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逆流
    濱海市cbd的霓虹燈牌在暴雨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刑天站在36層落地窗前，指節無意識摩挲著紫檀弓臂的紋路。玻璃倒影裏，那張曾被商業雜誌譽為“物流界神射手”的麵孔，此刻被催債短信的藍光割裂成碎片。
    七年前他創立"天箭速運"時，絕不會想到引以為傲的精準會淪為笑話。那時他帶著退伍特種兵的銳氣，用軍事化管理將配送誤差控製在三分鍾內，甚至親自訓練員工以複合弓測算倉庫動線。直到三個月前，智能物流係統像一柄手術刀精準剖開傳統行業——他的箭矢再快，也快不過算法預判的0.01秒。
    "刑總，銀行最後通牒是明早九點。"秘書小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不忍。刑天望著樓下如螻蟻般穿梭的快遞車，忽然將弓弦拉滿，虛擬瞄準某輛印著競爭對手ogo的貨車，"叮"地一聲，弦鳴在空曠辦公室激起回響。
    雨夜十點，他驅車闖入城郊工業區。後視鏡裏映出副駕駛座上那支改裝過的碳纖維反曲弓，箭袋裏三支鎢鋼箭泛著冷光。導航顯示前方是"老饕私廚"——一家隻接待富豪的隱匿餐廳，傳聞主廚收藏著價值連城的黑鬆露鑽石套盒。
    二、獵物
    旋轉門內飄出白鬆露與陳年威士忌交織的香氣。刑天偽裝成侍者潛入後廚時，正撞見一場荒誕戲碼：白發老者癱坐在定製輪椅上，膝蓋搭著條蘇格蘭格紋毛毯，枯瘦手指捏著銀勺輕敲瓷盤，"藍鰭金槍魚大腹的熟成多了兩小時，你們當我是味覺退化的老古董？"
    兩個穿阿瑪尼西裝的青年慌忙鞠躬，其中一人揪住幫廚少女的耳朵厲喝："沒聽見蘇老說的？重做！"刑天眯起眼——那女孩戴著特製鈦合金指虎，厚度足有半公分，隨著她擦拭餐盤的動作折射出危險弧光。
    老者忽然轉頭，渾濁瞳孔精準鎖定刑天的藏身處，"客人既然來了，不如嚐嚐我的新菜？"輪椅自動轉向時，刑天瞥見他左腳棉拖鞋尖繡著饕餮紋章。少女推著餐車逼近，刑天猛地抽出弓箭，鎢鋼箭尖直指老者眉心。
    "濱海市誰不知道我刑天的連珠箭？"他壓低嗓音，箭袋裏另兩支箭已蓄勢待發。老者卻笑出聲，褶皺堆疊的眼角溢出精光，"現在的年輕人，連饕餮獵手的規矩都不懂了？"
    三、交鋒
    第一支箭破空時，老者突然掀開毛毯。刑天瞳孔驟縮——那條"殘廢"的左腿肌肉虯結，腳趾張開如精鋼鉗口，竟將箭矢穩穩夾在拇趾與二趾之間！少女嗤笑著拋起番茄，老者左腳淩空一踢，箭矢穿透果肉釘進牆壁，汁液如血滴落。
    "就這點能耐？"老者啜飲紅酒，輪椅在刑天第二支箭射出的瞬間後仰45度。箭矢擦過他花白鬢角的刹那，第三支箭已直取咽喉！輪椅突然側翻，老者用牙齒銜住箭杆，佯裝中箭倒地。刑天剛靠近查看，卻見他翻身躍起，將口中箭矢"哢嚓"咬成兩截。
    "三十年前我劫瑞士銀行運鈔車時，你還在玩玩具弓呢。"老者拋接著斷箭，少女忽然甩出指虎。刑天舉弓格擋，鈦合金與碳纖維相撞迸出火星，弓弦應聲而斷。他踉蹌後退時，瞥見餐車下層露出半截鱷魚皮箱——正是黑鬆露鑽石套盒。
    四、逆轉
    暴雨衝刷著跨海大橋。刑天攥緊方向盤，後視鏡裏裝著戰利品的皮箱隨車身顛簸搖晃。藍牙耳機突然傳出機械變聲器的冷笑："邢先生，你拿走的是慈善拍賣會的賑災物資。"他猛踩刹車，皮箱彈開瞬間僵住——哪有什麽鑽石？層層冰袋裏，貼著"沂蒙山洪災救援藥品"的標簽。
    引擎轟鳴聲穿透雨幕。少女騎著改裝摩托追來，頭盔下傳出清冷聲線："蘇老說給你次機會。"刑天抓起備用弓探身射擊，三支箭呈品字形封死她的路線。卻見她單手接住前兩支，牙齒銜住第三支，反手擲回時箭尾竟綁著微型定位器！
    摩托驟然加速逼近，少女淩空躍起，指虎劃開車窗。刑天格鬥術尚未使出，便被她反剪雙臂壓住脖頸。後頸傳來刺痛——那指虎內側藏著麻醉針。"蘇氏集團每年處理三百起商業綁架案，"她摘下麵罩，露出眼尾朱砂痣，"你該慶幸劫的是假貨。"
    五、救贖
    三個月後，"天箭安防"掛牌儀式上，刑天將鑲著斷箭的匾額遞給輪椅上的蘇老。"用連珠箭訓練危機反應？有意思。"老者摩挲著新製的犀角弓，忽然抬腳踢飛司儀遞來的香檳杯。刑天條件反射般張弓搭箭，箭矢穿過杯柄將其釘在牆上，酒液半滴未灑。
    台下掌聲雷動時，少女正調試著智能安防係統。大屏幕突然切換成沂蒙山災區畫麵——滿載藥品的無人機群從天而降，每架機翼都印著饕餮紋章與箭矢ogo。"精準不該是掠奪的武器，"刑天望向蘇老隱在陰影中的側臉，"而是守護的盾牌。"
    雨又落下來，刑天想起那夜老者捏碎他最後一支箭時說的話："貪念是喂不飽的饕餮，但良知......"當時醉意朦朧的他未聽清後半句。此刻看著監控裏安然無恙的運輸車隊，他突然懂了——那後半句散落在每支射向虛空的救贖之箭裏，弦音清越，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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