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遠處的樹木隨風搖晃著，在夕陽的餘暉中揮舞著枝條。
    鳩羽總感覺今天有什麽不對，周圍也不像以往那樣給人以溫暖的感覺，不過他觀察了一會，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又繼續用手中的石塊一點點砸著一截樹枝。
    “族長回來了！”
    大老遠，在周圍幹活的族人便聽到了族長他們在高聲談笑，一般這種情況，就說明今日的收獲很多。
    果然，除了兩個獸皮兜子的果子，強壯的獵手肩膀上，還扛著四隻份量很重的獵物，引來眾人的歡呼。山洞裏的族人聽到聲音，也全都跑了出來，圍在族長和獵手周圍高興地又蹦又跳，幾個孩子嬉笑打鬧著，族中的女性抬著幾隻捕獵到的山羊，到溪水邊清理、剝皮。
    天色漸晚，太陽快要完全落下，趁著族人清理獵物的工夫，部落的一些老人開始支起火堆，從鳩羽這裏搬走一根根木柴。
    有經驗的族人將掏出來的內髒先放到火堆上麵烤——這些部位是最受大家歡迎的，他們可沒資格吃，通常都是由族長或者巫專享。
    還有一些族人用鋒利的石片在獵物身上削下來一條條的肉條，纏繞在木棍上，放到火堆旁不斷地烤著；幾個族人則將一些薄薄的石板給架在火堆上，被烤熱的肉片，在石板上“滋滋”地冒著油，散發出一陣陣的香氣。
    天色終於黯淡下來，鳩羽看著山洞東邊模糊的草叢，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一般，他搖搖頭，從一個獵手手中接過石片，又從獵物身上劃下一條肉，用樹枝仔細地串好，放在火堆邊慢慢地炙烤著。
    “都小聲些，盡量不要讓他們發現！”
    梧生已經有一些看不清前麵，他知道再等一會就更看不見，立馬指揮剩下的三個族長：
    “榆木，你跟我等會從正麵衝下去，椿根，你帶著人，先繞到北麵，到那處石頭那，直接衝出來打他們，我們隨後從東麵出來幫助你；桂皮，你在最後，要是發現有向周圍逃跑的，就攔住他們。”
    眾人齊齊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按照分工，小心地繞過樹林，開始往山下摸去。
    周圍細碎而密集的響聲太過微弱，在樹林裏各種歸巢鳥兒的叫喊聲中，幾乎一點也沒傳到鴉部落這裏來。
    鳩羽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突然發現一團黑影正往這裏飄過來，正當他想要仔細看清的時候，一雙倒映著火光的眼睛猛地從草叢遠處的樹林裏鑽了出來。
    “嗯？這是什麽……”
    “有敵人！”
    一聲尖叫，打破了營地的平和景象。
    幾乎在同一時間，鳩部落的族長便反應過來，站起身便快步往山洞方向跑——他的武器還在山洞裏。
    而其他族人，有的跟在族長後麵拿武器，有的則待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的隻顧著嚎啕大哭，還有得不知道怎麽做，幹脆在營地裏四下奔逃，跟族人們撞到一塊。
    突遭襲擊的鳩部落，在梧生的眼中就像是在瞬間亂做一團：老弱想要回到山洞，在山洞裏休息的獵手們又拿著武器出來，雙方在山洞口甚至還發生了擠踏。
    當更多鴉部落族人茫然不知所措、六神無主之時，下河穀諸部的第一波攻擊便已經到達。
    北麵的榆木衝在最前麵，嘴裏還發出平時嚇唬野獸的聲響，後麵的獵手們有樣學樣，全都嗷嗷叫地衝了下來。
    到達石頭的投擲距離後，榆木也不客氣，將手中的石塊猛地拋了出去，這些石頭雖然個頭不大，但被一砸，還是很疼的，更何況，慌亂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打了過來，讓鴉部落完全無法應對。
    鳩羽等人還沒有找到武器，便被突如其來的喊叫聲給擾亂了思緒，慌亂中，這一波密集的石塊將他們砸了個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原本應該鎮定下來的鳩部落獵手，也沒能有效地組織起來，第一時間擋住熊木等人的繼續突入。
    這些被石頭砸中的族人，運氣好的隻是打在身體軀幹上，雖然疼，但還能行動；有些運氣不好的，被石頭直接砸在腦袋上，頓時血流不止，捂著腦袋倒在地上。
    痛哭聲、叫喊聲、哀嚎聲……讓整個營地都亂成了一團。
    更壞的情況隨之出現，鳩喙——鳩部落的族長好不容易發現攻擊來自北麵，正組織十來個族人準備反擊，豈料梧生的隊伍也從東邊衝了下來，從高出打低處、以有心算無心，梧生等人幾乎如同下山猛虎，隻一個照麵，便將準備抵抗的族人給衝散。
    跟在梧生後麵的椿根，他們手中的擲矛都沒有機會投擲出去，因為榆木和梧生等人，衝擊的太過順利，已經跟這些亂竄的人混在了一起，要是擲矛的話，搞不好會打到自己人。
    不過即便不用擲矛，鳩部落的族人此時也沒有了反擊的能力，在用擲矛解決掉幾個反抗激烈的獵手後，山洞外麵的族人便被全部製服，包括他們的族長鳩喙，也因抵抗激烈引起榆木、梧生的重點照顧。
