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騰格裏古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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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陰山,自古都是中原民族心中的一道坎。
    這段長達千裏,斷斷續續的山脈,埋葬了多少英雄往事。
    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橫跨萬裏,
    於陰山附近,冷暖空氣劇烈交鋒,造成極端的降雪冰雹天氣。
    方圓百裏,氣溫驟降,大雪漫天,
    敕勒川,玉璧山至拓北山一帶,即將迎來持續暴雪。
    類似於這種極端氣候,即使在後世也是很可怕的,
    更莫說此刻出征在外的趙國大軍。
    但慌亂的情況,在十幾裏趙營,並沒有持續蔓延。
    在度過最初的恐懼彷徨後,隨著趙官一聲聲軍令,各處步伐整齊的趙軍出動。
    大趙國家機器開始迅速運轉,各宗族、各草原部落,漸漸進入了躲避雪災的行軍中。
    當然,趙軍可不僅僅依靠軍令,必要的時候,他們會‘好言相勸’。
    騰格裏王帳軍,在突厥部落中,一直是比較有實力的部族。
    野狐關之戰,他們被龍驤軍哲林騎兵追上,迫不得已,投降了趙王周雲。
    一個強大的草原部族,他的組織力跟前瞻性,也許比楚國宗族還來得厲害。
    古義爾在見到趙國後營,幫他們組織修建防風坡後,
    族人一合計,二話不說,發動牧民、奴隸幫忙。
    他們的騎兵放下刀劍,扛起泥土,
    他們的婦女提壺挑食,處理後勤。
    孩童在施工營地找飯找吃食,他們跟派來的趙國文官打成一片,築營效率極高。
    白災草原人很熟悉,知道其恐怖之處,那是準備的越充足越好。
    在他們草原人眼裏,要這玩意讓趙人單幹,那簡直不是東西。
    天可汗能管此事,能調來有經驗的工匠官員,
    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豈還要趙軍出人出力。
    可正是這個事情,造成了今天的大問題,
    騰格裏這一萬多人的營地,那是下了血本的。
    它不僅能容納本族,還能把牛羊牲畜趕進去。
    為此,首領大帳裏,古義爾高興壞了,
    如此大災,他們的部族保住,其他部族削弱,那就是另一種方式的變強大。
    可趙國來人了,他們帶了趙王的意誌,
    要求騰格裏讓出牛羊棚,給人住進去。
    騰格裏旗辛辛苦苦幹的事,便宜那些啥玩意不幹的南人宗族,這誰也忍不了啊。
    忍不了!
    忍不了這會就隻能哭了。
    北風呼嘯的陰山下,騰格裏營地轅門前,
    身形高大的古義爾跪在地上,撒潑哭泣,大聲怒斥。
    “劉黑豹,你不是東西,你欺負人。”
    “古義爾要見天可汗,你們這群南人惡狼,不守信用,老子不相信你們。”
    “我要見趙王……你們欺負人……不準進來,不要逼我們動刀子。”
    十五營的大旗,在北風中,呼嘯作響。
    幾十萬外族人憑什麽聽從趙王的意誌?
    靠仁德?靠信義?這些當然重要,但最關鍵的還是靠武力。
    暴力是權力的根本,這是永恒不變的道理。
    劉黑豹帶了三千鐵騎,同時有五千郡兵步卒,圍住了各個角落。
    騰格裏過去是王帳軍,雖然甲胄很多被趙國繳了,但戰力依舊不俗。
    劉黑豹害怕事情不可收拾,目前還算比較克製的。
    但,隻要趙王軍令一來,
    十五營有信心,半個時辰之內,讓這支王帳軍消失。
    騰格裏部的轅門前,正當古義爾跟十幾個部落頭人,都在緊張的等待時,
    趙軍鐵騎的後方,出現了騷亂,一支龐大的隊伍來了。
    大風所致,古義爾看不清這支隊伍的旗號,
    但這個老特勒王,想著悲慘的命運,已經哭出了聲來。
    “欺負人,趙國欺負人……牛羊牲畜沒了,騰格裏部明年出生的孩子就長不大。”
    一道洪亮的聲音,穿透風雪,來到了轅門前。
    “古義爾!!還不叫你的族人收刀讓開。”
    騰格裏古義爾以為今天是末日時,他聽到了天籟之音,
    趙王,
    趙王真來了。
    騰格裏部的首領,就像委屈的孩子找到了父親,
    他從雪地爬起,迅速跑到周雲的馬頭前,牽著阿流斯痛哭流涕,
    “天可汗,劉黑豹是一隻豺狼,他收了南人宗族的金銀,要出賣您族人的利益。”
    “南人宗族懶惰奸詐,就像狐狸一樣可惡,他們要騰格裏把牛羊趕出去,讓他們住……”
    天穹灰暗,大雪紛飛,
    陰山腳下,宛如冰河世紀的前兆。
    趙王周雲,玄甲寶馬,威嚴無比,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古義爾良久後,斬釘截鐵的道,
    “古義爾首領,命令是本王下的。大災麵前,優先保人。”
    “你部的牛羊,本王事後補充。你部建營的勞作,本王也會換算成功績。”
    阿流斯之上,趙王的意誌,不容置疑。
    周雲當著騰格裏十幾個頭人的麵,保證了事後絕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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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一再強調,這是一次大災,
    人命關天,功過是非,事後再說。
    可就在周雲開口,說趙王本部的牛羊牲畜,也一並趕了出來時,
    一個騰格裏王帳旗的小斥候,卻跳出來大吼大叫,
    “南國狐狸,你在騙人。我們兄弟看見,趙國牛羊根本沒有趕出來。營外空空如也……”
    此言一出,不僅古義爾懵了,周雲也懵了。
    古義爾懵的是,你小子是真不懂事,有個承諾就算了,你還來真的?
