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齊秋的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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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俄羅斯的事,解雨辰和黑瞎子都沒有要多說的意思。
    淩越多少能猜到他們的心思,無非是不想讓無邪再參與進接下來的那件事裏了。
    對此,淩越並不在此時多作思索。
    一切還要等事情更加明朗後,再作決斷。
    她有種直覺,無邪的作用,或者說那些人對他的安排,不會止步於搗毀汪家這件事情上。
    淩越詢問了齊秋這段時間在雨村的表現,得知對方足不出戶,連院門都不踏出去,便有了計較。
    昨晚睡得很晚,在飛機上又忙著看解雨辰帶過來的昨晚剛接收到的資料,這會兒淩越有些困,便朝後靠著椅背眯著眼睛閉目養神。
    下一秒,手臂被輕輕拉扯著,一隻溫涼的手按著她的腦袋,讓她歪靠進了他的懷裏。
    是張麒麟。
    對他的氣息已經熟悉的淩越連腦子都沒動一下,順著他的力道稍微側了側腰。
    靠得更舒服了些。
    沒睜眼的淩越並不知道,同一時間伸出手的還有黑瞎子。
    看張麒麟護寶貝似的把人攏在自己懷裏,連他伸出去想要碰一碰淩越的手都被打開了,黑瞎子笑了笑,也不跟他爭。
    黑瞎子也知道對淩越而言,張麒麟是有些特殊的。
    正麵去爭,他沒有優勢。
    也沒必要。
    不然很容易一船的人全被踹回水裏。
    沒看他小心眼兒的徒弟在後視鏡裏都快用眼刀把他給戳死了,結果一聲都不敢吭嗎?
    看來大家都挺有自知之明的。
    到家的時候,胖子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齊秋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凳子上,一邊削土豆皮,一邊用淩越的平板看仙俠偶像劇。
    聲嘶力竭喊著要毀天滅地屠盡神佛的聲音連廚房裏鍋碗瓢盆的撞擊聲都蓋住了。
    以至於轉頭看見已經走到自己麵前的淩越時,齊秋嚇得渾身一抖,手上削得隻剩個皮帽子的土豆“咚”的一聲,滑進了不鏽鋼盆裏。
    淩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過得挺安逸的。”
    齊秋仰著臉訕笑:“還好,還好。”
    其實是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過得如此平靜普通。
    不是以前那種壓抑內心,偽裝出來的表麵的平靜普通。
    而是發自內心的平和。
    很小的時候,齊秋就知道自己和周圍的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不僅是他所學的法脈能力,更是他生來注定的命運,等到有能力算自己的死亡後,齊秋更是終日生活在緊繃的壓抑的說不出的惶恐中。
    他渴望有同類能讓他肆無忌憚的暢所欲言,又深知很多事、很多話到死都絕對不能說出口。
    就像醜小鴨生活在鴨群裏,齊秋之前的十幾年,偽裝成正常人,生活在普通人裏麵。
    時時刻刻的警惕不安,處處彰顯的格格不入。
    讓這個才十七歲的少年感受到了超過他承受極限的痛苦。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生來注定的命運?嗬嗬,現在他身邊哪一個沒這種命運?
    他特殊的異於常人的能力和身份?
    算了吧,連農家樂裏一個洗碗的大爺都那麽特殊,那麽異於常人。
    這段時間雖然足不出戶,但已經對整個村子了解得差不多的齊秋表示,他現在可太快樂了!
    快樂的齊秋被拎到了堂屋裏,淩越作為主審官,無邪張麒麟左右陪著,黑瞎子歪靠在旁邊椅子上,解雨辰尋了張凳子拉過來。
    就連廚房的胖子也趕緊把湯燉好,往灶洞裏塞了兩根大木材,穿著圍裙擦著手就靠在了一邊的門框上。
    這陣仗鬧得齊秋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
    他抬眸看了看淩越,又扭頭看解雨辰,最後再看無邪:“確定要在這裏說?”
    意思是接下來的事,已經決定好,要讓無邪參與嗎?
    無邪眼底思緒一沉,伸手握住淩越的手。
    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麒麟抬眸看向解雨辰和黑瞎子,黑瞎子抻著兩條大長腿換了個交疊的姿勢,漫不經心道:“說吧。”
    既然他們已經做好決定,齊秋也不幹涉,斟酌著捋好思緒,這才開口:“我對你們的事,以及你們究竟在這件事裏都分別起著怎樣的作用,其實算不上很了解。那我就從我知道的事情開始說起吧。我是在歐羅巴出生的……”
    當年齊八爺算無可算,深知自己在國內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
    為求自保,齊八爺借機遠遁歐羅巴,這事兒黑瞎子和解雨辰都是知道的。
    就連無邪也早有聽聞。
    解雨辰還知道更多。
    比如前幾年他就去過歐羅巴,那裏有齊八爺提前為那件事做的準備。
    但解雨辰並沒有見到過齊秋,甚至連他的存在都無從得知。
    可見齊八爺對齊秋是有特殊安排的。
    根據齊秋所說,他在歐羅巴出生,三歲開始跟著學齊家法門,在五歲多的某個深夜,忽然被人帶著匆忙離開歐羅巴之前,都是獨自生活在一個封閉的地下室裏的。
    小時候齊秋對此沒有太深刻的認知,雖然很向往去看看外麵的天空,但因為周圍沒有其他人家,也沒有其他小孩作為認知參考。
    那時候的齊秋也不會覺得有多難熬,隻在每天齊八爺下來教他知識的時候認真學習。
    等對方上完課離開後,他就自己擺弄那些被他當作玩具的老物件。
    說起這些的時候,明明才十幾歲,齊秋的情緒卻非常平靜。
    不是死氣沉沉的陰鬱的平靜,而是風輕雲淡的那種淡然。
    乍然一看,有些奇怪。
    再想到這個年齡的他,已經能自己選擇痛苦的死去。
    在極致的痛苦的死亡過後重新活過來,心性上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和豁達,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這些事齊秋都是簡略帶過,他主要想說的是離開歐羅巴之後的事。
    那時候汪家還沒有被處理,齊八爺應該是在齊秋身上動過什麽手腳,讓齊秋無法被任何方式“算”到。
    可齊秋不能算到,齊秋身邊的人卻逃脫不掉。
    在之後的幾年時間裏,齊秋身邊負責照顧他的人頻頻失蹤或直接死亡。
    不用說,其他人也知道,那段時間齊秋一定過得很糟糕。
    一麵是他終於遭受到了正常世界的衝擊,認識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一麵是不明勢力針對他的惡意,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
    直至齊八爺留給他的保護機製徹底耗光,齊秋去過很多國家,最後按照一個卦象,來到了俄羅斯。
    他知道自己在俄羅斯,可以得到一段不會太久,但至少足夠平靜的生活。
    淩越雖然在常規道義上同情齊秋的遭遇,但還是目的明確地問:“為什麽是俄羅斯?”
    為什麽是聖彼得堡。
    為什麽是有尤裏家族的聖彼得堡?
    為什麽是有植物園城堡地下室的聖彼得堡?
    齊秋目光閃爍,似乎有意想要隱瞞什麽。
    但在屋子裏幾人的目光下,齊秋歎氣:“因為齊羽。”
    因為齊羽曾在那裏停留過很長一段時間,也因為齊羽給他設置了一個明晃晃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