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薛仁貴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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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東郡。
邊山口。
趙帝行宮,朱紅金邊旗幟,迎著北風,獵獵作響。
數萬大軍的營地,淹沒了邊山口,肅殺之威,讓江水黯然失色。
行宮之外,十幾位武川輔兵女子,有說有笑的送烤肉進去了,
但沒有幾息,她們卻逃跑似的,心有餘悸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太吵了!
大殿裏,全是那些武夫的吼叫。
今日家宴,十幾位武川大將怒不可遏,在集體責罵一個英俊的小將。
“狗東西,你特麽漠北來的兵將,牛糞吃多了。”
“薛仁貴,你毛長齊沒有,就在此大放厥詞。不是看你年幼,今日老子削了你!”
“就事論事,別說有的沒的。你削的過他嗎?哈哈……”
“哎……哎。我說劉黑豹,你到底站哪邊的?”
聽著十八營旅將,粗狂漢子譚狄的責問,
十五營劉黑豹大聲笑了笑,上去敬了一杯,坐在旁邊道,
“先聽聽薛仁貴怎麽說。他既然答的是梁軍比趙軍強,那今天,要說不出個東西……哼哼!咱們也不是讓人侮辱的孬種。”
劉黑豹可不比這些武川的旅官、曲將,那是趙國頂梁人物之一。
此刻,他目光凶狠,靜靜的等待薛仁貴後續的話。
趙帝行宮裏,方才凶狠之象,木倫河跟高佳人都被這邊的情況嚇到了,
那陣仗,仿佛要殺了堂中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將。
馬桐跟八瞎子互視一眼,皆是麵露擔憂。
尤其是馬桐,薛仁貴可是他的副將,別出問題才好。
‘噠噠’的腳步聲,在趙帝周雲身旁響起,
丁貴妃一臉怒氣的過來,責怪這些大嗓門,嚇哭了她兩個女兒。
但周雲卻知道,這是丁女俠看不慣趙國驕兵悍將,欺負新來的薛仁貴。
“行了,既然不吵了。薛將軍,你繼續。朕聽著呢。”
趙帝周雲扶著丁秀青,讓她在龍榻上坐好。
丁秀青本想拒絕,但周雲卻以家宴為由,讓她安心坐著。
北風蕭蕭,
趙帝行宮,
遼東文武當麵,大殿之中。
隻見薛仁貴眼神堅定,淡然行禮後,不卑不亢道,
“決定軍隊強弱的因素很多,但基本由後勤、武備、人員、士氣,四個大方向所決定。”
“後勤上,梁國坐擁中原,政治清明,自是不弱於趙。”
“武備上,梁軍出自南陽,這些年楊重樓就結合了武川鎮的生產模式,即使差些,但相差不多。”
“至於士氣,梁軍認為他們是正統。且梁朝賞罰分明,兵卒製度與趙軍相似,那這士氣就必然低不了!”
所以,後勤、武備、士氣都差不多的情況下,
薛仁貴到底想說什麽?!
到這裏,行宮大殿裏的趙國文武,已經開始麵有怒色了。
果然,薛仁貴下一句話,讓他成了眾矢之的。
“在人員上,趙軍是低於梁軍的!”
此言一出,趙國虎狼隻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們怒不可遏的起身,欲要抓著薛仁貴討個說法。
但皇帝周雲,立於龍台,一聲天威,
所有趙將都偃旗息鼓,滿臉怒容,靜靜等待後續。
“以往,趙軍之所以無敵。是因為趙國乃是新生勢力,去戰勝一個老舊勢力。”
“新生的勢力朝氣蓬勃,敢拚敢殺。而老舊勢力,則身體臃腫,血肉淤積,並不是趙軍的對手。”
“如今河北大地,趙軍崛起雖不過十歲。但於南陽梁國,魏王、宋王、齊王,這些政權來相比,那便算是老勢力了。”
“今朝朱雀、玄武見梁卒,就似昔日突厥、楚人見趙兵。”
薛仁貴的話,在行宮裏,引起一陣騷亂。
他遭到了幾乎所有趙國文武的責罵,
哪怕是最和善的後勤曲將、文官等等,也要唾上兩句。
‘無知小兒,趙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豈能弱於梁軍。’
‘小小年紀,鄙夷趙人,真乃可惡。’
但與此同時,反而是之前罵的最凶的幾個高層旅將、統領,
隻是默默低頭思索,沒有過於苛責薛仁貴。
他們的水平,雖然講不出薛仁貴這樣透徹,但多多少少是有感覺的。
就算沒感覺,前線的戰報還看不懂嗎?