    周雲震驚則是,趙軍的牛羊竟然沒有出營,這是誰幹的?
    營外沒有牛羊那就是沒趕出來,
    牛羊在營外聚集,硬抗天災還能活一部分。
    所以趙人要是趕了,營外必然是海量的牛羊群。
    武川雄主勃然大怒,他轉頭掃視劉黑豹跟李義,
    後兩者皆是默默低下頭顱,不敢直視趙王怒火。
    “說,為什麽沒趕?十七斬軍令,莫不是斬不了你們?”
    周雲此話一出,劉黑豹、李義立刻下馬行禮,
    十五營統領無奈的道,“四當家說的,他死活不給趕。”
    “他……他還說周雲敢敗家,他就跟牛羊一起凍死。”
    武川鎮的這些老人,雖然立功不少,但小農思想同樣重。
    趙王周雲仰天閉目,無奈的搖了搖頭,
    歎息一聲後,對著李義道,
    “李義,立刻把瞎子控製起來。還有,他應該帶了五萬石糧食,全部分了,分給各族。”
    “啊……這,主公,這恐怕有點難度。”
    聞言,周雲眼眸一獰,冷哼道,“有難度?是不是要換人?”
    換人就是丟官。
    李義肯定是不敢的,隻能硬著頭皮上。
    隻是他策馬而走時,想到瞎子的情況,不禁有些害怕,
    牛羊趕走不算,還要把五萬石糧食分了。
    這要是把四當家氣死,算到李義頭上,那就麻煩了。
    “古義爾,你看見了。如果不信,可以叫人去觀摩。”
    “現在,本王最後問你一次,讓是不讓?”
    風雪漸漸大了,趙軍的時間不多了,周雲不想跟騰格裏磨嘰,下達了最後通牒。
    阿流斯的馬頭前,宗師將領古義爾老眼轉動,似乎在天人交戰。
    下一刻,騰格裏王帳軍的首領,退後三步,
    跪伏在地後,他的聲音穿透風雪,真誠的道,
    “天可汗的道義,讓古義爾佩服。我們願意把牛羊趕出去,讓人住進來。”
    說完這句,騰格裏旗的首領轉頭大吼,
    “脫多爾,你這個該死的石羊河雜種,帶領奴隸放牲畜,抵禦白災。”
    古義爾的行動,其他頭人並沒有反對。
    其實趙王周雲願意來,不管有沒有後麵的事,他們都得妥協。
    畢竟趙人雄主麵前,整個漠南沒人敢說個‘不’字。
    如果是突厥可汗,可不會像趙國主,這麽跟騰格裏講公義。
    隻是趙王周雲後麵的所作所為,讓騰格裏心服口服,
    徹底認同了這位強大而又仁慈的天可汗。
    同時,這也是烏嚓爾擀等老人,第一次感覺到,騰格裏的處在一個充滿文明和道義的國家。
    真誠的光芒會穿破黑暗與風暴,抵禦一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真假假,草原人心中有一本賬。
    趙國在風暴來襲前的光輝,是烏嚓爾擀從未見過的璀璨。
    趙王周雲萬族同法,一視同仁,真千古無二也。
    陰山腳下,十五營走的很快,郡兵也撤了。
    臨走前,周雲向古義爾要了十個精通獸群抵禦白災的老人。
    漠北大災時,草原部落都是靠牛羊硬頂過去,
    這些經驗豐富的人,能將牛羊的損失降到最低。
    陰山腳下,風雪遮蔽了視野,能見度極低。
    草原各部、中原各族,皆是慢慢歸入營地。
    荒原風雪道上,行走的趙人,漸漸少了,
    隻有軍隊,踏著整齊的步伐在行動。
    騰格裏部的鬧劇,在趙王到來後,徹底結束了。
    可色愣河的事情,卻才剛剛開始。
    矮壯的之爾禍阿歹,又來為難他的阿也表哥了。
    同為王帳軍,色愣河部在騰格裏之後,自然也完成了營地,
    此刻,他們麵對著騰格裏一樣的情況。
    可他們在龍驤軍的區域,傳令兵不可能報給趙王,
    李興、劉庶也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穿過他們,到達趙王麵前。
    如此情況,那就是下麵的人無能,處理不了事情。
    “親愛的阿也表哥,你不要讓表弟難做。你們打不過的,龍驤軍現在怒火正盛,別找事啊。”
