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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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救護車的鳴笛刺破臨江市寂靜的街道。林明生癱坐在急診室外的塑料椅上,白熾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消毒水的氣味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鼻腔。他機械地翻動手機通訊錄,指尖停在&34;淨遠法師&34;的聯係方式上——那個本該在五台山閉關的哥哥,此刻正躺在搶救室裏生死未卜。
    三小時前,他剛結束一場跨國視頻會議。作為臨江市最大投資集團的財務總監,他剛把偽造的財務報表發送給紐約總部。落地窗外霓虹流淌,手機屏幕忽然跳出一條推送:&34;清淨寺大火疑雲&34;。配圖裏焦黑的佛像殘骸讓他胃部抽搐,那尊被焚毀的觀音像,正是哥哥出家前親手塑的。
    &34;患者家屬!&34;護士的呼喊驚醒了他。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中,他看見主治醫師摘下口罩:&34;林先生,令兄的腦死亡判定結果出來了。&34;
    冰涼的金屬托盤上,心電圖紙帶如蜿蜒的白蛇。林明生突然抓住醫生的白大褂:&34;他是不是...是不是全身潰爛?&34;
    醫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34;皮膚表層有嚴重灼傷,像是接觸過高溫物體。倒是您,需要去精神科做個評估嗎?&34;
    淩晨四點零七分,林明生踉蹌著走出醫院。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五分鍾前收到的匿名彩信讓他渾身血液凝固——照片裏,哥哥赤身蜷縮在icu病床上,雙腿倒掛在輸液架上,潰爛的臀部膿血淋漓,像極了他們在老家見過的倒懸鍾馗像。
    監護儀的波紋突然劇烈震蕩。
    淨遠在劇痛中睜開眼,消毒水的氣味與記憶中的檀香重疊。他看見自己高懸的雙腿,鋼製支架穿透股骨,膿血順著透明軟管流入收集袋。這不是他熟悉的禪房,四周牆壁布滿暗紅色紋路,像是幹涸的血跡又像某種符咒。
    &34;南無阿彌陀佛。&34;機械女聲突然響起,他看見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袈裟早已破爛不堪,脊椎扭曲成詭異的直角,頭顱180度後轉,正對著身後密密麻麻的電子屏幕。
    屏幕裏閃過無數畫麵:香客們顫抖著將鈔票塞進功德箱,他藏在僧袍裏的金條在月光下反光,賭場的籌碼在賭桌上堆成小山,年輕女孩的哭泣混著威士忌的琥珀色液體...
    &34;施主可知這是何地?&34;
    沙啞的聲音驚得他猛然回頭。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陰影裏,胸牌上&34;林明生&34;三個字泛著冷光。更詭異的是,對方左耳垂掛著枚翡翠耳釘——和上周出現在市長夫人耳垂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34;你以為五台山的晨鍾暮鼓能洗淨罪孽?&34;男人抬手掀開白布,淨遠看見自己潰爛的臀部,三枚生鏽的銅錢正嵌在潰爛的創口裏,&34;這些從孤寡老人手裏搶來的香火錢,現在成了插在你骨頭裏的倒刺。&34;
    林明生衝出醫院時,晨霧正吞噬著城市天際線。手機定位顯示哥哥的病房空無一人,監控錄像裏,淩晨三點零六分,穿著病號服的淨遠徑直走向太平間——在監控死角,他的身體詭異地折疊成直角,倒立著鑽進存放遺體的冰櫃。
    &34;你見過淩晨四點的臨江市嗎?&34;淨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時,林明生正盯著24小時自助銀行閃爍的屏幕。取款口吐出的鈔票帶著黴味,每張背麵都用血寫著&34;南無&34;。
    他們穿過地下通道,積水倒映著霓虹,淨遠赤腳踩過水麵,潰爛的傷口滴落膿血:&34;二十年前我考上斯坦福金融係那年,父親在工地摔斷了腿。母親跪在寺院門口三天三夜,住持說隻要我出家,就能保全家平安。&34;
    自動提款機的藍光映著他扭曲的麵容:&34;可當第一筆香火錢到手時,我就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慈悲。那些跪在蒲團上顫抖的手,那些寫滿祈願的黃紙,都是上好的籌碼。&34;
