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南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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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天,耶律大石在距離鎮州幾十裏遠的迭兒石河大草原上,把他手下的兩萬多兵馬排列開來,帶著親軍侍衛與張夢陽和蕭太後、小郡主等並轡立於高阜之上,欣賞兵將們各執刀槍,往來操演。
    縱目望去,他們的人數雖然不是十分眾多,可是旌旗招展,戰鼓齊鳴,殺聲陣陣,居然演得也頗有氣勢。
    張夢陽雖說於兵事所知不多,但此時也看出了這些遼兵們的排兵布陣頗有可圈可點的地方,能不能打得過金兵他不敢斷言,但與中原的那些宋軍相比,穩操勝券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大石不無得意地道:“夢陽賢弟,哥哥我從耶律延禧那兒逃出來的時候,僅隻帶了二百多名親隨而已,來到了鎮州之後以大遼皇族的身份相號召,才幾個月的功夫,便有了這麽一支兩萬餘人的兵馬。
    “可見這漠北的牧民部落,對我大遼皇室還是極為感戴的,這也是祖宗們厚澤深仁,給咱們後人留下的一筆無形之基業。”
    張夢陽在旁聽了,立即微笑著奉承:“此所謂冥冥中自有天意,隻要哥哥你向祖宗們潛心效法,也對周邊的少數民族一視同仁地厚澤深仁,自然也能夠把這份基業保持下去的,甚至還有可能發揚光大呢。”
    大石聽了他的話後,轉過頭來,朝張夢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又用眼角餘光瞟了眼他身後的蕭太後和小郡主兩人,說道:“賢弟,哥哥我突然有幾句體己的話兒想對你說,可否請這兩位兄弟暫且回避一下。”
    張夢陽扭頭看了看一大一小兩個老婆,回過頭來衝大石笑了笑說:“哥哥用不著多慮,這兩位不僅僅是我的結拜弟兄,更是在戰場上跟我共過命的生死兄弟。他們於你我都不是外人,你有話但講無妨。”
    大石點點頭道:“既是如此,哥哥我有話便直說了。”他隨即壓低了聲音向張夢陽問:“聽說賢弟此番前來,身上攜有太後的密詔,不知此話可當真麽?”
    張夢陽聽他突然提起了這話,方才想起和蕭太後與小郡主將到鎮州之時,一夥兒契丹騎手合力追殺那個可憐之人的情形來。
    他當時為了阻止那夥兒契丹人行凶,便謊稱有太後懿旨要帶給大石,以便解除騎手們對自己的敵意,以免被他們的亂箭所傷。
    當時的謊話說過去也就忘了,並沒有記在心裏。
    沒成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石見他昨晚與今晨都若無其事,並不主動提起密詔之事,深心裏不由地暗自起疑,於是不得已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悄聲地問了出來。
    張夢陽心思電轉,頭腦中微一合計,便回答說道:“哥哥你在漠北這裏嘯聚兵馬,圖謀恢複的事兒,在內地鬧得沸沸揚揚,連遠在數千裏之外的太後都有了耳聞。
    “太後得此消息後頗感振奮,複國可是太後心目中一直都念念不忘的大事啊。她拿不準關於你的這類消息是真是假,於是便命我駕馭著神龍,不分晝夜地趕道這西北邊地裏來一探究竟。
    “臨來時太後說了,祖宗的基業已然淪喪到了這等地步,宗室之中多紈絝膏粱之輩,幾乎無人可以托付討賊興複之效,唯有大石林牙謀略淵深,勇於涉險被創,所以將來興複國家,非此人無以任之也。
    “為此,太後特降下口諭,加封哥哥你為鎮北王,反金複遼都元帥,命你即刻發兵向南進發,收複失地,消滅金人,光複太祖天皇帝好不容易開創得來的大遼疆土。”
    他之所以不事先與蕭太後商量,便驟然間信口開河地以她的名義假傳懿旨,旨在想知道粘罕和斡離不攻陷汴京之後,大石一時間失去了南援,他究竟還有沒有發兵南征的打算。
    而這也是蕭太後心之念之,極想要知道的事情。
    昨晚上睡覺之前,他們夫妻三人的談話還曾經涉及過此一問題。
    “既然姨娘想知道,那何不趁此機會給大石這家夥施加點兒壓力,由他親口把心中的所思所想坦白出來,讓她當麵聽聽她的這位大侄兒是怎麽想的,也省得自己再在他們之間做傳聲筒了。”
    張夢陽是這麽想的。
    他原以為大石聽了自己假傳懿旨,冊封他為鎮北王之後,定會高興得單身下馬,虔誠地對著南方跪倒在地,領旨謝恩的。
    沒想到大石聽了他的“懿旨”之後,隻不過冷冷地笑了一聲,說:“賢弟,我不拿你當外人,所以當著你的兩位結義弟兄,我可要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了。
    “如今的太後,手下無兵無將,寸土皆無,已經與一個尋常的婦道人家沒什麽兩樣了。我念在已故的天錫皇帝的份兒上,尊稱她一句太後。
    “可若是哪一天我不高興了,我連天錫皇帝都不放在眼裏了,她這個太後麽,嗬嗬,也就可有可無了!所以,她的這道懿旨麽,說實在的,哥哥我還真不怎麽稀罕。”
