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搬家疑雲
    梧桐苑公寓的黴味在梅雨季愈發濃烈。陸明川站在三樓最西側的出租屋裏，手指劃過牆紙剝落的角落，潮濕的牆皮下隱約露出深褐色的水漬痕跡。這是他在臨江市腫瘤醫院值完第三個夜班後租下的臨時居所，月租比同地段便宜了四成。
    &34；陸醫生，這間屋子便宜是有原因的。&34；房產中介老張擦著汗解釋，&34；三年前有個獨居老太太在浴室滑倒，搶救無效......&34；
    話音未落，窗外炸響驚雷。陸明川瞥見對麵樓頂的避雷針在閃電中泛著冷光，像根生鏽的銀針紮進雨幕。他想起今早搬來的紙箱裏，母親特意塞進的護身符還帶著體溫。
    第一夜就出了狀況。
    淩晨兩點零七分，陸明川被滴水聲驚醒。那聲音像是老式縫紉機踩著節奏，&34；嗒、嗒、嗒&34；地敲擊著瓷磚。他摸到枕邊的手機，鎖屏上顯示著2347——自己竟在無意識中睡了三個多小時。
    水滴聲越來越密，漸漸變成持續不斷的&34；噗噗&34；聲。陸明川赤腳踩過冰涼的地磚，發現聲音來自客廳。當他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時，後頸突然掠過一陣寒意。
    月光下的庭院裏，佝僂的老婦人正在繞著石榴樹轉圈。她雪白的頭發在夜風中狂舞，發髻上插著的絹花早已褪色，暗紅色的綢帶像幹涸的血跡。最詭異的是她佝僂的脊背，隨著噴水的節奏不斷起伏，仿佛體內藏著永不停歇的水泵。
    &34；啪嗒。&34；
    一滴冰涼的水珠砸在陸明川的鼻尖。他踉蹌後退，撞翻了玄關的傘架。老婦人猛地轉頭，渾濁的眼球泛著詭異的幽綠色，嘴角裂開到耳根，喉嚨深處發出&34；嗬嗬&34；的聲響。
    陸明川抄起鞋櫃上的網球拍砸向窗戶，玻璃碎裂的瞬間，老婦人化作一團水霧消失不見。他癱坐在滿地狼藉中，發現手機屏幕亮著——2349，距離他驚醒僅僅過去兩分鍾。
    第二章 消失的時間
    次日的陽光照不進蒙著白布的客廳。陸明川蹲在法醫的解剖台前，看著母親被泡得發白的屍體。本該是心髒的位置插著半截玻璃碎片，但致命傷卻是全身皮膚下的組織液異常充盈，就像皮下埋著無數裝滿水的塑料袋。
    &34；體液滲透壓完全失衡。&34；法醫推了推眼鏡，&34；這些水不是普通自來水，ph值呈強堿性，含有高濃度硫化物。&34；
    陸明川的指甲掐進掌心。昨夜老婦人噴出的水霧裏，分明飄著淡淡的硫磺味。他想起搬來時在信箱發現的傳單，泛黃的紙張上印著&34；臨江化工廠三十年汙染賠償名單&34；，某個被紅圈劃掉的名字旁寫著&34；王秀蘭&34；。
    &34；陸醫生，這是物證科的報告。&34；助手小陳遞來密封袋，裏麵是半截燒焦的絹花，&34；在化糞池撈出來的，和三十年前化工廠女工製服上的裝飾品一致。&34；
    手機突然震動，陸明川盯著屏幕上的新聞推送：《臨江化工廠舊址驚現酸性廢水滲漏，周邊三小區停水》。配圖是警戒線圍住的梧桐苑公寓，他租住的307室正位於照片中央。
    第三章 夜半來客
    停水通知貼出第三天，陸明川在便利店遇見701室的陳教授。老人抱著保溫杯，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他：&34；小陸醫生，你家水管修好了？&34；
    &34；陳老認識王秀蘭？&34；陸明川裝作不經意地問。老人手中的保溫杯突然傾斜，褐色的茶水潑在水泥地上，騰起刺鼻的白煙。
    &34；那女人不是人！&34；陳教授的聲音顫抖著，&34；三十年前她女兒死在化工廠，屍體被澆築在水泥樁裏。每逢梅雨季，樁基滲出的酸性水就會把屍骨泡得發脹......&34；
    便利店突然斷電。黑暗中，陸明川聽見&34；咕嘟咕嘟&34；的水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吞咽液體。應急燈亮起時，貨架上的礦泉水瓶正在滲出淡綠色液體，陳教授的位置空無一人。