河北的進軍情況,已經傳到了遼東,
無論是東線梁標、程慶,亦或是中路的梅朝方,他們都是被正麵擊敗的。
雖然,趙軍是在不利的條件下出擊,
但過去打仗,趙軍也沒碰過順利的條件,這並不是戰敗的理由。
鄴城戰場,伍剛跟田郡,配合童虎,起初打得有聲有色,
可進入四月初後,宋王先鋒蕭蓋、郝大旗,帶領曾經的太平道精銳殺來,
這讓鄴城趙軍,也漸漸陷入了頹勢。
童虎更是在大風坡一戰中,跟蕭蓋戰場搏鬥,八卦翁金錘對戰方天畫戟,被後者擊退。
這讓鄴城一帶的趙國朱雀軍士氣,下降到了穀底,
畢竟童虎一直是無敵的存在,但似乎梁國第一勇士蕭蓋更強。
自古謊言並不可怕,真話反而更像尖刀。
話雖然對了,可薛仁貴此刻犯了江湖大忌。
就算他說的都在理,但他身份太低,資曆太淺。
這些話要是瞎子、駝子說出來,那無可厚非。
但薛仁貴開口,那就是大錯特錯,
今日,他薛狀元得罪了,幾乎所有跟趙國南征軍有關的文武。
其實龍台上,周雲知曉,薛仁貴已經說的很客氣了。
真要是快人快語,恐怕很多趙人都接受不了。
說白了,就是一件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很多趙國將軍,已經貪生怕死了。
更是出現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
昔日趙國一窮二白,將官們別著腦袋,要做那驚天動地之事。
可今日,趙國疆域數萬裏,
從東到西,原來的北疆之人,哪怕是個小卒,都能在鄉下置產,算得上是富貴人家了。
更莫說李保、楊延、程慶、梁標這些人。誰家在趙國,不是開國將門?
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拚命嗎?
野狐關前,十三營軍陣被淹沒,卻能重新凝聚,扳倒海山的金狼衛。
河原戰場,步一營拚到最後一口氣。
梁標、程慶這些將領,鐵血鎮河原,立北戰第一功。
河北的玄武、朱雀,還有當年的實力嗎?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十四營旅將薛仁貴,殿前大放厥詞。”
“皇帝有令,滾出大殿,罰雪中站崗一日。”
趙帝行宮之中,家宴還在繼續,
八瞎子和馬桐、劉黑豹等人,吹牛打屁之聲,喧囂不止。
好像薛仁貴的插曲沒有發生,但又好像不一樣了。
河北趙軍比梁軍弱這件事,大家是不服的。
但薛仁貴此子,武能奪狀元,文能行兵甲,已經深入人心。
雖然他被皇帝責罰,但罰的是大放厥詞。
之前欺君之罪,就這麽沒了?
就武壯元那身板,筋骨氣血在雪地都能冒煙。
站崗一日!這特麽是罰,還是賞呢?
白狼皮臥榻上,丁秀青秀臉如絲,笑意盈盈的拉扯周雲的龍袖。
她看薛仁貴離去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一瞬間,丁家太原虎女,開始理解趙帝周雲的話了。
果然,生女兒有生女兒的好處。
【周雲:‘(o_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