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霜白傳送過來時，喬姝已經來到了教學樓頂樓。
    五樓的厲鬼實力強大但並不怎麽動腦子，對於這種單線程的莽夫，喬姝拖著她東躲西藏的打消耗戰，花了一小段時間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解決了。
    堵在樓梯口的磚牆果然再度消失不見，喬姝站在原地稍微恢複了一番狀態，這才繼續往上走去。
    六樓說是首領的據點，其實它並不在六樓那一層，而是更加往上，盤踞在整個天台平台上。
    喬姝順著指引推開天台的大門，這裏空空如也，沒有阻礙視線的遮擋物，喬姝一眼就看到了位於那頭暈倒著的孫怡菲。
    “菲菲！”
    喬姝喊了她一聲，腳下步伐微動，但很快克製住了情緒，並沒有莽撞地直接跑過去。
    果然在她頓住後的下一秒，她和孫怡菲中間出現了一團黑氣凝聚而成的漩渦，一位穿著大馬褂樣式服裝的老頭出現在這裏，他叼著煙杆，頭戴氈帽，一雙眼睛又精又亮眯在老式眼鏡架的後麵，毫無疑問就是女孩提到的首領了。
    傳言中曾提到，當年施工隊在這裏挖出過八口棺材，其中一口應該就是老頭鬼的。
    也不知這八口棺材中現在還剩幾個鬼在這裏，喬姝用“眼”觀察著他身上的黑氣，要是這樣的鬼一共有八個，她可能隻能直接全力逃亡了。
    老頭鬼上下打量了一番喬姝，稱讚道：“不錯，不錯。”
    喬姝警惕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
    老頭鬼淡定的吐了口煙圈，將煙杆在鞋底一敲，陣陣煙灰如雪花般在空中散開、飛揚。一陣颶風隨之在半空成型，喬姝瞬間被吹了起來，慌忙之間隻能用繭絲纏繞在周遭的建築物上避免自己被整個吹飛。
    煙灰裹挾在風中，帶來如洋蔥一般辛辣刺激的襲擊。喬姝使勁眨著眼，眼淚從熏紅的雙眼中落下，視線被攪的模糊不清，根本看不見前方有著什麽東西。
    “呼。”老頭鬼慢悠悠吐完煙圈，神色貪婪的從喬姝身上一點點掃過。年輕的身體充滿活力，最適合做奪舍後的依憑了。
    當年他和其餘七人一同被用作祭品封進棺材，好不容易等到重見天日的一天，又被外麵這群穿著奇裝異服的年輕人找來的大師困在這個地方動彈不得，隻能靠著泄露出的氣息暗中影響這裏的人，讓他們出事的鮮血染紅土地，從而達到削弱封印的目的。
    可惜沒過多久，這個學校裏的人就全部搬走，隻剩下滿院的孤魂野鬼做伴。老頭鬼無意吞吃他們，畢竟吃了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留著偶爾欺負一下取取樂。
    直到後來有一天，突然又來了一群人，他們實力不容小覷，揚言有一個計劃想要與他們合作。
    其餘七個厲鬼不願意趟這個渾水，大家心知肚明這群人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煉製他們為己用，倒不如趁著現在雙方實力均衡，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再不敢打主意的好。
    老頭鬼看著同伴群情激昂的臉龐，隱在黑暗中沒有說話。他受夠一直待在這個看不到活人的小地方了，對於那群人提出的助他增強實力的方法也很感興趣。
    管他們最終目的是什麽，老頭鬼有信心，隻要自己隱藏一部分實力不讓他們看出，自然可以扮豬吃虎，到時候翻臉之時還不知道是誰會受誰驅使呢。
    於是他暗中和那群人達成合作，把自己那七個同伴全部吞噬，又抓了一些校園中實力強大的鬼魂一並消化。這幾天那群人送來的負麵情緒已經不能滿足老頭鬼的胃口，這些東西在增強他實力的同時也進一步增強了他的厲氣，怨魂對活人的氣息垂涎欲滴，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正好那群人突然提出一個要求，希望他能幫忙試探一個人的能力，說是和他們當年放走的一個小姑娘長的有點像。老頭鬼才不管他們那些七七八八的恩怨糾葛，隻想趁機搞幾個活人嚐嚐鮮血的滋味。
    他原本已經按耐不住想要直接對孫怡菲出手的，但在見到尾隨而來的喬姝之後，心裏轉變了主意。從氣息上來看，喬姝毫無疑問要比孫怡菲好吃很多，她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氣息，越是細聞越是找不著，可若勸自己放下，又總有一個鉤子擺在那裏等自己上鉤。
    老頭鬼直覺喬姝身上一定有什麽對自己很好的東西，她在前幾層的表現也讓他驚喜，幹脆製造幻術把她一層層困住，好摸清她身上到底有什麽底牌。
