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漆黑的山穀中艱難行進，寒風卷著雪粒子抽打在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馬蹄踏在凍硬的泥土和積雪上，發出被馬蹄鐵壓抑後的沉悶“嗒嗒”聲。
    即便如此，在一片死寂中也顯得格外清晰。
    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就在這時，前方負責警戒的斥候獵鷹悄無聲息地折返，如同融入陰影的貓頭鷹，出現在葉雲馬前。
    “葉帥！”宋昆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風聲掩蓋。
    “前方兩裏外山坳口，發現一支突厥巡邏隊，約兩百多人，正在烤火取暖。”
    隊伍無聲地停了下來，氣氛瞬間凝重。
    這支巡邏隊像一顆釘子，正好卡在他們必經之路上。
    若驚動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我去處理。”一個聲音在葉雲身側響起。
    顏康策馬上前，麵色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堅毅。
    “葉帥，請允許末將帶一支千人隊，拔掉這顆釘子。”
    “保證不留一個活口，不發出一絲聲響。”
    他經曆過先前的輕視與挫敗，他迫切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並非浪得虛名。
    葉雲看了他一眼，目光銳利。
    “好，”葉雲的聲音同樣低沉，“給你半個時辰。”
    “記住，要快，要靜。”
    “任何一點動靜，都可能引來突厥大軍注意，讓我們這次長途奔襲無功而返，甚至全軍覆沒。”
    “末將明白！”顏康抱拳，眼中閃過一絲激動，隨即撥轉馬頭，低聲點了一千名精銳，悄然脫離大隊，向著山坳方向潛行而去。
    武敏看著顏康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沒說什麽。
    阿依娜則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握緊了腰間的彎刀。
    時間在寒風中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隊伍原地待命，隻有馬匹偶爾不安地刨動蹄子，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葉雲麵沉如水，側耳傾聽著風中可能傳來的任何異響。
    大約過了兩刻鍾，顏康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夜色中，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葉雲麵前，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和寒意。
    “葉帥！”他聲音依舊壓抑，卻透著一股完成任務後的利落。
    “一百零七名突厥兵，無一人逃脫，已全部肅清，未發出大的響動。”
    葉雲看著他，又掃了一眼他身後那些同樣沉默卻眼神銳利的士兵，微微頷首。
    “做得不錯。歸隊，繼續前進。”
    沒有過多的誇獎，但那句“做得不錯”已經足夠讓顏康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自得。
    他挺直了腰板，迅速融入隊伍之中。
    隊伍再次啟動，繞過那片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殺戮的山坳，繼續向著野馬山的方向潛行。
    經過坳口時，風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血腥味，讓所有人都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此行的凶險。
    顏康的幹淨利落，無疑給這支奇襲部隊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也讓葉雲對這位桀驁的將軍多了一分認可。
    不過，葉雲心裏清楚，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
    七日七夜的急行軍，如同在冰雪地獄中煎熬。
    刺骨的寒風從未停歇，崎嶇的山路仿佛沒有盡頭，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
    若非馬蹄鐵的神奇作用，不知多少戰馬會失蹄於冰封的陡坡。
    當野馬山的輪廓終於出現在晨曦微露的天際時，整支隊伍幾乎是憑著意誌力在支撐。
    葉雲抬手，無聲的命令向後傳遞，大軍悄然停下。
    尋到一處背風的山穀，葉雲下令部隊隱蔽休整。
    士兵們幾乎是癱倒在凍土上，機械地啃著冰冷的幹糧，呼出的白氣在寒空中凝結。
    緊繃了七天的神經終於稍稍鬆弛，但對即將到來的血戰的預期，又讓空氣彌漫著無聲的緊張。
    斥候統領宋昆，和他手下最精銳的幾人如同鬼魅般潛回，身上帶著風雪的寒意。
    “葉帥，”宋昆的聲音嘶啞卻清晰，“野馬山糧庫守備確實近萬，但防備極其鬆懈。”
    “那裏糧秣輜重，還有大批軍械，堆積如山，大多露天或僅以簡陋棚帳遮蓋。”
    另一名斥候補充道：“巡邏隊懶散，不少人圍著火堆賭博閑聊。”
    “我們靠近時，甚至聽到他們嘲笑關內守軍不敢出城，斷言可汗大軍不日將踏平居庸關。”
    葉雲聽著匯報，手指在鋪開的簡易地圖上快速移動。
    “防禦重點在何處？”
    “主要是正麵入口和幾處了望塔樓，”宋昆指著地圖。
    “後山靠近懸崖處，守衛最少，幾乎是防禦盲點。”
    “而且……所有物資都極其幹燥，一點火星就能引燃大火。”
    葉雲目光銳利，心中計劃已然成型。
    他召集武敏、顏康、烏雅、阿依娜和張虎等核心將領。
    “諸位，今夜子時，新月無光，正是我們動手之時。”
    “此戰，關鍵在於火攻。”
    他看向武敏：“武將軍，你率三千人馬，攜帶部分震天雷和大量火油，猛攻糧庫正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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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靜要大，攻勢要猛，務必將敵軍主力牢牢吸引在正麵，為我們爭取時間。”
    武敏眼神一凝，正麵強攻，壓力巨大，但她沒有絲毫猶豫，抱拳應道：“末將領命！”
    葉雲轉向顏康：“顏將軍，你率三千人馬，從西側迂回，務必搶占並封鎖敵軍可能取水的溪穀和下山的通路。”
    “斷其水源，阻其退路，從側翼製造混亂。”
    顏康臉上難掩興奮，自上次利落解決了巡邏隊後，他急於再次證明自己。
    “葉帥放心，末將定叫那些突厥蠻子有來無回！”
    “我需要的是封鎖，不是讓你的人去拚命。”
    葉雲語氣平靜地提醒，“按計劃行事。”
    顏康臉微微一紅，抱拳道：“末將明白。”
    “張虎，”葉雲看向他，“你率一千人殿後，控製我們來時的通路，隨時準備接應，確保退路無虞。”
    張虎用力點頭：“請葉帥放心！”
    最後，葉雲的目光落在烏雅和阿依娜身上：“公主，阿依娜將軍，你們隨我親率剩下的三千精銳，攜帶特製引火之物，從後山懸崖薄弱處潛入。”
    “趁著正麵大亂，直搗糧庫腹地，點燃中心最大的幾處糧草堆。”
    烏雅嬌聲點頭：“葉帥放心，我等萬死不辭！”
    阿依娜緊握刀柄，堅定附和。
    葉雲再次看向武敏，特別叮囑：“武將軍，切記，你的任務是佯攻和牽製，動靜要大，但不可戀戰。”
    “一旦看到糧庫中心火光衝天，立刻交替掩護，向張虎部靠攏撤離。”
    武敏迎上他的目光，那複雜的眼神一閃而逝，隨即化為將領的決絕：“明白。”
    “都清楚了嗎？”葉雲環視眾人。
    一片沉寂。
    “好。”葉雲抬手，“出發前最後檢查裝備，補充體力。”
    “今夜，我們要讓突厥蠻子知道，什麽叫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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