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船即將抵達湖邊結凍的冰麵時，淩越忽然聽到一陣鈴鐺聲。
    不是丹身上掛著的那個鈴鐺的聲音。
    而是一種更古樸，更輕靈的青銅鈴聲。
    淩越思緒有了短暫的空茫，卻在下一瞬就恢複過來，因為速度太快，她甚至隻以為自己走了下神。
    回過神來，眼角餘光就瞥見丹忽然抽出腰間的藏刀，手腕一轉，那肌肉拉伸的走勢，意味著他攻擊落下的方向是……
    她的脖頸？
    淩越驚訝地轉頭看過去，在丹一刀橫切過來之前，一腳踢在他後背肩胛處，強行截斷了他這一招橫劈。
    不等丹再有下一個動作，淩越已經從後麵將人點暈。
    在丹身子一歪，要撲進湖裏時，淩越抓著他的衣服把人扯了回來。
    丟到船上。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幾秒鍾時間。
    在弄暈了突然發難的丹後，淩越第一時間轉身回頭看張麒麟。
    恰好看見張麒麟臉上一閃而逝的哀傷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少見的迷茫。
    兩人視線相對，淩越確定張麒麟沒有出現問題，這才說到：“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其他鈴鐺的聲音。”
    張麒麟臉上的迷茫轉眼即逝，他環顧四周，“是六角青銅鈴。”
    這很奇怪。
    丹作為經常出入這裏的人，怎麽可能會中招？
    在丹暈過去後，原本平靜的湖麵開始產生不規律的波瀾。
    張麒麟見狀，讓淩越把丹身上的綠色小燈和鈴鐺都取過來。
    淩越幹脆把丹從船頭扯到了小船中間，自己拿著船槳坐到船頭。
    取來小燈和鈴鐺後，張麒麟把小燈重新掛在自己手腕上，同時以一種特殊的規律晃動鈴鐺。
    果然，那些迅速靠近小船的波瀾停了下來，又緩緩退開。
    淩越沒有在這時候問湖裏的東西是什麽，而是埋頭劃槳。
    在水麵上，他們會很被動。
    現在必須盡快上岸。
    之後，六角青銅鈴又響了好幾次，但張麒麟有經過專門的訓練，這種強度的致幻鈴聲對他沒什麽用。
    至於淩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鈴聲對自己沒用。
    最開始，她甚至清醒得比張麒麟還快。
    小船很快抵達冰麵，不等淩越動手，張麒麟一把扛起昏迷的丹。
    上了冰麵後，淩越問要不要把丹弄醒。
    張麒麟說：“冰麵下懸空的地方還有鈴鐺。”
    便是先不把人弄醒的意思。
    兩人腳程很快，張麒麟扛著丹依舊健步如飛，仿佛肩膀上隻是搭了件大衣。
    就在即將上岸的時候，淩越清晰地聽見積雪下有什麽東西在飛速靠近。
    那東西仿佛在積雪裏遊動著，完全沒有四肢發力的響動，隻有簌簌的積雪被鑽開的聲音。
    淩越抽出墨竹，張麒麟卻加快了腳步，對她喊了一聲：“走。”
    淩越相信張麒麟的判斷，即便簌簌聲已經近到觸及她的安全範圍，也沒有遲疑停留。
    當終於上了岸，張麒麟直接把丹扔到了地上，轉身的同時拔出匕首，在自己掌心一抹。
    滾燙的鮮血瞬間湧出。
    他舉起左手，眼神銳利地看向空氣中某個方向。
    仿佛在和一個淩越看不見的存在對峙。
    特殊的麒麟血讓那個東西退縮了，也是在這時候，淩越才發現積雪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印子。
    那印子整體呈長條狀，但很寬，如果按照它現在以匍匐的姿勢停留在積雪上，淩越猜測它的大小恐怕有三人環抱那般粗。
    身體兩邊有兩個蹼狀腳印，與它的整體對比起來，小得有些可憐。
    淩越感覺自己有點無法想象它到底長什麽樣子。
    過了一會兒，張麒麟才放下手，轉身去拖丹。
    他的動作實在有夠不客氣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丹醒著時他對人家的尊重和客氣。
    在把丹翻過來後，張麒麟用發丘指在丹身上的某個痛穴猛地一戳。
    丹立刻就痛呼著醒了過來：“怎麽回事？我怎麽了？”
    淩越掏出止血藥粉遞給張麒麟，一邊說到：“你剛才怎麽回事？突然對張麒麟動手，差點把他腦袋削下來。”
    比起對她動手，淩越相信對張麒麟動手，更讓丹無法接受。
    張麒麟倒藥粉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
    丹一聽自己居然對張麒麟動手了，果然大驚失色。
    這個沉穩的藍袍漢子雙手抱頭，滿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張麒麟，又看看淩越：“不會的，我怎麽會！”
    淩越眯了眯眼，板著臉篤定地點頭：“丹，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嫉妒張麒麟比你厲害，所以你才用這樣的陰招想要除掉他？”
    丹幾乎要哭了，他指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這種心思。
    張麒麟沉默不語。
    淩越一臉懷疑。
    丹：qaq
    對於丹突然向她動刀，淩越其實沒什麽感觸。
    如果是有心的，殺了就是。
    如果是無心的，稍微報複一下就好。
    所以在丹眼眶都被嚇紅了的時候，淩越終於給了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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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湖泊裏，究竟有什麽。
    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到：“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湖泊下有一個蛇礦。”
    所以之前因為丹暈到，綠色小燈和鈴鐺暫時消失，而迅速圍攏過來的，是蛇？
    鑽出積雪，追著他們到岸邊的那個看不見的大家夥，是蟒蛇？
    眼看再問，丹必然不會願意透露更多，淩越也就沒有繼續問，看了張麒麟一眼。
    示意他有沒有想問的，趁現在暫時嚇唬住了丹，可以試著問問。
    張麒麟想了想，問丹：“你為什麽會被冰麵下的青銅鈴聲致幻？”
    他已經想起了五十多年前進入康巴落族的記憶，雖然還有一些沒能想起，但張麒麟相信，那些事恐怕丹也並不知道。
    丹對此也十分費解：“冰麵下的那些青銅鈴平時不會響，除非有人擅闖，但我們走的路線是不會觸發青銅鈴的。”
    所以青銅鈴是被其他東西故意弄響的？
    張麒麟若有所思，轉眸發現淩越正在用一種奇怪眼神看著，他疑惑地歪頭看她。
    發現他又沒有把自己思考的結果說出來的意思，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淩越還是忍不住抓了團鬆散的積雪撲到他臉上。
    被積雪撲了一臉的張麒麟：“？”
    她是生氣了還是在玩？
    思索再三，沒有發現她生氣的點，張麒麟便認為她是在玩雪。
    可惜現在不是玩雪的好時機。
    康巴落湖裏一直安分守湖的蛇開始躁動了，甚至還會在有丹身上的綠色小燈和鈴鐺的情況下，主動觸響青銅鈴，借此進行主動捕獵行為。
    這代表，一路上雪山裏發生的某種微妙變化，已經影響到了康巴落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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