    色愣河旗,
    之爾禍阿歹隻帶了十個護衛,就進了色愣河的中軍營帳。
    色楞河王帳軍第一大將之爾禍阿也,過去確實看不起這個猥瑣的表弟,
    但此刻,他膽魄過人,單將進亂軍,
    這令大將阿也,不,甚至令整個色愣河之爾禍氏都刮目相看。
    原來這個矮子,不僅會在河邊唱歌,還敢來敵人的營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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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歹!”營帳裏,一個蒼老的頭人貴族說話了。
    “你是龍驤軍的統領,你能來,咱們無話可說。”
    “可牛羊趕出去,我們來年怎麽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走吧。”
    聞言,矮壯的之爾禍阿歹眉頭緊皺,
    麵對這些老山羊的愚蠢,他一臉無奈的道,“來年的事,來年再說嘛!”
    “這會要是不尊趙王令,都沒來年了。等會就滅族。”
    “趙王令太過分了!我們不服。”說話的是之爾禍阿也,他很憤怒,憤怒趙王的不公平。
    那些營地的土袋,一條條火道,都是近萬族人,齊心協力的心血。
    現在,趙王一紙命令,就要將色楞河旗的心血掠奪,之爾禍阿也不服。
    本來都看著有希望了,沒想到這個表哥如此倔強,
    哲林統領也不明白,是不是漠北的水土,養的人都一根筋,
    怎麽就不能學一下南人宗族的圓滑呢?
    正當時間一息一息的流逝,之爾禍阿歹無計可施時,
    一匹龍驤軍的快馬,單騎入胡營,將兩份趙冊,遞給了氈包中的哲林人統領。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倒黴的還有一家,騰格裏趕牛羊了。”
    “壞消息是,趙忠義帶著騎一營三旅來了。那個鐵腳將軍,心狠手辣,可不像表弟這麽好說話。”
    騰格裏竟然屈服了!?
    沒想到,這個頭曼可汗的私生子,漠北突厥的旁支畜生,真是沒用。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方才想到跟同族生死與共,色楞河自然抵抗到底。
    但這會,要他們獨死,色楞河旗也是不幹的。
    人在刀劍下,該服還得服,畢竟有騰格裏古義爾墊著。
    可就在色楞河旗,之爾禍氏準備答應時,
    趙忠義帶著二千鐵騎,風雪之中,馬蹄如雷,
    宛如鋼鐵洪流,已經包圍了色楞河營地。
    形勢急轉而下,這是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之爾禍阿歹在幾個老叔叔的求助聲中,
    他正了正頭盔,趕緊出去了。
    “趙旅官,趙旅官,他們趕羊啊……剛,剛同意的。”
    鐵腳將軍趙忠義,此人乃是太原後營出身,
    古河溝之後,加入騎一營,因其對兵事有獨到的天賦,被李興升為旅官。
    他的斷腿雖然有假肢,但每次出戰,依舊綁在馬鞍上,
    看見矮壯的哲林統領後,作為下級,趙忠義還是行了軍禮,
    “之爾禍統領,劉主簿令本將帶來了契約。上麵有龍驤軍的大印。”
    “去告訴色楞河旗,今年凍死多少,明年龍驤軍補他多少。”
    “你……你不是來打仗的?”之爾禍阿歹愣愣的接過泛黃的趙紙,待看清之後,
    不等趙忠義回答,他急急忙忙的就進去了。
    有這玩意,他得去把阿也表哥,那個漂亮的女兒,騙給他兒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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