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別裏亞克筆記裏的占卜結果，黑瞎子嗤之以鼻，以簡單的三個字作為點評“半桶水！”
    繼而又好奇“他就沒給小阿越做占卜？”
    那種人，不可能不占卜淩越。
    或許占卜過了，但筆記本上確實沒有任何相關記錄。
    就連在和黑瞎子進行最後對話時，對方也沒有表現出絲毫對淩越的關注。
    乍然看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有些人確實天然就毫無緣由的輕視女性。
    但別裏亞克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細細思來，似又有太多散發思緒的空間。
    現在他們之所以站在這個墳墓前，其實原因很簡單。
    解雨辰的人追溯27件聖物的來源，其中之一指向冰島。
    又從尤裏和別裏亞克的筆記本上得知該聖物來自章有回這個人。
    圍繞著章有回這個人的故事，目前看來也很簡單。
    1984年前後，光緒二十年，別裏亞克他們的資料裏有專門記錄，在瓦爾巴群島上，出現過一件怪事。
    當時島上捕獵海豹的中國人和俄羅斯人對此都有相關記錄，其中和那件怪事有關的核心物品被章有回拿走了，準備帶回挪威上交公使，由公使帶回國交由皇帝處理。
    那件怪事具體如何，目前還未可知。
    按照解雨辰的想法，既然章有回是從瓦爾巴群島往回走的航程上，在船上出現了變故，回到岸上就緊急死去了。
    那引起章有回死亡的原因，一定和船上的那個變故有關。
    如此，隻要挖開章有回的墳墓，查看他的屍骨，就可以推測出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以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挖墳掘墓。
    說話間，海邊霞光漫天的黃昏就隻剩一條粉紅色的線了。
    沉默寡言的白人司機從車上拿下來一把鏟子，開始埋頭挖墳。
    陰姐老太太也去了商務車的後備箱，不知道隻是單純的休息，還是去跟她行李箱裏的爸爸嘮嗑打發時間。
    不過幾分鍾，整個海邊徹暗下來。
    頭頂的雲層有些厚，一點天光都透不下來。
    整個荒野墓園上，隻剩下身後汽車的霧燈，在黑暗中照出一條光柱似的路。
    淩越在思考留在石碑上立碑人位置的數字。
    。
    1896年5月28日。
    這個日期，隻是單純的章有回屍骨下葬的日子，還是另有深意。
    這時黑瞎子忽然從身後雙臂交纏著抱緊了淩越的腰，也不說話，將她抱得雙腳離地，再一個轉身。
    就讓淩越換了個麵朝的方向。
    身邊的解雨辰也轉身抬頭，看向遠方。
    耳畔是黑瞎子帶著笑意的低語“娘子，你看，是極光。”
    天上的波動從微弱到明顯，速度並不慢，但也絕不是倉促匆忙的快。
    最開始是絲絲縷縷的綠色的光線橫空波動著，將整麵夜空分割成兩塊。
    這種薄霧似的光彩的波動是持續不斷的，愈演愈烈的。
    綠色的光裏也開始出現紫色。
    巨大的絲綢緞帶甩過了整個天空，蔓延至海麵上空。
    冰島常年能看見極光，白人司機對此無動於衷，手中的鏟子不斷揮舞。
    嚓嚓的挖掘聲不絕於耳。
    淩越忽然感覺這場麵有點搞笑，嘴角才勾起笑意，下巴忽然被一隻手扶著側了過去。
    迎麵而來的是一個輕淺的貼唇吻。
    另一邊的解雨辰眼角餘光瞥見黑瞎子半擁著淩越在做的事，別開了視線，看著夢幻光影的極光，雙手揣進大衣的衣兜裏，緩緩呼出一口氣。
    年紀大了就是有優勢。
    夠不要臉。
    歐洲的墳一般不會埋得特別深，不過冰島這個季節的凍土也是夠嗆。
    車上的陰姐裹著毯子坐在車裏，隔著完全打開的車窗，對著墓地方向念一些閩南話。
    淩越聽了一耳朵，發現她的發音裏有很多現已差不多失傳的古閩語。
    大概二十幾分鍾後，辛勤的白人司機終於挖出了一個四方形的坑。
    章有回的棺材露了出來。
    有點讓人意外的是，章有回的棺材居然是一口罕見的石棺，棺材上全是鹽蘚。
    白人司機停了手，站在那裏看著解雨辰，沉默的等待著這位中國老板的下一個指令。
    解雨辰看了黑瞎子一眼，黑瞎子認命的鬆開淩越，走到幾步開外，點了一支煙。
    解雨辰這才朝白人司機擺手，示意對方不用繼續幹活了，並讓對方回車上把車燈關掉。
    白人司機什麽都不多問，將鏟子放在旁邊，自己回了車上。
    一分鍾後，車燈關閉。
    四周重新陷入全然的黑暗，隻剩頭頂的極光，和黑瞎子手指尖夾著的煙頭火光。
    黑瞎子的眼睛在極度弱光的環境下，可以看到很多肉眼不應該看得見的東西。
    譬如香煙燃燒後的霧狀顆粒，因為這種顆粒足夠清，很微弱的空氣流動，也能被捕捉到。
    黑瞎子蹲在坑邊，將煙頭湊近棺材蓋。
    如果棺材裏的屍體發生了變化，一般會讓外麵的氣體從外向內擠壓，形成負壓區。
    香煙的霧狀顆粒也會隨之被吸進棺材裏。
    而現在，霧狀顆粒並沒有往棺材縫裏鑽，反而往棺材邊上一尺多距離的塗層裏擠。
    事情可能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黑瞎子跳下了坑，踩著石棺，順著霧狀顆粒飄動的方向，仔細打量著棺材坑的側麵斷麵。
    伸手撥開了幹擾視線的凍土。
    土層掉落，露出一張黑灰色的人臉。
    “嘖！”黑瞎子嘖了一聲，在察覺到淩越和解雨辰走過來的時候，衝兩人擺了擺手，自己從坑裏跳了出來。
    “正主不好好躺棺材裏，自己跑下麵去了。”黑瞎子簡單說明了情況，大聲招呼著白人司機從車上拿拖繩過來。
    拖繩拿來後，黑瞎子又下坑把繩子套在石棺蓋子的縫隙裏。
    白人司機一倒車，石棺的蓋子就被拖開了。
    解雨辰用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蹲在坑邊往下看。
    淩越站在旁邊，也明白了黑瞎子什麽意思。
    石棺裏沒有屍體，隻有一些腐爛的棉絮一樣的東西。
    棺材底不知什麽原因，碎了個大洞。
    原本該躺在石棺裏的章有回很不安分的自己剖爛了棺底，自己個兒鑽到棺材底下的土層裏去了。
    不知道算不算另類的“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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