明天連大哥一起殺了,李家已經不需要這個累贅了。
    想到這些,不免火大,找了第七房,宣泄火氣。
    正在他翻山躍海之際。
    忽聞屋外吼聲震天。
    “殺。”
    “殺。”
    ……
    李二爺一驚,急急忙忙換上衣甲,趕到前院。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敵人都到堂屋了!
    十幾個潑皮好手,手持兵刃,正在圍攻一個巨型鐵甲人。
    此人身高九尺半,魁梧的可怕,身覆精甲。
    隻是甲胄非常奇怪,宛如唱戲裏的閻王惡鬼。
    左手持巨盾,右手握著一柄極六尺長的斬馬劍,劍鋒長達三尺,寒光淩冽。
    鐵牛:“感謝達爾台老鐵送的兵器。”
    巨漢力大無窮,六尺長的巨劍,仿佛沒有重量。
    一刀斜斬,麵前的高大惡漢趙痦子直接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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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盾一頂,偷襲的一人倒飛而出,口鼻嘔血,眼看是活不了。
    此等猛獸!
    李二爺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喝道:“殺了他。賞百貫。”
    幾十個護院聞言,惡向膽邊生,人多怕什麽,一擁而上。
    震撼的一幕發生了,十幾個昔日作惡多端的潑皮,就像是一群獵狗在攻擊巨熊,一個一個的被拍死。
    獵狗尚能在熊的身上留下傷口,可他們的刀劍根本傷不了巨漢。
    地獄惡鬼般的猛將,一身鮮血,慢慢走到李小奎麵前。
    李二爺想跑,發現雙腿發軟,褲襠有濕意。
    “李小奎!李二爺!”
    這個聲音,他還是個孩童,李小奎愣了。
    惡鬼麵甲拉起,露出一張稚嫩的臉,北疆的風寒讓這張臉有不少疙瘩,但一看就知,是個少年。
    “牛……你是牛娃子。”
    李小奎嚇得魂飛魄散,腳不停使喚,打滑幾次,才跑起來。
    牛娃子他母親的事,都是李二爺幹的,他不怕死,但怕被折磨致死。
    李小奎一路跑,目之所及,全是被綁了的族人。
    門口,門口,快去門口。
    李小奎一路直衝大門,隻有離開這裏,東院有馬棚,騎馬跑,有機會。
    門口站著一人,李泰。
    他長高了,也強壯了,手中是一柄關刀,暴躁的煞氣,甚至連遠在數丈外的他都能感覺到。
    昔日,他就怕李泰,這貨幹起來不要命,從小就是。
    李二爺絕望了,渾身無力,一屁股坐下,他看見大哥跪在遠方的地上。
    兩年前,他就不是李泰的對手了,何況現在。
    鐵牛慢慢從後方靠近,將李小奎提起,就像提雞崽一樣。
    戰鬥進行的很快,從進攻到結束僅僅小半個時辰,可以說是摧枯拉朽。
    以至於李娘子帶著數十各種拚湊山匪甲族人趕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鐵駝子這一刻似乎背也不駝了,肩上扛著長刀,一身精甲,不似凡人。
    李家族人來晚了,是他有意為之,區區幾個小賊,還用著女眷老人上,那我兒的鐵甲銳士,豈不是浪得虛名。
    遠遠瞧見李福和大娘子,尤其是李福,這貨驕傲的很。
    “這,”劉福是昔日山賊裏老管家,一輩子待在青山寨裏。
    院中的兵卒,精甲大盾,長矛林立,挺如蒼鬆,巍峨不動。
    這特麽哪來的精銳兵卒。
    莫說這可怕的軍紀,就憑兵卒們這一身甲胄,那也了不得的。
    李娘子的美目同樣震撼,野豬這孩子,說話都不會。
    她還以為李家全部死幹淨了。
    眼前的六百多精銳,竟然都是李家的,看來相公周雲在戰場斬獲頗多。
    東門口,有一個少年,精甲長刀,一身武者氣息磅礴。
    “李泰?”
