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越從裂縫下麵的山洞裏爬上來，無視沙場老板從恐懼僵硬到鬆懈放鬆的情緒變化。
    在抵達他所在裂縫更高一點的位置後，側身背靠著一邊裂縫，低頭垂眸安靜地看著他。
    沙場老板剛才都要嚇尿了，還以為下麵有什麽怪物要爬上來。
    沒想到上來的是淩越。
    沙場老板立刻說：“大俠，女俠，美女，我真知道錯了！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孩子還在家裏等我呢，他們不能沒有我啊！”
    無論他說什麽，淩越都沒有絲毫表情波動，而是估摸了一下裂縫的寬度。
    確定從這裏將人踩下去，人不會半道卡在縫隙裏後，一腳踢在了喋喋不休滿臉眼淚鼻涕的沙場老板頭上。
    沙場老板隻感覺頭頂傳來一股劇痛，整個人立刻向下摔去，他胡亂地揮舞著手腳，想要抓住竹鞭。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一陣令人窒息的失重感後，沙場老板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一塊岩石上。
    他隻感覺自己腦漿子都要摔出來了，心髒也抽痛得厲害，每呼吸一口空氣，心肺就痛得他想大叫。
    偏偏又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當淩越輕巧地落在他旁邊，一步步向他走來，沙場老板渾身抽搐，仰著頭去看她。
    不知道哪裏來的光，將淩越的臉照得朦朦朧朧。
    沙場老板的視線接觸到淩越臉上的表情，以及那雙平靜冷漠得可怕的眼睛時，他的腦子裏忽然產生了一種明悟。
    ——她是真的要殺了他！
    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猶豫糾結的情緒！
    沙場老板雖然平時自認為是一方惡霸，幹的壞事也不少，局子都進了好幾次。
    在今天之前，他認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
    可現在沙場老板才明白，真正的惡，根本不是他這樣的！
    殺人不眨眼這種說法，並不是隻存在於電影電視劇裏。
    現實裏，在他們這些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另一個他們無法想象的世界。
    淩越並不知道沙場老板幾個呼吸間想了些什麽，她的目的本來就簡單且明確。
    找女孩的那天晚上，淩越就在石亭旁邊的草叢裏，發現了一個還算新鮮的煙頭。
    她不知道香煙都有些什麽牌子的，但她知道不同香煙之間味道的區別。
    女孩和無邪說話的那天晚上，淩越聞到過兩種香煙的味道。
    一種是女孩自己身上的香煙味。
    另一種，是來自別處。
    無邪已經戒煙，身上的煙草味早已消失不見，張麒麟和胖子也不抽。
    那時淩越沒注意到無邪，是因為她發現了躲在暗處，用y邪的目光帶著惡意盯著她的沙場老板。
    另一種香煙味就是他那邊傳來的。
    正好和石亭旁邊草叢裏煙頭散發的味道一樣。
    談不上是什麽正義使者，替天行道。
    淩越隻是覺得他該死，又恰好有空閑。
    連棄屍的地方都是現成的，淩越認為辦這件事，隻是順手，不算麻煩。
    意識到淩越真的要他死，沙場老板是真的後悔了。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沙場老板哭得很崩潰，聲音都發不出了。
    隻能滿臉絕望地努力蠕動著身體，掙紮著翻身爬了起來，蹬著腳，手腳並用地往旁邊爬。
    淩越一腳踩在他背上，將沙場老板釘在地上，他揮舞著想要反手扒她腿的動作讓淩越皺眉。
    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腳下略一用力，沙場老板的肋骨被踩斷了幾根，痛得他眼前發黑，漸漸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淩越這才鬆了腳，也不繼續折磨他，而是站到旁邊，蹲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
    安靜地看著沙場老板。
    就像小孩蹲在角落看螞蟻搬家。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看得沒了趣味，淩越再次站起身，走到沙場老板旁邊，用腳踩住他的後脖頸。
    自己走出監控範圍的中年男人，在傍晚時獨自去往附近的山林裏，足跡離奇地消失在一處斷崖邊。
    很久以後，屍體發爛發臭。
    可能會再次誤入竹林的人聞到臭味，誤打誤撞發現他的屍體。
    但這裏不會有第二個人的痕跡。
    仵作屍檢，也隻能判斷出他是從裂縫裏摔下來。
    摔斷了肋骨和頸骨，掙紮著爬了一段，終於在絕望和不甘中死去。
    至於他究竟是怎麽從山林斷崖憑空出現在竹林裂縫，或許這會成為一個本地鬼怪傳說，漸漸傳揚開來，流傳下去。
    被人用來教導，人不能做壞事，否則要被山裏的山魈抓去填地底裂縫。
    淩越腳下緩緩用力，一邊注視著沙場老板臉上最後的神態變化，一邊為這個有趣的劇本感到愉悅。
    哢噠一聲。
    沙場老板的脖子扭向了一邊，是摔斷了還能掙紮求生一段時間的程度了。
    真完美。
    淩越仿佛能透過沙場老板惡臭的皮囊，看見他現在骨骼應該會呈現的扭曲幅度和姿勢。
    就在她退後幾步，想要欣賞最後的幾分鍾時，頭頂的裂縫出現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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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下來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毫無借力地直接從上麵直上直下地跳了下來。
    淩越轉身看向他。
    張麒麟也微微喘著氣，站在那裏看她。
    “呃——呃——咳——”氣流在扭曲的氣管裏，被擠壓著發出奇怪的聲音。
    張麒麟的視線轉向地上躺著的人，繃緊的脊背緩緩放鬆。
    沒說什麽，抬腳向淩越和沙場老板的方向走了過去。
    淩越也沒阻止，依舊安靜地站在旁邊，看張麒麟用發丘指輕輕撫摸著沙場老板的脖頸。
    確定了他脖頸的損傷程度和扭曲角度後，張麒麟一手托著沙場老板的下巴，一手按住他的脖頸，往反方向一點點掰正。
    因為要模擬摔傷，淩越並沒有將對方的骨頭踩碎。
    摔斷骨頭，又沒當場死亡的屍體殘骸該有的模樣，淩越早已熟記於心，複刻在沙場老板身上的傷半點誤差都沒有。
    掰正頸骨後，沙場老板勉強可以呼吸了。
    他知道張麒麟在救他，克製不住地嗚嗚哭泣。
    張麒麟耐心地把他身上的骨頭盡量掰正，而後就暫時不管了，就著單膝跪地蹲在那裏的姿勢轉頭抬眸去看淩越。
    對上淩越平靜依舊的眼神，張麒麟想說點什麽，卻隻能說出一句：“我們先上去。”
    沙場老板一聽，頓時驚慌失措。
    不等他說什麽做什麽，張麒麟已經把他捏暈了。
    淩越沒管他到底想幹什麽，踩著輕功掠上夾縫，而後踩著兩邊借力，一路躥了上去。
    張麒麟上來的速度也不慢，很多時候淩越都懷疑他其實已經不算人了。
    因為他的身體，很多能力，其實已經超越了人體設計的骨骼筋脈能練出來的極限。
    但他好像又確實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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