    張夢陽聞聽此言,先是吃了一驚,心頭隨即湧起了一股興奮之意,很想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出什麽放肆的話來,於是便有意地拿話來引誘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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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太後……太後老人家,她可是把你視作大遼的股肱之臣哪,對你寄予了無限的期望。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大石嗬嗬笑道:“不瞞賢弟說,在剛剛到達鎮州的時候,為了把四圍的遊牧部落招攬到我的旗下,我曾經給自己自封了一個王爵的頭銜,巧了,我自封的那個頭銜,也是叫做大遼鎮北王的。
    “在這兵荒馬亂的多事之秋,誰的手下有兵馬有土地,誰就是真正的英雄,就是真正的王者。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和天錫太後蕭莫娜的時代,都已經過去啦。
    “現如今的大遼,是我耶律大石的時代。兄弟,蕭莫娜任人唯親,喪國失地,她和耶律延禧一樣,都是我大遼社稷坍塌傾覆的罪人。
    “我不去追究她失國敗家的罪責也就罷了,她居然還敢派你來口傳什麽懿旨,當真是豈有此理。
    “我若是心情好一點的話,尊稱她一聲太後自也無妨,可若是哪一天心情不美妙了,哪裏還會把她放在眼裏?說到底,現在的她隻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亡國寡婦,憑什麽對我大石指手畫腳?”
    “不,她不是寡婦,有我陪著她比翼雙飛,她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活著哪!想讓她爽翻天那是隨時隨地的事兒!”張夢陽默默地吐槽。
    “哥哥,這麽說來,對大遼將來的複國大業,你是另有打算的了,你是不打算繼續奉太後為尊的了,對嗎?”
    大石昂首望著遠處喑嗚叱吒,來回操演著的馬隊,不疾不徐地道:“話也不能這麽說,當年周公三分天下有其二,猶然臣事殷商,哥哥我雖然不如周公遠甚,可也不想背負個拋棄故主的罵名。
    “畢竟跟我來此的諸將之中,原先臣事於蕭莫娜那女人的為數不少,我若是公然與之大唱反調的話,隻怕會激起人心浮動的。
    “所以麽,哥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還望兄弟你莫要推辭為是。待到事成之後,我封你做咱大遼的南院大王,不知兄弟你意下如何?”
    張夢陽見他的狐狸尾巴越露越多,心中極是得意,這回用不著自己扯謊編排他,一大一小兩個老婆近在咫尺,大石的話她們都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此人是忠是奸,用不著自己多說,讓她們自己定論去吧!
    一旁的蕭太後和小郡主也都是吃驚不小,心中暗忖:“他說什麽,要封夢陽做南院大王?看來……看來這家夥已經打算在漠北登基坐位,自己來當大遼皇帝了吧!”
    原來遼國官製向有南北兩麵之分,北麵官主要負責兵機、武銓、群牧之政,一應契丹軍馬皆為所屬,其牙帳於立國之初設於遼皇帳殿之北,故名其曰北院,並設北院大王掌管院中一應諸務。
    而南麵官主要負責文銓、部族、丁賦之政,但凡契丹諸部人民皆為其管轄治理,其牙帳於立國之初設於遼皇帳殿之南,故名其曰南院,設南院大王掌管院中一應諸務。
    及後來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給契丹,大遼皇帝便給南大王院增添了掌管十六州及遼東等地漢人州郡的內部事務之責。
    因此遼國的南院大王實在稱得上是位高權重,而且油水多多,曆來南院大王的人選都是由皇帝親自選拔任命,往往都是極為皇帝信得過的人。
    而現在大石敢於公然許諾給張夢陽以南院大王的要職,那他想要自立為皇帝的野心也就昭然若揭了。
    可耶律大石雖然聰明,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想要拉攏的這個蕭太後的幹兒子,實則是蕭太後的親老公,他兩個早就好得如膠似漆,蜜裏調油,甚至把孩子都生了出來。
    而剛剛在他口中頗為不屑的天錫太後蕭莫娜,此刻也正女扮男裝地騎乘著一匹黑白相間的大花馬,與她的外甥女、衛王府的耶律鶯珠,並排立在他和張夢陽兩人的身後。
    張夢陽咳嗽了一聲,略提高了些聲音回答道:“哥哥這麽說可就太見外了,咱兩個既是自己人,有什麽話但說不妨,隻要兄弟我能做得到的,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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