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台抽屜最底層躺著七支不同色號的粉底液，從冷白到暖杏應有盡有。三個月前我還在為差評區的&34；假麵美人&34；羞憤，如今卻成了美妝博主圈公認的&34；瓷偶少女&34；。粉絲們說我的皮膚像是被上帝親手打磨的羊脂玉，卻沒人知道每晚卸妝時，那些藏著血絲的毛孔會像螞蟻啃噬般刺痛神經。
    &34；小滿！觀眾都等著呢！&34；助理蘇曉舉著手機衝進來，馬尾辮上的蝴蝶結隨著動作搖晃，&34；三百萬的直播預約，你確定要換這套ook？&34；
    我轉頭看向梳妝台上的禮盒，燙金包裝上印著&34；鎏金煥顏禮盒——僅限林小滿女士專屬&34；。這是昨天剛收到的奢侈品品牌特供，據說裏麵的精華液含有瑞士冰川水與納米級珍珠粉。&34；就這個，&34；我扯下純白手套，指尖撫過禮盒邊緣的鎏金花紋，&34；他們想看的就是這個。&34；
    當直播鏡頭亮起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高清鏡頭能放大皮膚上最細微的瑕疵，但此刻我的臉完美得令人窒息。美妝蛋蘸取乳白色遮瑕膏輕輕拍打在顴骨處，遮蓋住昨夜失眠留下的青黑眼圈；液體唇釉在唇瓣上勾勒出飽滿的弧度，像是給瓷器上釉的匠人精心描繪。
    &34；寶寶們看這個光澤感！&34；我舉起手臂對著燈光轉動，鑽石手鏈與腕間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34；這就是傳說中的媽生好皮對不對？&34；
    彈幕如潮水般湧來：
    【這才是真正的素顏女神！】
    【求問鏈接！我想要同款遮瑕！】
    【小滿怎麽不笑一笑？你的笑容好治愈啊！】
    我僵硬地扯動嘴角，嘴角肌肉突然傳來抽搐般的疼痛。鏡頭裏的女孩依舊保持著完美弧線，但誰也沒發現，當她轉身的時候，左耳後方閃過一道暗紅色瘢痕——那是上個月打翻卸妝水留下的，本該被遮瑕膏覆蓋的地方，此刻卻像裂開的水晶般猙獰。
    &34；啊！&34；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陷進掌心的嫩肉。直播畫麵突然劇烈晃動，蘇曉驚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34；小滿你怎麽了？你的臉！&34；
    鏡頭黑屏的刹那，我聽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再睜開眼時，手機屏幕上鋪天蓋地的彈幕正在瘋狂滾動：
    【臥槽她臉上是什麽鬼東西！】
    【快退！這絕對是特效吧！】
    【早就覺得她假麵臉有問題，現在看根本不是人類！】
    【林小滿整容失敗 新話題已爆！】
    我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化妝台的瞬間，整張臉的皮膚突然開始剝落。碎屑紛飛中，我看見鏡子裏浮現出另一個自己——那張布滿灼傷疤痕的臉正對著我詭異地笑，眼眶裏空洞的眼窩淌著瀝青般的液體，潰爛的嘴唇裂開到耳根，露出裏麵參差的黃牙。
    &34；救...救命...&34；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像是被鋼絲絞住了。手機自動開啟錄像模式，閃光燈下，我看見自己的手指開始腐化，指甲變成慘白的骨爪，指甲縫裏鑽出無數米粒大小的蛆蟲。
    蘇曉的尖叫從門外傳來：&34；周主任！快帶麻醉劑來！她要瘋了！&34；
    我跌跌撞撞衝出化妝間，走廊裏的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依次亮起。洗手池上方貼著&34；每日消毒記錄&34；，泛黃的紙頁上用紅筆潦草地寫著：3月15日，402病房發生自燃事故，死者麵部燒傷麵積達70...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我看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他胸牌上刻著&34；周子墨 副主任醫師&34；，手裏握著的病曆本上，患者姓名欄洇著一團墨漬。
    &34；你終於來了。&34；他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金屬，&34；知道為什麽每次照鏡子都會頭痛嗎？因為你根本不是林小滿。&34；
    我想要逃跑，雙腿卻像灌了鉛。周子墨忽然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張ct掃描圖——本該是腦部的位置，密密麻麻全是蠕動的黑色線條，就像有無數條蜈蚣在顱骨內鑽行。
    &34；十二年前，雲溪路美容院的大火。&34；他的手指劃過屏幕某處，&34；有個小姑娘被困在電梯井裏，全身燒傷後被送進醫院。後來他們發現，那個孩子的眼睛...和你現在的眼睛一模一樣。&34；