    在十幾個下河穀諸部的族人圍攻下，最終不敵的鳩喙，被捅死在火堆旁——這個帶著獵物回來，剛才還滿臉歡笑滿懷希望的族長，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逐漸黯淡的眼神中，倒映著火堆旁臉上驚恐萬分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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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意識逐漸消散，營地傳來孩子和族人的哭喊聲、哀嚎聲，終於不用再聽了，這些天為了族人不餓肚子的辛勞，也終於不用再擔著了。
    “跪在地上的就不要殺了！”
    梧生一腳將一個準備殺害俘虜的族人踹倒，怒吼道：
    “把他們都捆起來！”
    “還有人跑到山洞裏麵了！”
    雖然突如其來的戰鬥讓鳩部落猝不及防、損失慘重，這些暴露在山洞外麵的族人，很快便被一個個逮住、按在地上，看著慘死在眼前的族長和獵手，這些人瞬間就失去了抵抗的心思——族長戰死，青壯被殺，整個部落幾乎被打殘。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機靈的族人，在梧生等人徹底包圍他們之前，溜進了山洞，並用封堵洞口的石板，將山洞牢牢地堵住。
    “我們沒能攔住他們，人太多了。”
    桂皮低著頭說道，臉上很是鬱悶，跟在後麵的他，一看到梧生等人衝散了對方，立刻就開始圍了上去，但畢竟地形不熟，跑也就慢了一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部分人逃進了山洞。
    “沒事，他們隻要跑不了就行。”
    梧生從腰間取下葫蘆，“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水，看著眼前驚恐萬分的俘虜們，得意地笑了起來。
    不過當自己部落損失的人數報上來之後，他就沒辦法笑出來了。
    下河穀諸部不是沒有傷亡，混亂之中，跟在他們後麵衝擊的族人，也有被鳩部落族人的反擊打死打傷的，不過相比較鳩部落，這個損失就小了很多，完全可以接受。
    而這還是這裏隻有一半鳩部落獵手的結果，要是他們的獵手再多一些，抵抗的再堅決一些，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此時的山洞裏麵，還有一小半鳩部落的獵手，正用一塊大石板和木棍死死地堵住山洞入口，梧生等人隻要一靠近，立馬就會從裏麵捅出削尖的木棍，一下好幾根，讓人根本無法靠近。
    “洞口太小了，衝過去隻能站下兩個人。”
    “石頭砸過去沒什用，擲矛也投不進去。”
    榆木和椿根嚐試著攻擊了一波，但沒什麽用，反而被對麵用木矛捅死了一個獵手。
    這個場景讓梧生想起了小時候一隻狐狸對著刺蝟無可奈何的樣子。
    “先等一等，把外麵的這些人都捆起來，桂皮，你們圍著山洞，不要讓他們出來。”
    戰鬥暫時停了下來，精神萎靡、士氣全無的鳩部落族人，被捆住雙手，集中跪坐在在兩處火堆中間，周圍十幾個手持尖銳石矛的下河穀部眾正警惕地注視著他們。
    要是有人想要站起來，就要做好被他們戳死的準備。
    “我們死了多少人？”
    梧生喘了一口粗氣，剛剛衝在前麵，被對麵用石頭砸到了胸口，現在還有些疼，好在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死了四個，傷了九個，有兩個被捅穿了肚子，怕是不行了。”
    椿根歎了一口氣，鳩部落使用的武器，大多數都是削尖後又用炭火炙烤過一遍的木棍，雖然看起來簡陋，但實際威力也不算小，尤其是削的鋒利的矛尖，稍微用力，就能穿過皮膚，直刺要害。
    這兩個被捅穿腹部的族人，就是在剛剛的近距離戰鬥受傷，木矛直接穿過腹部，從後背捅出來，一根粗壯的木杆給他的身體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正往外“汩汩”冒著血。
    這種情況下，基本上是沒有什麽辦法救治了，剩下的幾個輕傷員，被安置在另一堆火堆旁，幾個獵手正在給他們敷著從熊部落換過來的草藥。
    “……他已經死了。”
    正努力照看著傷員，用樹葉、麻布慌亂包裹傷員傷口的榆木，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而他反應過來，停下手中的動作後，才發現剛剛還在哀嚎的族人，此刻已經瞪著大大的眼睛，無神地看著榆木，臉上滿是痛苦，此刻已毫無聲息。
    榆木下意識地在身上擦拭著鮮血，握住他逐漸冰涼的手腳——這個族人是他從部落帶出來的，跟著他一同長大，去樹林裏摘過果子，從山穀裏抓過獵物，這次去熊部落回來，他們昨天還在談笑著以後自己的部落要是像熊部落一樣，每天該吃些什麽。沒想到今天，他倒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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