    現在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老頭鬼眼中泛著精光，張開布滿褶皺的大口，暗黃的牙齒裹著粘稠的涎水，迫不及待就要按照計劃將喬姝吞噬殆盡了。
    一股惡寒順著脊背向上爬，喬姝雙眼被淚水模糊，看不清老頭鬼的動向，直覺不妙。
    用作護體的繭絲被狂風吹得到處亂飄，編織的防禦護罩隨時空門大開；菜刀需要瞄準才能使用，自己雙眼看不清，拿著亂揮對付人還行，可若是要應對這樣的厲鬼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時隔多日，喬姝再次體會到了當初麵對朱阿姨時那種手心冰涼、毫無自保之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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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喬姝咬著嘴唇，心裏默默念叨著，喬霜白，你到底跑哪裏去了。你要是再不來，我，我就……
    一陣勁風朝著麵門湧來，是老頭鬼發起進攻了。可比他更快的，是傳到耳邊的一聲輕笑。
    喬姝在風中四處飄零的身體被一雙手臂牢牢的抱住，如同重新站在地麵般踏實穩固，一隻帶著體溫的手掌溫柔地撫上她的雙眼，隔去空氣中煙灰帶來的刺激。
    喬霜白感受著手下眼淚的觸感，他好久沒看到喬姝哭成這樣子了，雖然隻是生理性的眼淚，但也著實讓人不爽。
    看也不看老頭鬼一眼，漫天的黑氣瞬間打破校園的靜謐，在老頭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黑氣是手臂、是武器、是籠罩天地的陰影……無數條漆黑的觸手分離出來，扯著他的身體往空中輕輕一撕，如撕扯一團棉花般柔若無物的將他變成了片片散溢的黑煙，複又吸收到自己的體內。
    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堵住了喬姝的耳朵，她隻模糊聽見像是哀嚎一樣的聲響，麵前的屏障隔去颶風的衝擊，從身體被帶著下落的感覺來看，事件應當是解決了。
    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這種自己無力反抗的敵人被對方輕而易舉消滅的感覺真是讓人非常有挫敗感，甚至有點生氣。但同時，還有點……委屈。
    喬姝抱著喬霜白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閉著眼靠了一會兒。
    按照喬霜白的性格，他其實很想調侃一下，諸如喬姝終於對他撒嬌了什麽的。不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爬上心頭，想起之前和蘇白白的談話，總覺得現在的氣氛並不適合如此插科打諢。
    一手撐起喬姝的身體，另一隻手在虛空僵持良久，最終還是放到她的頭上，順著濃密柔軟的發絲順了順，安靜的等待她平複心情。
    那老頭鬼揚起的煙灰是個瞬時作用的道具，對身體沒有什麽長遠的損害，隻需在消滅源頭後緩一陣便可安然無恙。
    喬姝等到眼珠不再酸痛後，終於重新睜開雙眼，因為長時間流淚眼角連帶著鼻間都泛著脆弱的紅。她抬起頭，正巧喬霜白注意到她的動作低頭查看，兩人額頭相接觸碰在一起，超乎尋常的近距離讓喬霜白都一陣失語。
    呼吸打在臉龐，總感覺動一下嘴唇都會發生事故，喬姝愣了一秒之後猛的向後仰去，喬霜白忙調整姿勢圈住她的後背，生怕她直接摔下去。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喬姝被喬霜白放下站在地上，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隻覺得燙的很，當下也不敢去看喬霜白的眼睛。背過身默默了兩三秒，這才收拾好情緒朝著孫怡菲躺倒的地方跑去。
    喬霜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手指無意識摸上自己的嘴唇，頭一回感受到心亂如麻是什麽感覺。
    畢竟剛剛，其實碰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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