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素素第三次在玄關撞見顧明遠時，終於確定這個人的存在違背了物理常識。
    此刻是淩晨兩點十七分，她握著快遞盒的手微微發抖。玄關鏡麵映出男人頎長的身影，米白色高領毛衣裹著清瘦身形，銀灰色圍巾鬆散垂落，露出的下頜線比她上周在電梯間撞見時又精致了幾分。
    &34；林小姐？&34；男人轉身時帶起雪鬆香，&34；這麽晚還在收快遞？&34；
    素素盯著他圍巾上若隱若現的暗紋，那抹靛青色與上周三出現在她梳妝台的絲巾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當她後退半步時，玄關牆麵的感應燈突然熄滅，黑暗中響起衣物摩擦的簌簌聲。
    &34；顧先生？&34；她摸到牆上的開關，暖黃光線重新漫開時，玄關隻剩她自己的影子在搖晃。空氣裏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像極了上周出現在她臥室的那種古怪味道。
    2. 監控錄像在淩晨三點零六分出現雪花。
    素素蜷縮在沙發角落，第五次回放這段詭異的影像。畫麵裏顧明遠正在廚房煮咖啡，修長手指擺弄著骨瓷杯，銀色袖扣折射出細碎的光。當分針指向11時，他的身影突然開始透明化，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最終在38秒時徹底消失。
    &34；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34；她問正在熨襯衫的丈夫陳明宇。蒸汽氤氳間，對方抬頭露出困惑的表情：&34；新來的鄰居？上周物業登記過，叫顧明遠，獨居。&34；熨鬥劃過襯衫領口的褶皺，&34；怎麽突然問這個？&34；
    素素盯著丈夫後頸處若隱若現的抓痕。那是三天前她半夜驚醒時發現的，當時陳明宇正對著浴室鏡子發呆，鏡中人的鎖骨下方有道細長的血痕，此刻正在襯衫領口若隱若現。
    3. 古董花瓶是昨天送來的。
    素素盯著包裝盒上的水漬，簽收單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最後一個&34；遠&34；字拖出長長的墨跡。花瓶通體冰涼，釉麵流轉著詭異的青藍色光澤，內側隱約可見暗紅色紋路，像幹涸的血跡。
    &34；這是宋代鈞窯的殘次品。&34；顧明遠不知何時出現在玄關，指尖輕叩瓶身，&34；我在古玩市場看到就想到林小姐，您父親不是收藏家嗎？&34；他笑得像隻偷到腥的貓，&34；放在客廳當擺設再合適不過。&34；
    素素後退半步撞上鞋櫃，花瓶在紙箱裏發出空洞的嗡鳴。當她轉身想說什麽時，顧明遠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飄散在空氣中的檀香味。
    4. 第七夜，素素在浴室鏡麵寫下血字。
    手機電筒的光束照亮鏡中倒影，她咬破食指寫下&34；你究竟是誰&34；，血珠順著字母縫隙滲入鏡麵。當最後一滴血滲入鏡框時，整麵鏡子突然泛起漣漪，倒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臉——銀白長發如瀑垂落，眼尾綴著兩點朱砂痣，唇角咧到耳根的笑意裏露出尖牙。
    &34；林小姐在玩什麽把戲？&34；鏡中人抬手撫過她頸側，冰涼的指尖陷進皮膚，&34；需要我幫你回憶昨晚的夢嗎？&34；素素渾身僵硬，看著鏡中幻象化作實體逼近，檀香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手機在此時瘋狂震動，工作群彈出主管的消息：&34；小林，明早九點帶著新方案來公司。&34；素素突然抓住鏡中人的手腕，&34；你究竟在監視誰？&34；鏡麵應聲炸裂，飛濺的玻璃渣中，她瞥見顧明遠站在門外，圍巾上沾著鏡片碎屑。
    5. 古董花瓶在淩晨兩點開始滲血。
    素素握著手電筒蹲在客廳，冷汗浸透睡衣後背。花瓶內壁的暗紅紋路正在蠕動，如同活過來的血管，液體順著瓶口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當第一滴血珠墜落在地時，整棟房子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貓叫。
    &34；你在害怕什麽？&34；顧明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素素轉身時打翻了水杯，水流漫過地磚縫隙，那些暗紅紋路突然活過來似的開始遊走，在瓷磚表麵拚出扭曲的符咒。
    男人伸手要碰她肩膀的瞬間，素素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刺向花瓶。刀鋒沒入釉麵的刹那，整隻花瓶發出非人的慘叫，青藍色釉料剝落，露出內裏蠕動的血肉。顧明遠猛地後退，圍巾在混亂中散開，露出脖頸處猙獰的傷口——那裏嵌著半截碎鏡片，正隨著他的喘息明滅。
    6. 素素在垃圾站找到關鍵證據。
    淩晨四點的冷風灌進風衣領口，她握著從古玩市場買來的紫外線燈，對著垃圾桶裏染血的碎瓷片照射。幽藍光線下，瓷片上的暗紋顯出密密麻麻的符文，與父親收藏的古籍中記載的&34；鎖魂咒&34；如出一轍。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照片——陳明宇站在顧明遠公寓門前，兩人並肩走進電梯。照片拍攝角度刁鑽，素素看清電梯樓層鍵亮著&34；b3&34；，那是地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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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地下室的秘密比想象中更駭人。
    素素握著從物業偷來的萬能卡刷開b3層鐵門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應急燈映出牆上密密麻麻的抓痕，盡頭處有扇生鏽的鐵門，門縫裏滲出暗紅色液體。推開門瞬間，紫外線燈掃過角落——整麵牆釘著上百張照片，全是她這些年丟失的拍立得相紙。
    2019年生日派對、2021年父親葬禮、上周三在咖啡廳的側影......每張照片背麵都用血寫著日期。最中央的相框裏，顧明遠穿著民國長衫，站在古董店櫃台後，正在擦拭某個青花瓷瓶。
    8. 真相在沸騰的釉料中浮現。
    素素握著美工刀抵住花瓶咽喉時，顧明遠終於露出破綻。這個自稱古董商的男人此刻蜷縮在廚房角落，銀白發絲沾滿油煙，圍巾早不知丟在何處。&34；他們需要活人飼喂...&34；他突然抓住素素手腕，&34；你父親當年就是發現了...&34；
    話音未落，素素抄起灶台上的砂鍋砸向花瓶。滾水傾瀉而下的瞬間，顧明遠發出非人的嘶吼，青白麵孔在蒸汽中扭曲變形。素素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半塊玉佩呢喃&34；快逃&34；，終於將整壺沸水澆在尖叫的怪物身上。
    9. 晨光穿透窗簾時，素素站在陽台上燒毀最後一件證物。
    灰燼隨風飄散，手機顯示陳明宇的辭職信已發送成功。她摸了摸鎖骨處微微發燙的印記，那是昨夜與怪物搏鬥時留下的傷口。樓下傳來早班公交的報站聲，新搬來的鄰居正在修剪月季花叢，剪刀開合的聲響驚飛幾隻麻雀。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古董花瓶的殘骸上時，釉麵殘留的暗紋突然蠕動起來。素素舉起打火機，藍色火苗竄起的刹那，她聽見遙遠的巷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著雪鬆香的晚風掠過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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