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殿下所言，各有側重，也各有道理。”
    葉雲拿起桌上的兩份奏章，迅速翻看了一遍。
    “大皇子主軍，重雷霆一擊，挫敵鋒芒。”
    “二皇子主政，重固本清源，長治久安。”
    “依下官看，兩者其實並不矛盾。”
    他頓了頓，看向兩人：“既然陛下讓兩位殿下同往，不如就明確分工。”
    “大皇子總領南下所有兵馬調度、作戰指揮，專司剿倭。”
    “二皇子則總攬江南軍政事務，負責糧草轉運、地方安撫、海防修繕、情報收集等事宜，全力保障大皇子前線作戰。”
    “如此一來，大皇子可專心戰陣，無後顧之憂。”
    “二皇子亦可發揮所長，穩定後方。”
    “軍政分離，又相互配合，豈不兩全？”
    葉雲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和稀泥，實則是在細化他昨日朝堂上的提議，將兩人的權責劃分得更加清晰。
    李源皺著眉頭，似乎有些意動。
    專心打仗，不用管那些煩人的政務，正合他意。
    但他又有些不甘心，總覺得軍政大權被分走了一半。
    李澤則微微一笑：“太傅所言極是。軍政協同，各司其職，方為上策。”
    “小弟願全力輔佐皇兄，穩定後方，保障大軍供給。”
    周鼎也點頭稱是：“靖西王此議，甚好。權責分明，方能令行禁止。”
    武牧看了看李源，又看了看葉雲，最終沒有出聲反對。
    雖然他對李澤插手軍務之事仍有疑慮，但葉雲的提議，確實讓大皇子能專注於軍事，避免了許多掣肘。
    李源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悶哼一聲：“就依太傅所言！”
    葉雲笑了笑：“既然兩位殿下達成共識，那便請將各自負責的方略，再行細化。”
    “比如大皇子這邊，兵力如何配置？水師如何運用？主攻方向定在何處？”
    “二皇子這邊，糧草如何籌措轉運？海防修繕的優先次序？如何聯合地方士紳共同抗倭？這些都需要詳盡的計劃。”
    “本王不才，於行軍打仗和地方政務也略知一二。”
    “若兩位殿下在製定方略時有何疑問，隨時可派人來問。下官定當知無不言。”
    這話聽起來客氣，卻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這個太子太傅，是要全程監督指導的。
    送走了心思各異的兩位皇子及其軍師，葉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潘貴端上新茶，笑道：“王爺這一手‘分而治之’，用得真是妙。”
    “看兩位殿下的臉色，怕是心裏都憋著一股勁呢。”
    “憋著勁才好。”葉雲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就怕他們不憋著勁。”
    “陛下讓他們同去江南，名為剿倭，實為考察。”
    “誰能在這趟差事中表現更優，誰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就更重。”
    “那王爺您……”潘貴有些擔憂，“夾在中間，怕是不好做。”
    “不好做也得做。”葉雲抿了口茶，“陛下讓我當這個太子太傅，可不隻是教太子讀書寫字那麽簡單。”
    “這渾水，我不趟也得趟。”
    他放下茶杯，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去，把武將軍請來。”
    “是。”
    很快，武敏就來到了書房。她似乎已經從潘貴那裏聽說了剛才的情況，臉上帶著一絲玩味。
    “怎麽？剛送走兩位殿下，又想起我來了？”
    “是想讓我幫你參謀參謀，怎麽在這兩位爺中間左右逢源？”
    葉雲沒理會她的調侃，直接問道：“你對江南沿海和倭寇，了解多少？”
    武敏一愣，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了解不多。”
    “我們北境邊軍，主要對手是草原騎兵。”
    “倭寇……聽聞是些仗著船堅，在海上流竄搶掠的海盜，戰法與陸戰大相徑庭。”
    “怎麽？你覺得這趟差事不簡單？”
    “能讓陛下如此重視，甚至不惜讓兩位皇子親自南下，你覺得會簡單嗎？”葉雲反問。
    “奏報上說，倭寇已敢攻打縣城，屠戮百姓。這已經不是小股騷擾了，背後恐怕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武敏皺起眉頭：“你是說……倭寇背後有人支持？或是其內部已經形成了某種組織？”
    “不好說。”葉雲搖搖頭，“但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鎮守北境多年，威名赫赫。但這東南海疆，卻是另一片天地。”
    “水戰、海防、情報、民心……”
    “遠比單純的騎兵衝殺要複雜得多。”
    他看著武敏：“你雖不去江南，但武家在軍中根基深厚。”
    “我希望你能幫我留意一下，朝中以及軍方，對於此次南征的各種動向和不同聲音。”
    武敏盯著葉雲，眼神複雜：“你這是準備為將來鋪路？”
    葉雲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我隻是想確保，大寧的東南，能夠真正安定下來。”
    “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武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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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這潭水，比你想的還要渾。兩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老丞相更是人老成精。還有宮裏……”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葉雲明白她的意思。
    “我省得。”葉雲道，“對了，還有一事。”
    “安寧公主那邊……”
    提起安寧，武敏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還能怎樣？被你哄好了唄。”
    “不過，女孩子的心思變得快，你自己多上點心。”
    “她畢竟是金枝玉葉，又牽扯到皇後和大皇子，別弄巧成拙。”
    葉雲點點頭，心中卻是一聲輕歎。
    這洛城，真是處處皆戰場，時時需謹慎。
    數日後，最新旨意送達了靖西王府。
    看過兩位皇子各自細化，又經葉雲“居中調停”後的方略，宣帝最終拍板。
    旨意內容與葉雲之前的提議大體一致：大皇子李源總領軍務，專司剿倭；二皇子李澤總攬政務，負責後勤安撫。
    但旨意末尾，卻添上了一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內容。
    命武將軍武敏，率京營精銳驍騎軍一萬，隨同南下。
    其名曰：協助剿倭，並護衛太子太傅葉雲周全。
    潘貴念完聖旨，抬頭看向自家王爺，臉上是掩不住的驚訝。
    葉雲接過聖旨，指尖在“護衛太子太傅”幾個字上輕輕滑過，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護衛？
    是護衛，還是監視？
    這位陛下，心思真是越來越深了。
    他這邊還沒理清頭緒，武敏已經風風火火地找上門來了。
    “葉太傅，恭喜啊，陛下對你可真是關懷備至。”
    武敏一進門，就斜睨著葉雲，一陣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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