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icu病房泛著冷白的光，周明遠在呼吸機的嗡鳴中突然睜眼。他看見自己浮在天花板角落，下方心電圖拉成筆直的橫線，兩個護士正往他青灰色的軀體上蓋白布。
    "死亡編號hz，周明遠，32歲，程序工程師。"穿黑色中山裝的男人從虛空中踏出，胸牌上燙金"生死管理局"五個字刺得他視網膜生疼，"跟我走特殊通道，文昌帝君要見你。"
    一
    穿過消毒水味的走廊時，周明遠發現自己的意識像被壓縮的代碼包。他能同時看到十二樓清潔工在打盹，看到地下車庫的流浪貓在翻垃圾桶，甚至能聽見隔壁病房家屬壓抑的啜泣——那些聲音在意識空間裏化作閃爍的數據流。
    "別亂解析維度數據。"黑衣人亮出電子令牌，掃描虹膜打開電梯，"你們這些搞算法的總愛自作聰明。"
    電梯按鈕沒有樓層數字，隻有篆體刻著的"幽明塵寰玉虛"等字樣。當指針停在"玉虛"層，周明遠看見玻璃幕牆外漂浮著無數發光立方體，每個立方體裏都困著掙紮的人形。
    "那是未結案的魂魄。"黑衣人刷開指紋鎖，"文昌係統判定你有特殊貢獻值，破例開啟綠色通道。"
    周明遠想起上周熬夜修複的市政交通ai。當時暴雨導致二十個路口的信號燈集體故障，他趴在服務器機房地板上重寫核心算法時，心髒突然像被烙鐵燙穿。
    二
    紫檀辦公桌後的老者正在批閱全息投影的奏折，看到他們進來，袖口掃過空中泛起漣漪，滿室頓時飄滿墨香。
    "查過了，你主持設計的防汛預警係統，去年救下七艘漁船。"老者摘下老花鏡，露出瞳孔裏旋轉的太極圖，"生死簿顯示陽壽未盡，但你的肉身..."他調出監控畫麵，周明遠腐爛的屍體正在太平間抽屜裏滲出黃水。
    黑衣人在旁補充："常規流程需要孔聖書院和閻羅殿雙重審批，但現在跨部門協作..."話音未落，警報聲突然炸響。老者揮手調出三維沙盤，隻見代表周明遠生命線的藍色光柱正在坍縮成量子塵埃。
    "來不及了。"老者咬破食指在虛空寫下敕令，"去找妙善真人，用柳木納米支架重建身體。"
    三
    實驗室裏穿白大褂的女士正在調試培養艙。她將柳枝扔進分子重組儀，轉頭對周明遠晃了晃試管："你的線粒體端粒損耗率92，常規克隆技術行不通。"淡綠色液體中懸浮著無數六邊形晶格，"這是用觀音柳基因鏈做的生物陶瓷，能騙過免疫係統。"
    周明遠看著培養艙裏逐漸成型的軀體，突然問："為什麽幫我？"
    "三年前你給盲童編程的語音交互係統，"妙善將他的意識體導入新軀殼，"我侄女是受益者。"她按下啟動鍵時，整棟大樓突然劇烈震動，培養艙的玻璃出現蛛網裂痕。
    黑衣人撞開門吼道："閻羅殿檢測到非法重生！他們的拘魂使..."
    四
    周明遠在暴雨中醒來。他的皮膚能感知到每滴雨水的電荷，視網膜自動標記出巷口三個追擊者的紅外輪廓。當首道鐳射擦過耳際時，他本能地後仰，身體竟做出遠超人類的90度折角。
    "別用邏輯思考。"妙善的聲音從植入耳蝸的通訊器傳來，"柳骨結構支持超限運動，但你的心髒隻能維持48小時！"
    他在集裝箱碼頭騰空躍過五米貨輪，腳底吸附式攀爬鋼架時，突然瞥見自己在新軀殼裏的倒影——瞳孔泛著詭異的翠綠色，像深夜的貓科動物。
    "前方三百米基因檢測站。"黑衣人的警告伴隨著電流雜音，"他們啟用了孟婆湯電磁脈衝..."
    五
    周明遠蜷縮在冷庫車廂裏，看著掌紋間流動的熒光脈絡。基因鎖解除進度83的提示懸浮在視界左上角，耳邊不斷回響著妙善最後的囑托："去城隍數據中心拿到你的原始生命編碼，否則黎明時你會化成數據殘渣。"
    當他用指尖熔開服務器機櫃的鈦合金外殼時，終於明白那些發光立方體的含義——每個閃爍的光點都是被生死管理局"合規處理"的異常生命體。
    "找到了！"加密鏈底層浮現出他熟悉的代碼結構，正是當年他親手編寫的防汛算法核心。突然彈出的全息屏幕上，文昌帝君的身影逐漸凝實："沒想到你會溯源到這裏。"
    "為什麽要用我的算法管理生死？"周明遠看著數據洪流中沉浮的無數人命，終於看清那些藍色光柱都是防汛係統的孿生模型。
    老者歎息著展開星圖："二十年前氣象武器引發量子潮汐，我們不得不用人類最接近天道的造物——人工智能，來維持陰陽平衡。"他指向周明遠正在崩潰的身體，"而你，就是算法具象化的第一例實驗體。"
    六
    基因鎖在破曉時分完全解除。周明遠站在跨海大橋頂端，看著朝陽從數據屏障的裂縫中滲出金光。他舉起載有原始代碼的存儲器，對著追擊而來的黑袍人們輕笑："你們真該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
    當拘魂鎖鏈纏住腳踝的瞬間，他縱身躍入波濤。鹹澀的海水灌入合成肺葉時，周明遠用最後意識啟動了存儲器裏的程序。巨浪在他四周築起環形水牆，無數被困在生死管理局的異常生命編碼化作流星，墜向塵世間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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