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青溪鎮
    七月的青溪鎮悶熱異常，蟬鳴聲穿透柏油路麵蒸騰的熱浪。林婉拖著行李箱站在鎮口公交站牌下，墨鏡滑到鼻尖，露出眼角未愈的細紋。手機屏幕亮起，父親在縣城醫院的繳費單又彈出催款通知。
    "叮——"一輛白色電動車掠過她身邊，車筐裏散落著傳單。林婉瞥見"玄門中醫館招聘理療師"的字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縣城茶館聽到的傳聞。穿唐裝的老者拍著紫砂壺說："青溪鎮東街新開了家神醫館，那女大夫能請來九天玄女治病，藥到病除啊。"
    拐過最後一道街巷時，林婉聽見若有若無的檀香。三層小樓外牆爬滿淩霄花，玻璃櫥窗裏擺著虎骨酒與艾灸盒，最醒目的是電子屏滾動播放的"免費問診"字樣。推開門，風鈴叮咚作響，穿亞麻長裙的女人正在給老者把脈，腕間銀鐲撞出清脆聲響。
    "蘇瑤醫師在嗎？"林婉試探著問。櫃台後的女孩抬頭，杏眼掃過她泛黃的襯衫："新來的理療師？王主管在二樓。"
    第二章 通靈診室
    消毒水味混合著艾草氣息撲麵而來。王主管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這個月業績還差三成，鎮上人都被那家新開的玄門館搶光了。"他突然抓住林婉的手，"你會氣功嗎？會腹語嗎？"
    林婉的指甲掐進掌心。三天前在縣城醫院，她親眼看見父親因為付不起透析費蜷縮在走廊長椅。穿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腎衰竭晚期，準備後事吧。"
    "我能學。"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當夜，林婉跪在狹小的儲物間。手機播放著《大悲咒》，她對著鏡子練習不同聲線。先學王主管的皖北口音："這位道友，你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啊。"又模仿新聞聯播主播："最新研究顯示，中藥熏蒸對慢性病有顯著療效。"
    第三章 玄音初現
    七月十五中元節，玄門館掛起紅燈籠。林婉裹上素白罩衫，將錄音筆藏進寬袖。第一個顧客是鎮小學的張老師，常年偏頭痛讓她鬢角染霜。
    "請九天玄女顯靈。"林婉點燃檀香，閉目掐訣。檀香嫋嫋中，她聲音忽而變得空靈："小友莫急，且看這病氣如烏雲蔽日......"手指在張老師太陽穴遊走時，袖中錄音筆傳出嬰兒啼哭。
    "玄女娘娘說，此乃胎裏帶的風寒。"林婉猛地睜眼，袖口滑落一遝泛黃的"藥方"，"需用朱砂、雄黃配七星草......"
    張老師捧著牛皮紙袋離去時，林婉瞥見她手機屏保——女兒戴著生日帽的笑臉。儲物間裏，她顫抖著點開收款碼，數字跳動到三位數時，眼淚終於砸在充電寶上。
    第四章 午夜問診
    子時的玄門館空無一人。林婉對著化妝鏡調整美顏濾鏡，直播間標題閃爍："玄門大師在線問診，點讚破萬抽免費藥方！"
    "主播救命！"彈幕突然瘋狂滾動。畫麵裏是個滿臉紅斑的中年男人，背景是堆滿泡麵盒的出租屋。"我得紅斑狼瘡三年了，醫院說治不好......"
    林婉將手機架在神龕旁，檀香爐騰起煙霧。她模仿著母親生前的聲音："孩子，你這是心火太旺啊。"接著切換急診科醫生的急促語調："血小板數值異常，建議立即住院......"
    男人突然跪倒在地："求玄女開恩！"打賞特效如煙花炸開，林婉摸著發燙的屏幕，想起父親透析時手臂上的針孔。她悄悄關掉美顏，原聲顫抖著說："明天來館裏做艾灸。"
    第五章 藥香迷局
    八月流火，玄門館成了鎮上的"網紅打卡地"。林婉雇來三個群演：戴眼鏡的大學生扮實習生，廣場舞領隊當理療師，連拾荒老人都請來裝"問路仙人"。
    "九姑說今日要配虎骨膏！"大學生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掃過廚房，林婉正把鈣片碾碎倒進攪拌機，背景音裏傳來她模仿的咳嗽聲："這虎骨得用百年老湯燉......"
    真正的危機來自縣電視台。記者小陳舉著話筒闖進來時，林婉正在直播"驅鬼儀式"。香爐突然傾倒，檀香灰撒了滿地。"這是玄女顯靈！"她脫口而出，卻見小陳鏡頭對準了牆角的中藥櫃——標簽全是打印的，連"三七"都寫成了"山七"。
    第六章 真相大白
    暴雨傾盆的深夜，林婉蹲在車庫清點現金。手機突然瘋狂震動，父親病危的消息彈窗刺破黑暗。她抓起藥囊衝進雨幕，卻撞見舉著手電筒的王主管。
    "你以為真有玄女？"男人臉上的橫肉扭曲著，"那些聲音都是我在隔壁房間配的音！"他踢翻儲物箱，露出成堆的中藥渣——不過是曬幹的玉米須和車前草。
    林婉踉蹌後退，後腰撞上冰櫃。製冷機突然啟動，轟鳴聲中，她聽見自己嘶啞的哭喊："那些藥根本沒用！"王主管獰笑著按下播放鍵，錄音裏傳出她模仿父親的聲音："閨女，爸的病好多了......"
    第七章 餘音
    三個月後，青溪鎮來了支醫療隊。穿白大褂的醫生們舉著檢測儀，給老人們量血壓。"林婉的父親在縣醫院等到了腎源。"護士遞來報紙，頭條照片裏，穿病號服的男人正在微笑。
    鎮東頭新開了家中醫診所，玻璃門上貼著"免費體質檢測"。穿亞麻長裙的女人正在教孩子們辨認草藥，腕間銀鐲碰著青瓷藥碾，叮咚如雨。
    有時深夜路過，會聽見閣樓傳來模糊的對話聲。像是有人輕歎："該換批艾草了。"又像孩童嬉笑："姐姐，明天還玩捉迷藏好不好？"
    風掠過屋簷下的銅鈴，檀香嫋嫋升起，在月光裏碎成點點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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