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血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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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麵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攥著發燙的手機蹲在防波堤上。淩晨四點十七分,最後一班渡輪早已駛離港口,遠處貨輪的汽笛聲撕開濃霧,像把生鏽的剪刀裁開灰蒙蒙的天際線。
    後頸突然掠過一陣陰風。
    &34;姑娘,這個點隻有幽靈船肯載客了。&34;清泠的男聲貼著耳畔響起,驚得我差點跳起來。轉身就看見月白色襯衫的男人倚著生鏽的鐵錨,銀框眼鏡垂落的細鏈隨海風輕晃,&34;要搭船麽?終點站蓬萊島。&34;
    我後退半步踩到潮濕的貝殼,淩晨的海風裹挾著鹹腥味灌進鼻腔。男人胸前的黃銅船鍾泛著幽光,秒針逆時針旋轉的瞬間,腕表表麵的水漬突然凝結成冰晶。
    &34;現在可是2023年。&34;我摸出手機確認日期,鎖屏界麵赫然顯示著電量1,&34;正規渡輪十點就停航了,你這艘...&34;話音戛然而止——男人腳下的海水正在倒流,浪花逆著重力攀上堤岸,在他皮鞋周圍聚成晶瑩的漩渦。
    海關大樓的鍾聲恰在此刻撞響五下。男人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葉片在他掌心化作半透明的蝶,&34;三百年來每天都有二十三個錯過末班船的人,你是第一千二百九十個願意聽我說完規則的人。&34;
    他解開風衣紐扣,露出內襯繡滿朱砂符咒的白襯衫,&34;登船後不要看舷窗外的倒影,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千萬別應答,最重要的是...&34;腕間檀木算盤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十三顆翡翠珠子迸濺出火星,&34;在天亮前吃完船上的桂花糕。&34;
    我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踏上甲板。鏽跡斑斑的渡輪內部卻纖塵不染,水晶吊燈在頂棚投下暖黃光暈,皮革座椅上散落著當日報紙。最詭異的是所有電子屏幕都蒙著層白翳,監控攝像頭如同瞎了眼的獨眼巨人。
    &34;陸懷沙。&34;他在我對麵坐下,從青瓷壺裏斟出琥珀色的茶,&34;玄門觀星閣第七代掌燈人,專門處理滯留陽間的亡靈。&34;茶湯表麵浮動的月影突然扭曲成漩渦,&34;而你,蘇棠,天生能看到&39;界碑&39;的人。&34;
    船身猛地一震,我低頭發現陶瓷杯底刻著密密麻麻的往生咒。舷窗外本該漆黑的海麵泛起星星點點的漁火,那些光芒移動的軌跡竟組成了人的麵孔。冷汗浸透後背時,廣播突然炸響刺耳的電流聲。
    &34;1983年6月17日淩晨三點半,東方紅號客輪...全體乘員...&34;帶著雜音的女聲反複誦讀新聞簡報,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漫開。陸懷沙忽然按住我顫抖的手腕,他指尖的溫度冷得像是從冰櫃取出的手術刀。
    &34;看儀表盤。&34;他聲音輕得像歎息。液晶屏顯示的外部溫度正以每分鍾五度的速度下降,而雷達探測到的不明物體正在以違背物理定律的角度貼近船舷。某個瞬間,顯示屏裏的海浪幻化成無數蒼白手臂,隔著鋼化玻璃朝我們抓來。
    第二聲鍾響時,船艙彌漫起腐壞的茉莉花香。空乘推著餐車經過,銀質餐盤裏碼著暗紅色的糕點。&34;桂花糕...&34;我盯著那抹妖異的紅,喉嚨發出不受控製的吞咽聲。陸懷沙突然掐訣,船艙頂燈驟然熄滅,再亮起時餐車連同服務員消失得無影無蹤。
    &34;那是用屍油調的糖霜。&34;他擦燃火柴點燃壁燈,躍動的火光中,我看見自己手腕內側浮現出青黑色紋路,&34;子時三刻前必須吃下去,否則...&34;
    淒厲的尖笑截斷話語。走廊盡頭,穿紅旗袍的女人背對我們梳頭,銅鏡裏映出的卻是森森白骨。她轉身的刹那,整麵玻璃幕牆轟然炸裂,狂風裹挾著鹹澀的水霧灌入船艙。我下意識護住臉,再睜眼時陸懷沙正將一枚銅錢塞進我掌心。
    &34;戌時出生的酉時卒,本該二十年前就溺死在鏡湖。&34;他拂去袖口的水漬,那些水珠落地竟變成蠕動的蝌蚪文,&34;你祖父當年在蓬萊島工程中私藏的鎮魂釘,害得整個守陵村陪葬。&34;