    記憶如鋒利的刀刃劃破意識，我看見火焰吞噬了整棟大樓。母親穿著焦黑的旗袍癱坐在電梯轎廂裏，她的臉被燒得麵目全非，但那雙杏眼依舊清澈——就像此刻鏡中倒影裏的那雙眼睛。
    &34；他們給你換了臉。&34；周子墨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可怖，他掀開白大褂下擺，腰間露出一串晃動的鑰匙，&34；用那個女孩的皮膚，覆蓋了燒傷女孩的臉。但你知道嗎？真正的林小滿，至今還在太平間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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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盡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我看見無數透明的身影從消防通道湧出。她們都穿著燒焦的衣物，皮膚上布滿水泡，但每張臉上都長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最前麵的&34；我&34；突然轉身，她手中的火鉗滴落著粘稠的油脂，嘴角咧到耳根：&34；該物歸原主了。&34；
    地下診所的隱秘真相
    周子墨的銀色懷表在月光下泛起冷光，表蓋內側的梵文&34；卍&34；字符隨著指針轉動若隱若現。他握著的鑰匙串叮當作響，其中一把泛黃的銅鑰匙突然墜地，在瓷磚上劃出深邃的痕跡——那正是二十年前雲溪路美容院的地下密室鑰匙。
    &34；林小滿，&34；他掀開白大褂露出腰間掛滿的手術器械，&34；你該知道，真正的整容從不是用矽膠和玻尿酸。&34；走廊盡頭的太平間門縫滲出暗紅色血珠，那些穿著焦黑病號服的身影正用腐爛的指節摳著門縫。
    我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陳列著人體骨骼標本的展示櫃。周子墨突然抓住我的右手，食指按在我左手虎口處的月牙疤痕上：&34；這是你十二歲那年燒傷的痕跡，也是雲溪路美容院地下診所的標記。&34；
    手機自動聯網搜索出&34；重生醫療美容院&34；的注冊信息，法人代表竟是當年參與救治的護士長王秀芹。監控畫麵裏，她正用手術刀剖開一具新鮮屍體，取出的皮膚在紫外線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暗巷裏的手術燈
    城郊化工廠的廢棄管道深處，王秀芹的手術台在暗紅色霓虹燈下泛著幽光。她戴著鳥嘴麵具，將林小滿的病曆本拍在不鏽鋼托盤上：&34；當年你母親用這具屍體換走了女兒的臉，現在該物歸原主了。&34；
    我看見病曆本內頁夾著泛黃的剪報——1998年雲溪路美容院火災現場，消防員從電梯井打撈出的焦黑屍體，右眼下方同樣有一道三厘米瘢痕。王秀芹的手術刀突然刺入我頸動脈，溫熱的血液噴濺在牆壁上，竟顯露出用血繪製的曼陀羅圖案。
    &34；這是你真正的母親畫的。&34；她掀開白大褂露出後背，整張皮膚布滿用紋身針刻畫的病人麵容，&34；每個來找我的人，最後都會變成我的作品。&34；
    走廊盡頭的鐵門突然傳來敲擊聲，王秀芹的瞳孔驟然收縮。我趁機奪過手術刀，割開她手腕的矽膠假體——裏麵塞滿的竟是發皺的百元鈔票，每張都印著&34；雲溪路美容院&34；的ogo。
    血色直播的終章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密室天窗時，我抱著殘缺的病曆本衝進最近的社區醫院。值班醫生看到我身後追來的腐屍群，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心電監護儀上：&34；你們這些整容臉，心髒都是畸形的。&34；
    手機突然震動，林小滿的社交媒體賬號正在直播自殘過程。鏡頭裏，她對著鏡子用美工刀劃開新愈合的傷口，血珠滴在鑲鑽的手機殼上：&34；看啊，這才是真正的素顏女神。&34；
    我衝進直播間時，彈幕正瘋狂刷屏【這女的怎麽和林小滿長得一模一樣】。周子墨的銀色懷表突然發出蜂鳴，表蓋彈開的瞬間，我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從屏幕裏爬出來，每個都帶著不同年代的燒傷疤痕。
    太平間的冷藏櫃轟然彈開，二十年前雲溪路美容院的屍體們睜開了眼睛。王秀芹的尖笑從身後傳來：&34；你們永遠也逃不出這個循環——就像那些整容成癮的瘋子，總在尋找更完美的皮囊。&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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