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高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手上還插著留置針掛著輸液瓶，短短幾天不見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
    熊孩子不鬧騰純遭罪的時候還是很能引起大人的惻隱之心的，喬姝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的，歎息著為他撚了撚被角。
    喬霜白看喬姝有些於心不忍的樣子，詫異道：“怎麽感覺你對他的態度比喬碧華還要好一些？”明明在家的時候，這胖小子經常來喬姝這裏搗亂來著。
    “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喬姝說道：“而且做的事雖然討厭，但多少打一頓也就罷了，不至於麵臨這種生死考驗。”
    歸根結底，還是家長的教育問題。如果喬姨母和喬姨父能夠在喬高遠第一次犯渾的時候就加以製止並及時教育，他也未必會是後麵那副變本加厲的模樣。
    喬霜白裝作聽懂的點點頭，發現大部分人類對於小孩的態度還是會以保護居多。特別是父母家人之間，連喬姨母這樣的人都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選擇正麵和喬霜白硬剛，當時她那母獸護崽的眼神還真把喬霜白唬住了一瞬。
    與之相比起來，在社會各方麵評價中都遠遠勝過喬姨母的喬母卻是……
    “我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趁著喬姨母在醫生辦公室纏著主治醫師不放問個不停的時間，喬姝向喬霜白詢問道。
    在家中麵對喬姨母時，自己下意識就將喬母和她進行了比對，雖然什麽也沒想起來，不過當時的心情喬姝還記憶猶新。喬母在過去一定對自己做了什麽非常令人難過的事情，不然在想起她時自己不會覺得那麽心寒，外婆也不會和他們發生爭吵強行將喬姝帶走到自己身邊進行撫養。
    “喬墨蓮啊……”喬霜白回憶著記憶中那個容貌昳麗的女人，她美的就像一幅畫，可惜人皮為紙血為染，思及對方的品行，喬霜白毫不客氣的下了結論：“她就是一個瘋子。”
    喬墨蓮不是一個適合居家的女人，任何一個見過喬母的人都會給出這樣一個結論。
    她的樣貌幾乎繼承了外婆外公身上的全部優點，甚至還有不知道幾代祖上遺傳下來的非凡基因，走到哪裏都能是人群目光的最中心。
    如此豔麗的美貌，讓所有前來敢於折枝的人都發自內心的信服，他們願意用所有一切來供養這朵鮮花，她隻需要高坐雲端，生活的俗物不配讓她煩心。
    可能就是如此狂熱的追隨讓喬姨母本就不平衡的心越發偏執吧，不過對於這群凡庸，喬墨蓮向來懶得施舍一個眼神。她最後選擇了齊秦作為伴侶，也許是看中對方身上那同樣隻追求於藝術乃至發狂的心罷了。
    他們成婚之後，常年奔波於世界各地，上至貴族宮殿，下至戰亂中心，隻要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沒有一處是他們不敢去的。大多數人都不能理解何為他們口中的藝術，但見夫婦倆人舉辦的畫展，裏麵的創作結晶確實讓人心服口服。
    “要不是為了必要的資金，我真不想讓這些失敗品展露台前。不過這些沒有腦子的蠢貨，也隻配欣賞的來失敗品了。哦不，他們腦中有欣賞這個概念嗎？”
    這是喬霜白聽到喬墨蓮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對前來給自己捧場的人的毫不留情的譏諷。
    那時她已經和林氏搭上線開始合作，作為他們在正常社會的白手套，喬墨蓮和齊秦二人不知道幫他們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甚至就連親手沾滿鮮血也波瀾不驚。
    喬霜白還記得自己有一次被喚醒時，喬墨蓮從齊秦手中接過一隻高腳杯，裏麵盛滿了紅色的液體。旁邊地上倒著一位無頭屍首，在滿是鮮血淋漓的場合，他們欣然對飲，對死者拍了一張臨別照片。
    “我的私人收藏該更新了。”
    “是的，但我不建議你把它放到最外麵，不然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哼，那群不懂藝術的蠢貨……嗬，我聽到聲音了，我們該走了，要是被當成凶手就麻煩了。”
    這對不是凶手但卻經常出現在各種怨氣橫生的凶案場地的男女給喬霜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別是比起其他布置儀式將自己喚醒的人類來說，他們看著確實是要更為賞心悅目。