    船體傾斜的瞬間,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銅錢上。玄鐵打造的古幣騰空而起,化作流光擊碎撲麵而來的鬼手。陸懷沙翻開檀木算盤,翡翠珠碰撞迸發的金光中,整艘船的結構開始扭曲重組,甲板裂痕裏滲出猩紅的鏽跡。
    &34;抓住桅杆!&34;他拽著我躍向旋轉的導航儀,失重感襲來的刹那,我看到海底升起巨大的青銅齒輪。那些鏽蝕的齒槽裏嵌滿人類牙齒,最中央的凹槽恰好與我胸前的玉佩形狀吻合。
    當玉佩嵌入齒輪的瞬間,時空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陸懷沙的白襯衫染滿血跡,卻仍從容地掏出懷表。表蓋內側的照片上,穿學生裝的少女站在紫藤花架下微笑——那張臉竟與船艙電視裏播放的失蹤人口通告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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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還剩最後十二分鍾。&34;他將懷表按在我滲血的掌心,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停屍房的金屬台麵,&34;看到那些發光的符文了嗎?跟著它們走,就能回到...&34;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整個世界。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陸懷沙被氣浪撕碎的衣角,還有他回頭時瞳孔裏流轉的鎏金符咒。不知過了多久,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我躺在急診室的床上,手機顯示著2023年6月18日清晨六點零三分。
    護士說清潔工發現我時,我蜷縮在碼頭集裝箱夾縫裏,手裏攥著塊鏽跡斑斑的青銅殘片。而當我看向右手,那枚本該隨陸懷沙消失的銅錢,此刻正在無名指上烙下淡青色的戒痕。
    消毒棉球擦過掌心的瞬間,我猛地縮回手。那枚本該留在急診室的青銅殘片,此刻正在無影燈下泛著詭異青光。護士站傳來推車滾動的聲響,我盯著自己無名指上逐漸成型的銅錢戒痕,聽見血管裏奔湧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種粘稠的金屬質感。
    &34;蘇小姐?&34;護士疑惑地看著僵在原地的女孩,&34;你的ct報告...&34;
    話音未落,整棟住院樓突然劇烈震顫。輸液架上的葡萄糖液袋接連爆裂,淡黃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眼睛的形狀。我踉蹌著扶住牆壁,掌心觸及的瓷磚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鎮魂符,那些朱砂咒文正如活物般蠕動。
    &34;別碰任何反光物體!&34;熟悉的清冽嗓音在身後炸響。陸懷沙扯著染血的唐裝撞開病房門,他左臂傷口滴落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金粉的沙粒。當看清我手指上的印記,他瞳孔驟縮成兩道豎線:&34;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守鑰人。&34;
    話音未落,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標誌突然扭曲變形。原本綠色的逃生圖案化作張牙舞爪的惡鬼,電子屏滋啦滋啦地閃動著民國二十三年的日曆。我認出這是陸懷沙在渡輪上展示過的&34;陰時顯影&34;,冷汗順著脊椎滑落時,整條走廊的消防櫃轟然炸開。
    &34;退後!&34;陸懷沙甩出七枚銅錢結成北鬥陣,錢幣卻在觸碰到黑霧的瞬間熔成赤紅鐵水。他反手扯開唐裝立領,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劍傷——那傷口邊緣布滿細密齒痕,分明是被青銅器物貫穿所致。
    我下意識舉起纏著繃帶的手腕,戒痕突然灼燒般劇痛。空氣裏漂浮的塵埃瞬間聚合成無數微型青銅齒輪,在眾人頭頂組成直徑三米的渾天儀。當儀盤中心的陰陽魚開始逆向旋轉,我聽見遙遠時空傳來的鐵鏈拖曳聲。
