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越沒想到張麒麟會過來。
    穿著一身淺灰色翻領睡衣，紐扣都規規矩矩的扣著。
    敲開她房門後，人就站在門外，挺高一人的，把門都堵了一大半。
    偏偏低頭抬眸，抿著唇角，清冷的淺褐色眸子帶著淡淡的失落和委屈看著她。
    張麒麟很少會表露出這樣的情緒，他給淩越的感覺總是強大，溫柔，內斂，包容。
    偶爾帶著一點悶不吭聲的滿足個人惡趣味的蔫兒壞。
    現在乍然見他這樣，淩越愣了一下，將人拉進了房間，。
    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自己塞進他懷裏後，抬頭滿眼專注的看著他：“想和我說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在她撞進自己懷裏時，張麒麟一手攬住她肩背，一手按在她腰後，讓她和自己緊緊貼合著。
    他低頭，額頭抵在她的額頭，表情有些猶豫，眼神裏帶著一點欲說還休的羞意。
    細長濃密的睫毛煽動了好幾下，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見他的失落和委屈不是因為其他人，其他事，淩越也有了些猜想。
    她抬了抬下巴，在他鼻子上親了親，又在他下巴上貼了一下。
    等他追逐過來時，又躲開。
    抬眸之間，隻在眼底帶著淺盈盈的笑意，聲音輕緩柔軟：“張麒麟，你說吧，我想聽。”
    既是她想聽，他總是要說的。
    張麒麟紅著耳朵，聲音特別輕，卻依舊能隱約聽出他的委屈：“淩越，你都沒帶我飛過。”
    想到以前被淩越用輕功帶著或逃或追，張麒麟又補充：“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單純飛著玩的那種。”
    果然是因為這個呀。
    淩越抿唇笑睨他，推了推：“現在帶你去好不好？”
    張麒麟皺眉，有點勉強的樣子，半晌才說：“要穿我給你選的衣服。”
    他這樣提要求，淩越還挺驚訝的，自然是答應了他。
    想看他到底能選套什麽衣服。
    然後張麒麟就從她衣櫃裏選出了一套淩越自己都沒注意過的紅色紗裙，是仿漢服的那種。
    大概是融合了武俠或仙俠劇喜服元素，有很多拖地和飄帶的設計，講究的就是一個飄逸唯美，也不管真打起架來，這衣服會不會礙事。
    不過現在也不打架，淩越看來看，還是接受了他的選擇。
    淩越很少穿這樣熱烈的顏色，更別提這件衣服還搭配了一條同樣薄透緋紅的三米多長的披帛。
    真的很誇張。
    可麵對張麒麟好奇又期待的眼神，淩越還是沒說什麽，讓他也回房換一套出門的衣服。
    夜裏寒風繚繞，隻穿一身睡衣可不行。
    家裏人多，兩人說好了各自想辦法溜出去，再在後山某處匯合。
    淩越換好衣服，有些不適應的把披帛挽在手臂間，又把剩下的可以拖在地上的撈在手上。
    趁著院子裏沒人走動，把門從裏麵鎖好後，翻窗出去走了一步，騰身上了屋頂。
    一直到離開了村屋有一段距離，淩越才鬆了口氣，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在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突然有點想笑。
    唇畔的笑意才似春花綻放，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淩越噙著笑意回眸看去，就見張麒麟站在不遠處，目光專注的看著她。
    今夜寒星稀疏，隻有朦朧的微光。
    隻一身紅色勁裝的張麒麟，白得耀眼，紅得熱烈。
    她卻不知，在他眼裏，她的耀眼和熱烈，更勝百倍。
    看他居然也穿了一身紅色的仿喜服的武俠風漢服，淩越眸光閃動，心下生出耍弄他的惡趣味。
    淩越轉身站定，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問他：“張麒麟，你怕不怕高？”
    就像當初在喜馬拉雅雪山上時那樣。
    張麒麟回過神來，搖搖頭：“不怕。”
    淩越放下手裏撈著的緋紅薄紗披帛，一邊將它鬆開，一邊興致勃勃的決定：“那我們來放風箏吧！”
    放風箏？
    張麒麟怔愣，想著自己可以去哪裏找到風箏，又或者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收集好做風箏的所有材料。
    卻不想緋紅披帛化作一條靈動霞光，裹著風驟然向他遊卷而來！
    張麒麟隻覺腰間一緊，伴隨著清脆悅耳的笑聲，周圍一切都在迅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斑線條。
    唯有前方一身紅衣的淩越淩空踏虛，飄然若仙，橫空飛掠時回眸一笑，說的卻是：“哪裏來的俊俏郎君，何苦娶了別人，不如跟了我。”
    妖女搶親的劇本都讓她演上了。
    張麒麟嘴角淺笑一點點沁染到清俊的臉上，曾經天地萬物，好似什麽都裝不進去的眼睛裏，此時此刻，裝的全是她。
    一手抓著腰間纏繞的紅色薄紗，全然放鬆了身體，隨她帶著他，任是去哪裏都可以。
    雖說是惡趣味的把人當風箏放了，淩越好歹還注意著張麒麟的體驗感。
    飛的速度比較慢，力道也自始至終都帶著股繾綣的柔和。
    後山上到處都是樹木，淩越每次隻在樹冠最高處輕飄飄一個借力，一直到了某處溪水淙淙的山穀，淩越落地的同時腳尖點地，手中薄紗在自己腰上纏繞。
    一圈圈纏繞過去，在把自己和張麒麟繞到一處時，恰好在他落地時托住他的腰。
    擔心夜風冷到他，淩越接了人就轉手去握他的手。
    暖意才將將送過去，另一隻略微有些涼意的大手就捧托住了她臉頰和下巴。
    稍微用力，讓她抬起了臉。
    冷意中裹挾著灼熱的吻就壓了過來，沙啞幹澀的聲音在唇角含糊溢出：“淩越。”
    隻是喊了她的名字，想要說出口的愛意卻濃烈黏稠又深沉壓抑。
    纏綿的吻帶著這樣具有重量的愛意，如永不停歇的浪花，一層層拍打過來。
    “淩越……”張麒麟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
    淩越，我愛你。
    張麒麟愛你。
    張麒麟愛著淩越。
    淩越可不可以，也愛張麒麟？
    感受到他今晚的不一樣，淩越抱著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
    思緒好像被清空了，可又充斥著很多很多她看不清，又抓不著的東西。
    她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
    隻是心隨念動間，對他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張麒麟，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