    那時，喬霜白還遠遠不知道這群人想要幹什麽。
    自從神木遭劫之後，他作為伴生便徹底陷入了沉睡，隻偶爾在神木殘餘的靈力被喚醒時跟著蘇醒過來，瞧一眼外界的變化。神木似乎沒有靈智誕生，喬霜白便自詡為神木本身，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是這麽認為的。
    隨著被喚醒次數越來越頻繁，喬霜白終於發現每次看到的人群似乎都是一樣的。他們似乎在不停找尋各種慘案的發生地，然後用秘術將與死生相關的神木關聯起來，以此一步步奪取神木的力量為己用。
    真是可笑，喬霜白對此嗤之以鼻，渺小的人類妄圖偷竊神力，他們脆弱混沌的肉身根本無法和神木產生任何共鳴。
    不過對於他們居然能找到當時神木被天雷劈裂後產生的焦炭一事，喬霜白還是予以了肯定。那塊木炭估計是如今神木在世間唯一的痕跡了，看那對夫婦天天念叨著藝術的模樣，喬霜白還以為他們會將木炭作為塗料畫在畫卷上，不過卻一直沒有看到過他們使用這塊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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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段漫長又短暫的時間後，喬霜白再次感受到了外界的存在，溫暖的羊水浸泡著他的身體，他聽到小小的心跳逐漸變得強大。
    一個女孩誕生了，是喬墨蓮和齊秦的孩子。
    喬霜白不再陷入沉睡，他看著這個女孩一天天長大，喬墨蓮和齊秦似乎穩定了下來，不再往世界各地奔波，取而代之的卻是經常帶著繈褓中的女孩前往一個古舊腐朽的大宅院。
    女孩害怕古宅中的氣息，常被嚇得哇哇大哭，聲音都喊啞了。可惜她的親生父母對此視而不見，甚至嫌厭煩的將她放在一邊，隻等談話結束才重新想起她的存在。
    日常起居更不必說，喬墨蓮和齊秦兩人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平日生活全靠請來的保姆照料。他們並不許保姆留在家中過夜，隻如鍾點工一般按時上門。
    自小女孩誕生之後，保姆需要負責的事情多了一項，但他們同樣不許保姆和女孩接觸過多，隻讓她給女孩保證基礎的生命體征能夠延續下去即可。
    保姆實在看不下去，但礙於雇主給的金錢讓她難以在其他地方找到同樣報酬如此高昂又清閑的工作，不敢當麵提出什麽質疑，隻能趁著老人在探望的時機私下裏將隱情透露給了對方。
    喬外婆本就看著孫女日漸消瘦的麵龐起了疑心，又聽到保姆的說辭，當即和喬父喬母大吵一架，強行將女孩從他們身邊帶走撫養。
    喬霜白講到這停了下來，他看到喬姝痛苦的捂著額頭，想必是一次性信息量過大，刺激到大腦了，忙扶著她坐在一旁的監護椅上。
    喬姝隻覺得額頭上神經一跳一跳的疼，像是要炸裂了一般。很多事情喬霜白其實並未講的太細，太多一筆帶過，不過在聽到她曾經被帶到什麽古宅時，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襲擊上她的脊背，好像曾經在那裏發生過什麽很恐怖的事情一樣。
    這種恐懼感久久纏繞在喬姝心口，讓她麵對喬霜白透露出的很多諸如神木、墨碳等事關他真身的事情都沒有餘力去思考。過了好一陣，陽光從窗外照到背部的暖意才終於讓這股陰濕從身上褪了下去。
    喬霜白蹲在一旁為喬姝緩緩拍著背，有些懊惱自己還是一次性說的太多了，看來後麵的事情隻能等到下次再說了。
    不過即使喬姝現在還有力氣聽下去，他們也沒有適合談論這個話題的空間了。
    喬姨母不知在辦公室纏著醫生說了些什麽，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從附近便利店買來的東西回到病房，加上前麵從家裏帶過來的玩意兒，一下子將隔壁兩張空著的床位都占了個滿滿當當，趁著病房暫時還沒有其他病人入住，她幹脆也懶得收拾，直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一見到喬姝他們，喬姨母頓時又把剛才醫生囑托的那些科學結論拋在腦後，忙從神學的角度追問道：“怎麽樣？高遠他到底是怎麽了？你們快救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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