    &34;快走!去安全通道第三塊地磚!&34;陸懷沙突然將我推向突然出現的陰影。他反手握住插在腹部的斷劍,劍柄鑲嵌的翡翠開始瘋狂閃爍。我扒著牆磚縫隙窺視,看見他周身騰起三尺高的幽藍火焰,那些火苗裏遊動著上百張痛苦的人臉。
    安全通道的門把手結滿冰霜。當我踹開變形的鐵門,撲麵而來的不是樓梯間特有的黴味,而是裹挾著鬆煙墨香的陰風。手機電筒照亮牆麵,整麵牆布滿曆代皇帝的印璽拓片,最中央凹陷處赫然嵌著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青銅殘片。
    &34;子時三刻,以血為引。&34;陌生的女聲突然從通風管道傳來。我轉頭看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倒掛在管道上,她發髻間插著的玉簪與我胸前的玉佩紋樣相同。女人塗著丹蔻的手指劃過虛空,整層樓的應急燈突然全部亮起紅燈。
    陸懷沙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蕩:&34;莫要中了她的心魄攝魂術!&34;話音未落,我的太陽穴突然劇痛,眼前浮現出詭異畫麵——民國二十三年的雨夜,穿學生裝的少女跪在渡口,將染血的玉佩塞進青銅盒。盒蓋上篆刻的&34;守陵&34;二字,正是陸懷沙在船上念叨過的詞。
    &34;蘇棠!&34;陸懷沙的厲喝驚醒了我。再抬頭時,墨綠旗袍女已經逼近到三米之內,她指尖纏繞的頭發突然暴長,如毒蛇般纏住我的脖頸。窒息感襲來的刹那,腕間銅錢戒痕迸發青光,那些頭發瞬間碳化成灰燼。
    旗袍女踉蹌後退撞上鐵門,她發間的玉簪應聲而斷。我彎腰拾起碎片,發現斷口處流淌著水銀般的液體,&34;這是...陸大師的本命玉簪?&34;
    &34;你果然繼承了守陵人的血脈。&34;陸懷沙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他破損的唐裝無風自動,露出後背猙獰的青銅烙印——那圖案與牆上曆代印璽完美契合,&34;三百年前我奉命追查守陵人叛徒,沒想到轉世輪回後,竟要親手誅殺最後的繼承者。&34;
    安全通道開始崩塌。我握緊斷簪縱身躍下,下墜時看見陸懷沙割破手掌在虛空畫符。鮮血凝成的符咒化作金色鎖鏈纏住我的腰肢,失重感驟然消失的瞬間,後腦重重磕在某個硬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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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時,滿目都是青磚黛瓦。穿粗布短打的挑夫們扛著鹽包從身邊經過,街邊招牌寫著&34;永昌典當行&34;。我低頭看著完好無損的雙手,銅錢戒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虎口處的朱砂痣。
    &34;姑娘要典當什麽?&34;戴著瓜皮帽的掌櫃從櫃台後探出頭。他身後的博古架上擺滿稀奇古怪的物件:浸泡在綠液中的嬰兒繈褓、生著銅鏽的航海羅盤、還有半截刻滿經文的船桅。
    我正要開口,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穿月白長衫的男人扶著欄杆探頭,他胸前的黃銅船鍾與渡輪上那個一模一樣。當目光相撞的刹那,男人手中的青瓷盞突然跌落,碧色茶湯在地麵蜿蜒成&34;快逃&34;二字。
    整條街的喧囂戛然而止。挑夫們齊刷刷轉身,空洞的眼眶裏湧出黑色黏液;街邊的銅鈴同時炸裂,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八卦陣圖。陸懷沙的身影出現在巷口,他手中提著盞白燈籠,火光映出牆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34;找到你了。&34;他的聲音裹挾著雷鳴,&34;三百年前你私毀鎮魂釘導致守陵村遭劫,現在又要重演悲劇嗎?&34;
    穿月白長衫的男人輕笑出聲,腕間檀木算盤突然暴漲數倍。翡翠珠碰撞的脆響中,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十八歲那年車禍現場,有個撐油紙傘的女人在血泊中對我微笑;每次設計出驚豔方案前,總能聽見玉佩碰撞的叮咚聲...