    李娘子很驚詫,李泰的實力進步這麽快。
    出去的時候七品,回來就九品了。
    武者七品到九品,那可是天大的差距。
    忽然。
    李娘子的戰馬高高躍起,這是李家為數不多的財富。
    一身紅色皮甲,手中紅纓槍快如閃電。
    這情形,顯然是要攻擊李泰。
    “大娘子,我是李泰啊。”
    李泰還以為李娘子認錯了,趕緊大吼。
    然馬上女將氣勢未減,紅纓槍帶著迅猛的力道而來。
    此槍大開大合,馬人槍三者合一,紅纓槍上,竟帶著獨特的威壓。
    槍如靈蛇。
    李娘子的槍法以靈動為主,見麵就是槍法奧義。抖!
    這是長槍將門高手都會用的。
    練成這個的,一般來說,殺傷力很強。
    長槍在迅速刺殺的過程中,武者會快速在尾部施加力道,韌性極強的槍杆帶著力道,使得槍刃甩出弧度,從而蕩開抵擋著的兵刃。
    抖槍術!
    這種技法是沙場的傳承。
    戰場上,若是不知此招,就會出現明明擋住,卻被破防的可怕後果。
    北地神槍王佑寧,此招便是用的出神入化,故同他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同的槍法還有不同的絕學。
    如大楚將門楊氏的煞鬼神,本質上是,甩!
    洛陽槍王虎衛軍統領夏侯將軍,槍法主講究一個字,精。
    李娘子的槍法走的是巧字。
    身為女子,本身氣血就不如猛士,這是女將的天生弱勢。
    李泰手起刀落,直接擋住。
    對於李娘子的槍術,他很了解。
    還是小屁孩的時候,他就喜歡跟著周雲和大娘子玩。
    那時他就像個跟屁蟲,跟著他們滿山寨上跑。
    槍刀相交,李娘子不由大駭。
    槍上傳來的巨力,讓她險些墜馬。
    “好小子,武藝大成了。”
    李娘子打馬,圍著李泰瘋狂進攻道。
    她的長槍如同靈蛇,角度刁鑽,力道不凡。
    李泰的關刀,如同大浪,刀刀相連,起伏不絕,任憑李娘子如何進攻,皆無可奈何。
    “還差的遠呢,大娘子。這次同上官虎一戰,方知天下高手如雲。”
    上官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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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娘子最後一槍,拉開同李泰的距離。
    “你的刀法,似乎不是五當家的關西快刀?”
    “不是,是另一個高手的,稱斬浪刀。”
    李泰在渾部一役後,練武不再是過去的吊兒郎當,短短時間,進步非凡。
    全爺思慮再三後,決定教他們淵蓋文的刀法,斬浪。
    最好的師傅,就是對手的血虐。
    淵蓋文的兩刀,令全爺回憶了二十幾年,同樣也研究了二十幾年。
    關西快刀,有天然缺陷。
    簡單來說,就是攻速快,攻擊力不高。
    對付一般武將還行,頂級武將搏鬥,它就不行了。
    以關西快刀為基礎,練習斬浪刀。
    就等於學了大招,關鍵時刻,有暴擊,有破甲。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是不能共存的。
    李娘子一係,輕易拿下宗家幾百人,無疑是開心的。
    大院中,李大爺一家心如死灰,他們的力量已經被肢解了。
    這些年,他們壞事做的不少。
    大鬥進,小鬥出。老牛換健牛。殘害婦女幼女,這些事,李家兄弟,尤其是李小奎的罪行罄竹難書。
    “李大爺。小人焦仁,給您行禮了。”鐵駝子惡狠狠的道。
    “鐵……鐵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饒我一命。”李大奎大腹便便,匍匐求饒,絲毫看不出自詡的勇氣。
    “幾年前,我兒子那麽小,就踩了你家一株粟,一株!你就夥同數十潑皮,把我李家十幾個耕地的老婆子扒光,用馬鞭抽打。若不是我等來了,還不知發生什麽。”
    “我家十幾個女人,想不開的死了一半。您老還記不記的。”
    數年前,就因為他踩了李小奎家的作物。
    他親眼目睹了,李家人對他母輩們施暴,這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從那之後,他就變得呆滯了。
    每每想到此事,六嬸自己傷心都不算,還總是後悔那天帶娃子過去了,恨他腦部受到了重創,多好的娃,就這麽呆了。
    如今鐵牛已經長大,想補償也補償不了了。
    一柄鋒利的斬馬劍,寒芒閃閃,慢慢出現在李家兄弟的額頭前。
    鐵牛居高臨下,仿若遠古猛獸,他要親手為母親報仇。
    “慢著,慢著。啊……”李小奎的母親,瘋瘋癲癲的爬過來,她知道一件事,李娘子仁義。
    她跪倒在李娘子麵前,拉著她的甲裙,哭泣道:“今日,李家已經如此淒慘,你們家殺的人,比我們這些年都多,求求你,大娘子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李娘子低頭,打量著這惡毒的女人。
    別看她現在佝僂卑微,昔日過壽一次,李家堡就得有幾戶人家破產。
    李娘子一腳踢開她,後者急急忙忙,又爬了過來。
    “求求你,饒了小奎一命。你們要抱扒衣之辱,扒我就是,放了我兒子。求求你了,你是大仁大義的女菩薩,將來福報一定會給你家孩子的。”
    兒子!