    第四章 水牢
    陸明川握著手電筒潛入地下車庫。手機信號格顯示無服務，導航地圖上的梧桐苑公寓變成空白區域。他的運動鞋踩在積水裏，每走一步都會帶起熒綠色的漣漪。
    通風管道傳來熟悉的&34；噗噗&34；聲。手電筒光束掃過b2層承重牆，陸明川渾身血液凝固——整麵牆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裏都嵌著半截人類指骨。水流聲越來越急，他看見牆縫中滲出淡綠色液體，匯聚成細流湧向地下室的鐵門。
    門縫下滲出的水窪裏，漂浮著幾縷銀白發絲。陸明川用撬棍砸開鐵門，濃烈的腐臭撲麵而來。成排的玻璃罐浸泡在發綠的水中，每個罐子裏都漂浮著腫脹的女屍，她們發髻上的絹花鮮豔如新，嘴角凝固著永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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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中央的罐體標簽上，印著褪色的生產日期：1995年6月17日。
    第五章 血色黎明
    陸明川在化驗室泡了整夜。當紫外燈掃過罐體標簽時，隱藏的化學方程式浮現出來：h?o + so?2? + 重金屬離子 → 致癌膠體。他突然明白母親臨終前反複念叨的&34；水裏有東西&34；是什麽意思——那些裝在礦泉水瓶裏的&34；聖水&34；，正在悄悄改變他的dna。
    手機瘋狂震動，急診科打來電話：&34；陸醫生，7床患者出現急性腎衰竭，皮膚正在滲出液體！&34；陸明川抓起白大褂衝出門，卻在電梯裏撞見渾身濕透的陳教授。老人眼球凸出，皮膚下鼓脹著水泡，機械地重複著：&34；她們來了...她們要回來了...&34；
    暴雨傾盆而下。陸明川衝進醫院地下室，發現所有病房的衛生間都在湧出淡綠色液體。7床患者泡在積水裏，皮膚像氣球般膨脹，嘴角裂開到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弧度。
    &34；別看眼睛！&34；身後傳來尖叫。陸明川轉身看見母親站在門口，她的白發滴著水，發髻上的絹花滴著熒綠色液體。老人張開嘴，噴出的水霧在空中凝結成字：你也是實驗品。
    第六章 深淵回響
    陸明川在解剖室找到了答案。母親屍檢報告顯示，她的骨骼裏嵌著微型化工廠徽章，血液中重金屬含量超標百倍。更可怕的是，那些從罐體取出的女屍dna與他完全匹配——三十年前被封在水泥樁裏的女孩們，正通過酸性水脈在他體內重生。
    暴雨第七夜，陸明川站在化工廠廢墟前。手電筒光束照亮殘破的紀念碑，1995年的銘文在閃電中忽明忽暗：本工程采用新型水玻璃固化技術......他突然讀懂碑文背後的密碼——所謂的水玻璃，正是能將生物組織液化的致命藥劑。
    地下傳來悶響，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嘔吐。陸明川打開手機直播，鏡頭對準突然裂開的地縫。熒綠色液體噴湧而出，形成巨大的水幕。水幕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每張臉都是不同年齡段的自己。
    &34；實驗第1024次迭代完成。&34；機械女聲從水幕深處傳來，&34；感謝您提供完美的宿主細胞。&34；
    陸明川舉起裝滿酸性液體的注射器，對準直播鏡頭。在信號中斷前的最後一刻，觀眾們看到他對著鏡頭微笑，皮膚下泛起詭異的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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