    &34;你是蘇明遠的女兒。&34;陸懷沙的燈籠突然爆燃,青煙凝成判官筆的形狀,&34;當年他偷走鎮魂釘時,可曾說過要付出什麽代價?&34;
    男人翻開算盤,某顆翡翠珠突然迸射寒光。我捂住胸口後退,卻發現根本無處可躲——整條街道的地麵正在融化成黑水,無數蒼白手臂從地底伸出。腕間的戒痕突然刺痛,那些手臂在觸及青光的瞬間化作飛灰。
    &34;跑!&34;陸懷沙突然將我推向突然出現的巷道。他反手扯斷脖頸的青銅烙印,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星圖。我聽見他最後的嘶吼混著雷聲傳來:&34;去蓬萊島找鑄劍師!你的血能重鑄...&34;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我的身體。再次恢複意識時,潮濕的黴味湧入鼻腔。我躺在堆滿貨箱的倉庫裏,月光透過頂棚破洞灑在麵前——那枚本該遺失的青銅殘片正在發光,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篆文。
    用手機電筒照亮,我辨認出&34;蓬萊島丙辰年製&34;的字樣。殘片突然震動著浮空而起,在空中拚湊出完整的航海圖。當手指觸碰到發光的線條,耳邊響起蒼老的歎息:&34;三百年了,終於等到守鑰人...&34;
    貨輪汽笛聲穿透濃霧時,我正盯著航海圖上不斷跳動的紅點。青銅殘片化作羅盤嵌在腕間,指引著貨輪駛向地圖標注的漩渦區。船長是個獨眼老頭,他盯著雷達屏上憑空出現的暗礁陰影,猛吸了口旱煙。
    &34;小姑娘,這單貨送完就收山吧。&34;他敲了敲貼滿符咒的舵輪,&34;自從三年前那艘科考船失蹤,這片海域就開始鬧邪祟。&34;
    貨艙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我借口檢查貨物靠近,掀開防水布的瞬間,渾身血液幾乎凝固——數十具穿著現代服飾的幹屍呈環形排列,每具屍體胸口都插著半截船桅。最中央的屍體戴著智能手表,屏幕定格在2023年6月18日0603。
    &34;小心!&34;老船長突然扯開我的衣領。我這才發現鎖骨下方不知何時多了道暗紅胎記,形狀與陸懷沙鎖骨劍傷完全吻合。老人從懷裏掏出個青銅羅盤按在我心口,羅盤指針瘋狂打轉後突然崩裂,碎片割破他的指尖。
    鮮血滴落的刹那,整艘船突然響起防空警報。貨艙四壁滲出粘稠黑血,那些幹屍齊刷刷坐起身。老船長抄起桃木劍劃破手掌,在虛空畫出扭曲符咒:&34;快去駕駛艙!把我的懷表...&34;
    爆炸的火光吞沒了後半句話。我跌跌撞撞衝上樓梯,看見駕駛艙玻璃外密密麻麻的鬼手拍打。本該是操控台的部位,此刻擺著座青銅渾天儀,儀盤上的星宿方位與我的胎記完全重合。
    當指尖觸碰到渾天儀,整艘船突然開始逆向行駛。儀表盤數據瘋狂跳動,無線電接收到的全是三十年前的求救信號。突然有冰冷的手搭上肩膀,我轉頭看見陸懷沙蒼白的臉,他濕透的唐裝還在滴水。
    &34;跟我來。&34;他拽著我撞破舷窗躍入海中。鹹澀海水灌入口鼻時,腕間羅盤突然發熱,帶著我們衝進個發光的漩渦。睜開眼時,月光下的蓬萊島籠罩在淡紫色薄霧中,島中央矗立著通體漆黑的青銅巨門。
    守門的老者正在擦拭青銅劍,劍身映出他布滿皺紋的臉:&34;三百年了,鑄劍師一脈隻剩我還在堅守。&34;他指向我腕間的印記,&34;蘇明遠的血脈果然不凡,竟能承受血契反噬。&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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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懷沙突然抽劍橫在中間:&34;當年就是他設計害死...&34;
    &34;夠了!&34;老者揮袖震飛兩人,劍鋒指向海麵,&34;看看你們把蓬萊島變成什麽樣子了!&34;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海麵上漂浮著上百艘現代船隻的殘骸,每艘船上都站著穿病號服的人形生物。
    老者將青銅劍插入地麵,整座島嶼開始震動。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門內傳出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如洪水決堤——十八歲車禍現場,穿病號服的女人在血泊中對我伸手;每次設計靈感湧現時,總聽見青銅門後的心跳...