    林明生突然想起上周審計部的異常報告。淨遠負責的海外基金賬戶,在三個月內有二十七筆不明匯款流向開曼群島的離岸公司。而此刻,哥哥正用鋼製義肢撬開at機外殼,露出裏麵布滿蛛網的電路板。
    &34;看清楚了,這才是真正的功德箱。&34;淨遠將沾血的螺絲刀插進主板,電路板突然迸濺出藍色火花,&34;每筆黑錢經過七層空殼公司洗白,就像在佛前點七盞長明燈。&34;
    太平間的冷氣機發出嗡鳴。
    淨遠掀開第12號冰櫃,腐臭味撲麵而來。林明生看見自己的照片貼在冷凍箱內壁,下方標注著&34;待處理資產&34;。&34;上個月你挪用慈善基金的事,查得怎麽樣了?&34;淨遠從冰櫃裏拽出具屍體,腐爛的手指間攥著張泛黃的支票——收款人赫然是林明生的海外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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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他們找到我了。&34;淨遠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鋼製義肢深深紮進冰櫃縫隙,&34;那些被我逼得自殺的工人,他們的怨氣化作了實體。&34;冰櫃裏的屍體突然集體坐起,潰爛的眼眶裏爬出蛆蟲。
    林明生後退時撞翻了推車,手術器械叮當墜地。在滿地狼藉中,他看見自己的工作牌浸泡在血泊裏,照片上的笑臉正被黑色菌絲侵蝕。淨遠拖著殘破的身軀逼近,背後浮現出無數電子屏幕,實時跳動著全球股市數據。
    &34;知道為什麽選你當審計嗎?&34;淨遠沾血的手指劃過他顫抖的喉結,&34;你比我更擅長把罪惡包裝成數字遊戲。&34;屏幕突然全部亮起,顯示著林明生經手的海外賬戶——那些看似正常的匯率波動,實則是精心設計的洗錢路徑。
    天光微亮時,林明生在icu病房醒來。護士說淨遠的遺體淩晨被火化了,但監控顯示有神秘人冒充家屬取走了骨灰盒。他摸到枕頭下的硬物,是枚生鏽的銅錢,背麵刻著五台山的經緯度。
    手機突然震動,匿名短信帶著血腥味:&34;想要救贖?去清淨寺地宮看看。&34;附帶的照片裏,燃燒的觀音像前擺著他的全家福,火光照亮照片邊緣——母親枯槁的手正伸向相框,指尖纏繞著帶血的銅錢。
    當他撬開地宮封門時,腐臭的空氣撲麵而來。成排的冷藏櫃陳列在幽藍的應急燈下,每個櫃門都貼著股票代碼。最中央的冰棺裏,淨遠保持著倒立的姿勢,鋼製義肢穿透冰層,與頭頂的鋼筋支架融為一體。
    &34;歡迎參觀我的曼荼羅。&34;電子屏幕突然亮起,淨遠的臉在扭曲的監控畫麵裏忽大忽小,&34;這裏存放著三十七個上市公司的做空報告,每份文件都沾著人血。&34;冰棺裏的屍體突然睜眼,潰爛的嘴唇蠕動:&34;你以為審計報告上的誤差是失誤?那是我在給世界經濟開天眼。&34;
    林明生後退時踩碎了玻璃罐,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胎兒標本漂浮而出。他認出其中某個標本的胎記——和二十年前父親工地的混凝土塊裏發現的死胎一模一樣。
    &34;現在輪到你了。&34;淨遠扯斷鋼製義肢,金屬尖端刺入冰棺縫隙。地宮開始劇烈震動,冷藏櫃接連爆裂,無數文件如雪片飛舞。林明生在狂風中抓住張燃燒的支票,火焰中浮現出母親的麵容——她正用當年祈福的姿勢,將銅錢塞進嬰兒屍體的口中。
    暴雨傾盆的午夜,林明生站在清淨寺廢墟前。消防員正在清理焦黑的佛像殘骸,消防斧劈開的空心底座裏,露出成捆的現金和金條。他忽然想起淨遠出家前夜,曾在書房用朱砂寫下《地藏經》,字跡穿透十頁宣紙。
    手機在此時響起,是紐約總部的視頻會議邀請。他按下接聽鍵,看到審計總監背後的書架上,供奉著尊嶄新的翡翠觀音——與父親工地的出土文物編號完全一致。
    &34;明生啊,&34;總監的微笑像淬了毒,&34;你提交的海外並購方案,真該讓令兄看看。他在地獄搞的那些資本遊戲,可比我們高明多了。&34;
    窗外炸響驚雷,林明生看見玻璃倒影裏的自己——左耳垂不知何時多了枚翡翠耳釘,與視頻裏的總監如出一轍。暴雨中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他轉身望向廢墟,焦黑的觀音像殘骸正滲出黑色黏液,逐漸聚合成人形。
    &34;該還債了。&34;黏液凝聚的手指指向他,五指間纏繞著帶血的銅錢。林明生踉蹌後退,皮鞋踩碎地磚縫隙裏新生的曼珠沙華,猩紅花瓣上,隱約浮現出淨遠倒懸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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