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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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帝都幽州,
    充斥著武川趙人的務實風格。
    東宮位於皇城的東南角,占地頗大,約有皇宮六分之一的麵積。
    內中有太子六部、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侍從等部門。
    可以說,東宮就是一個縮小的朝堂。
    幽州東宮防備森嚴,隻有前後兩門,
    南為正陽門,北為永定門。
    正陽門外是武川族人紮堆的內城,
    永定門後是皇帝的北宮殿群。
    趙帝周雲的武德殿,就在永定門後不遠,隻要過兩道宮牆,就能前往趙國的權力中心。
    可以說,太子上殿入朝,還是很方便的。
    李信的住所,很有講究。
    當清晨的太陽升起時,透過高聳的落地鏤空窗,漆木地板會沐浴在陽光之中。
    正陽!
    正義凜然,炙熱如陽。
    象征著趙國少年雄主,就像東邊的朝陽一樣,冉冉升起。
    可惜,辰時了,
    這個趙國的朝陽,還在東宮大殿呼呼大睡。
    李信頭大眼小,他的冠帽總給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
    此刻,白狼將軍口水流滿了坐榻,手裏拿著奏書,
    呼嚕聲很有節奏,明顯睡的挺香。
    “大哥,鬆開。大哥?鬆手啊!”
    “哦,二弟啊……嗯,你慢慢看,大哥再睡會,困呢。”
    李信一如他的少年時光,隻要一看見書本,看見那些知乎者也,
    他的銅鑼腦袋就發暈,整個人昏昏欲睡。
    雄偉的東宮大殿,黑漆木透著人影,
    在角落盡頭,有六名侍女,六名太監,靜靜的跪地恭候。
    而在太子主座上麵,趙國權勢滔天的白狼將軍,根本沒管朝政。
    反而是一個瘦弱的華服少年,拿著太子大印,被李信抓來當苦力了。
    此少年倒也努力,
    左側書架上,全是講武堂、平城學堂、定襄學堂、國子監的書籍。
    右側則全是太子各路兵馬的輿圖、兵冊圖,還有各種事務,跟處理標注過的紅線。
    上到太子的產業、漠北的兵馬,
    下到幽州太子府用度、人事,少年一言而定,比呼呼大睡的太子李信靠譜。
    “噗噗噗噗……”
    黑漆木地板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東宮大殿來了一道佝僂的華服身影。
    那佝僂老頭先是跟主位上的二皇子李安,賊兮兮的笑了笑,
    隨後,看見口水流到臥榻的太子,
    當即勃然大怒,一腳就踹了過去,
    “逆子!太陽曬屁股了,你還在睡覺?你戶部都要被人偷家了,還睡?”
    “你丫的,這事說你多少次了。勤政愛民,勤政愛民啊!我的太子。”
    “三……三叔啊,嘿嘿,您老人家怎麽來了?”頭冠顯小的李信,毫不在意鐵坨子的無禮。
    他睡眼朦朧,強打精神的起來,
    隨後四處看了看,吩咐侍女,拿來清河醉和點心,招待三當家駝子。
    見太傅如此火氣,李信當即轉頭,
    看見主位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神後,大孝子沒心沒肺的道,
    “你看,這……這政事不是處理的挺好嗎?”
    “二弟多厲害,他一個時辰比我一天還快。何必為難自己呢?”
    恨啊!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鐵駝子瞧著東宮這架勢就來氣,朝堂多方勢力傾軋,太子又不著調,
    自古天家無情,有些事隻能未雨綢繆,豈能臨渴而掘井?
    瞧著李信這模樣,
    真是急死這些武川李氏的老臣子了。
    “老夫不吃東西。”鐵駝子拒絕了侍女端來的酒水點心,要她拿走。
    隨後,三當家在一塵不染的漆木地板上,來回踱步,
    見四下全是李家心腹,才悠悠的道,
    “明日武德殿早朝,戶部尚書肯定要定下來。皇後要你全力保劉福,懂了嗎?”
    “我得走了,東宮不能久待,要不惹人閑話。”
    走出兩步後,鐵駝子忽然回頭,
    瞧著李信、李安兩兄弟,木訥疑惑的看著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場鬥爭的殘酷。
    他當即憋不住了,急的跳腳道,
    “太師呢?太子太師在那裏,狗日的渤海郡大儒杜莊,欺世盜名之徒。混蛋,教的什麽玩意?”
    “我覺得……三當家最近,是不是沒貪到錢啊?”李信咂摸咂摸小眼睛,機智的說著。
    主位上,
    二皇子李安瞧著氣急敗壞,撒潑離去的三爺爺,
    仔細想了想,回應大哥道,“也許吧,估計還賠了也不一定呢?”
    東宮大殿,
    太子李信伸了伸懶腰,隨意的拿起一塊點心,邊吃邊來看看奏書,
    畢竟是太子,不能一點責任都不負,
    多多少少還是要做的嘛。
    可僅僅隻是看了幾份五郡、漠北的奏書,太子就被二弟嫌棄的要死。
    “這忠奸不辨啊,你不說榆林鎮有糧三萬石,銀兩萬貫。可梁太守分別隻交上來二萬八千石糧食,跟一萬五千貫稅銀。你還給他優?”