    這是李娘子的軟肋。
    李家這些年被欺壓,確實很甚。
    可大楚的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像周雲宗族這樣的反而少見。
    李婆子見李娘子臉色有異,顧不得將她昂貴的蜀錦弄得泥濘不堪,激動道:“你家相公,是太師弟子。你們若是屠戮宗家,乃大不敬之罪,是要被李太師怪罪的。更……更是欺師滅祖。”
    周雲是李太師的弟子,青山寨一支可謂獲益良多。
    雖然高高在上的洛陽太師不認,可底下的官員多多少少認了。
    欺師滅祖,在這個時代,可是大罪。
    將來絕對算的上周雲一生的汙點。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事,乃不孝不忠之徒。
    最後一點,說動了李娘子,她必須為自己的相公考慮。
    她隻有兩個軟肋,周雲和兒子。
    目光鎖定李福,後者默默點頭。
    不同於瞎子駝子全爺的放浪形骸,李福是正兒八經規矩人,隻是無法想象,他為何會有野豬這樣的兒子。
    “好,本娘子就行善積德。”
    李娘子一腳,踹開了惡毒的李婆子。
    “將李家嫡係,李大爺,李二爺的至親女眷抓走,明日在李家堡的大院中,當著全堡上千號人的麵,報李家昔日之仇。”
    “你們不是想要地契,田契。李家不要了,就留給宗家了。”李娘子蹲下,貼近衣著華貴的李婆子,慢悠悠的道。
    “你李家富有,是不是得出點錢買啊。”
    “好好好……老婆子出五百貫。”李婆子心痛道。
    此刻隻要能活著,出點血沒什麽。
    “你這些年過壽,我李家陸陸續續都不下千貫,五百貫,打發叫花子?五千貫,拿夠了我們就走。”
    “你……”老婆子麵露惡毒,卻也無可奈何。
    敵為刀俎,我為魚肉。
    今日能逃過一劫,已經是不錯了,他日,哼哼,李家賤人,總有你落難的時候。
    五千貫!市場價的十倍!
    鐵托子同野豬相視一眼,麵露驚歎。
    大娘子敲詐的水平,不在周雲之下。
    五千貫,夠李大奎一家幾年的收成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事情很快決定了,昔日近千人的李家宗族勢力,樹倒猢猻散。
    如今,隻剩下百人不到。
    李大奎,李小奎的妻女小妾,合計三十餘人,已經被全部單獨看押。
    令李福奇怪的是,這些兵卒,竟然沒有一個敢實行苟且之事。
    如此驕兵悍將,竟然軍紀恐怖如斯。
    這讓他本來要鐵駝子注意軍紀,別太過分的話也省了。
    “野豬。”
    野豬一愣,轉頭,見是老父親。
    當即道:“你怎麽也叫野豬,我是謀兒啊。”
    “恩……那個一時沒想起來。”
    野豬,“……”
    李福一本正經,輕咳兩聲,聲音低沉道:“用你的飛石,將李小奎的腿打斷,這樣李家就廢了。”
    “啥?哦。”野豬這才反應,李小奎的武藝並不算弱,此人留著是大禍。
    隻是鐵牛,李泰等人的襯托,才顯得他很弱小。
    一聲劇烈的慘叫,響徹李家堡,引起不小的騷動,可沒人敢出來看。
    李婆子惡毒的臉幾乎扭曲,劉福眼眸與之相對,露出鄙夷之色。
    惡婆子,沒了唯一的武力,看你們今後的日子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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