    &34;該償還了。&34;老者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在青銅劍上凝成符咒,&34;三百年前你私毀鎮魂釘放走魘魔,如今隻有守鑰人的血能重新封印。&34;他猛地拽過我的左手按在劍身,劇痛中,我看見劍柄浮現出陸懷沙的麵容。
    海麵突然炸開滔天巨浪,數百具青銅棺槨破水而出。每具棺槨都刻著生辰八字,正是我在渡輪上見過的乘客名單。老者將劍柄重重按在我掌心,鮮血順著凹槽注入棺槨表麵的凹槽。
    &34;以蘇氏血脈,啟天地玄門!&34;
    隨著咒文吟誦,所有棺槨同時開啟。本該腐爛的屍體突然睜眼,他們脖頸處纏繞的鎖鏈全部連接著我的手腕。腕間戒痕瘋狂灼燒,那些鎖鏈卻越收越緊,直到將我拖向沸騰的海麵。
    陸懷沙突然從背後抱住我,他胸口的青銅烙印與我的印記相觸,迸發出耀眼光芒。在意識消散前的刹那,我聽見老者怒吼與海浪聲交織,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他胸口透出的青銅劍——那劍鋒所指之處,正是我心髒的位置。
    再次睜開眼時,我躺在刻滿符咒的青銅台上。四周的牆壁鑲嵌著夜明珠,照亮的壁畫描繪著詭異場景:穿潛水服的古人將青銅鼎沉入海底,鼎身上刻著與渾天儀相同的星圖。
    &34;歡迎回家,我的半身。&34;陸懷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他懸浮在半空,破損的唐裝正在快速愈合,&34;三百年前我親手將你的心髒換成青銅傀儡,沒想到你還能轉世重生。&34;
    我試圖掙紮,發現四肢都被玄鐵鎖鏈禁錮。腕間戒痕已蔓延至小臂,青色紋路在皮膚下遊走如活蛇。壁畫上的古人突然轉頭看向我,他們的麵具紛紛脫落,露出與陸懷沙一模一樣的臉。
    &34;當年你私煉禁術導致蓬萊島沉沒,就該料到今日。&34;陸懷沙揮袖召出渾天儀,星宿方位開始瘋狂旋轉,&34;守陵人世代鎮壓的魘魔,正是你這種違背天道之人。&34;
    記憶如利刃刺入腦海。我看到民國二十三年的雨夜,穿學生裝的少女跪在青銅門前,將鎮魂釘刺入自己心髒;1983年的渡輪事故現場,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將青銅殘片按進女孩胸膛;還有此刻,無數青銅絲線正從我心髒位置延伸出去,連接著整片海域的亡靈。
    &34;住手!&34;老者的暴喝與槍聲同時響起。穿戰術背心的男人破窗而入,他手中的電磁槍射出的卻不是子彈,而是刻滿符咒的銅錢。陸懷沙側身避開攻擊,袖中飛出的青銅劍卻穿透了老者胸膛。
    &34;果然是你。&34;陸懷沙抹去嘴角血跡,&34;三百年前私吞鎮魂釘的叛徒,如今又來搶奪果實?&34;
    瀕死的老人突然狂笑,胸口插著的劍身浮現出詭異畫麵:陸懷沙跪在青銅門前,親手將鎮魂釘刺入少女心髒。我認出那少女正是壁畫上的形象,她的麵容與我有七分相似。
    &34;當年是你設計讓守陵人誤以為鎮魂釘能鎮壓魘魔,實則將其煉化為開啟歸墟的鑰匙!&34;老人咳出血沫,手中攥著的半塊玉佩突然發光,&34;現在,該結束了...&34;
    整座青銅台突然劇烈震顫。我腕間的鎖鏈寸寸斷裂,青色紋路脫離皮膚在空中組成星圖。陸懷沙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他皮膚下的青銅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最終在胸口凝聚成血色太極圖。
    當太極圖完全成型的刹那,所有青銅棺槨同時爆炸。海麵升起巨大的青銅齒輪,每一顆齒槽都咬合著人類頭骨。我感到心髒位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低頭看見半顆青銅心髒正在胸腔成型。
    &34;還不明白嗎?&34;陸懷沙的瞳孔變成豎立的鎏金色,&34;你我本就是一體雙生的存在。鎮魂釘封印的是你心中的惡念,而我的使命就是...&34;
    電磁槍再次響起。這次射出的銅錢精準嵌入太極圖中心,陸懷沙的身體像摔碎的瓷器般崩解。我伸手想要抓住他消散的衣角,卻被狂暴的吸力拽向青銅巨門。
    最後的意識裏,我看見自己完整的倒影——額生龍角,瞳孔赤紅,身後展開的蝠翼上布滿鱗片。整片海域的亡靈匯聚成洪流,順著新生的青銅心髒湧入體內。在徹底墜入黑暗前,我聽見老者最後的呢喃:
    &34;歸墟之門已開,這次輪到你們償還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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