    “地方困難,盤根錯節。十之有八,便是大好官了。趙國怎麽可能全拿?這當然可以評優。”李安鄙夷道。
    “那這個呢?野狐關守將李垂,賦稅五十二萬貫,你之前預計大概五十五,按你這說法,有四十萬貫就行了。為何徹查此人?”
    說到這裏,李安已經嫌棄的推開大哥了,
    口裏說著,別影響他,
    他幹完了,還要去幽州城的國子監,聽大儒講課呢。
    “野狐關乃國之重地,北疆重要的通商路。守將、主簿是兩個係統的人,此刻少了三萬貫,說明他們聯合貪腐了三萬貫。”
    “倘若問題之初沒有發現,正直的人見貪腐沒有懲罰,自然也會去貪腐。”
    東宮大殿,
    太子李信被二弟趕走了,
    他自覺無趣,便一封封的翻看李安處理過的事情,
    某一刻,頭冠顯小的大孝子,算是徹底明白了,
    什麽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達者為先!
    有些彎彎繞繞的事,他看的雲裏霧裏,
    可二弟卻能精準把握脈絡,看的李信實在是自愧不如啊。
    巳時初,
    還沒到上午散工的時間,
    身體瘦弱的李安,已經將今日,最後一份奏書看完了。
    太子大殿,黑漆木地板上,
    幾息之後,李安‘噗噗’的腳步聲,令大孝子感到疑惑,
    “二弟,你去哪?為何如此著急。”
    “袁大儒要在國子監講課,我得去聽一下。”
    “酸儒講道,有什麽好聽的?”學霸跟學渣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就像李信怎麽也想不明白,
    國子監有什麽好去的,不如去軍營騎馬比武,來的痛快。
    李安的準備很充分,一襲國子學服,已經穿在他身上了。
    他的護衛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此刻肯定在東宮正陽門候著。
    大殿裏,瘦弱的書生,背上行囊,
    李娘子的二子,走到大哥麵前時,
    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停下來道,
    “明日武德殿大朝,做好心理準備,戶部尚書肯定是杜齊明的。”
    “為什麽?”李信目光中忽然帶起了殺氣,
    “太師、太傅、太尉,還有本太子,難道還鬥不過李貞那隻白狐?”
    這一刻,
    他身上再沒有大哥的慵懶,變成了那個叱吒漠北,滅虎吞狼的趙國上將軍。
    “哎……第二追第一,辦法太容易了。”李安小小的個子,走到大哥麵前,
    用仿佛比白狼將軍還要巨大的形象,鎮靜且堅定的道,
    “貞貴妃又不是為自己爭,她們為周家爭就行了。隻要母親跟你拿不到,對三弟來說,就是勝利。”
    “你們必須壓著滿朝文武贏下來,他們隻要大家都得利就行。誰簡單?”
    確實,贏麵不一樣。
    在戰爭的角度看,對方的容錯太高了,而己方必須出色完成任務。
    這是不公平的決鬥。
    李信打仗,絕對不會發動這種攻擊。
    李貞!
    東宮大殿,李信眼裏閃過異色,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趙國有很多強悍的勢力,太原丁家、雁門上官家,河北眾多將門,關中豪族權貴。
    可真正敢冒頭出來,跟太子一支爭鋒相對,隻有貞貴妃的勢力。
    正是因為他們打頭陣,其他後族才願意渾水摸魚,跟著後麵搖旗呐喊。
    “哼哼。有什麽用,最後的掙紮而已!”黑漆木坐榻上,李信眼裏閃過絕對的自信,淡然道,
    “如果有一天,草包父皇走了。這趙國帝位,必然是孤的。”
    “為什麽?”李安很好奇,大哥怎麽就聰明起來了。
    大殿裏,一股武者的恐怖威壓出現,
    白狼將軍天生異象,身軀凜凜。
    太子好像化成了立在屍山血海之上的猛獸,披靡天下道,
    “誰敢繼位?老子帶著北疆跟大漠的兵馬,掉頭就跟他幹。方今天下,孤不信有人能戰場打贏老子。”
    “不得不說,大哥這種解題思路,好像……也對。”
    黑漆木上,國子監書生袍,
    二皇子跟個小大人一樣,認可了大哥的想法,
    “但你得裝一下,明天要氣急敗壞,最好給賀詩楚兩個耳光。別打傷他就行。”
    “為什麽?”這會輪到李信不解了。
    “窺探帝意,兵家大忌!”
    “越是想明白了,越要裝不明白。反正你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準是對的。”
    “否則,父皇要是懷疑你隱忍造反。皇帝鐵了心要廢你,可是很簡單的。”
    殿外,陽光正好,飛簷閃著粼光。
    樹木梭梭,偶有燕子,盤繞在東宮屋簷下。
    黑漆木大殿裏,寂靜無聲。
    李信思索良久,才漸漸明白二弟說的話,
    某一刻,大孝子小眼睛一眯,疑惑的喃喃自語,
    “這玩意十一歲呢,對不對啊?孟婆湯灌水了吧!”
    “不行,二弟將來,必須要給我當丞相。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