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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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燒紙人
    林遠蹲在老式居民樓的樓道裏,指尖的煙頭明明滅滅。樓下傳來刺耳的刹車聲,他下意識抬頭,看見1702室的窗戶映著慘白的光——那是母親生前最愛掛的素紗窗簾,此刻被夜風掀起一角,像隻慘白的手掌在招搖。
    "小林啊,你媽媽的骨灰盒該換了。"樓下雜貨鋪的王嬸探出頭,手裏攥著半截紅蠟燭,"前些天收屍體的老周說,殯儀館的冰櫃都開始結霜花......"
    林遠把煙頭按滅在生鏽的消防栓上。自從三個月前母親突發腦溢血去世,這棟筒子樓裏的每個住戶都成了殯葬行業的推銷員。他摸出鑰匙打開1702室的門,黴味撲麵而來,玄關處供著的遺照被灰塵蒙住半邊,照片裏母親穿著靛藍布衫,嘴角還保持著生前最後那個微笑。
    "媽,今天法院來人了。"他對著空氣說,手指撫過積灰的供桌。三日前那場車禍的賠償協議還攤在茶幾上,肇事司機醉駕逃逸,留下的賠償金剛夠支付母親的醫療費。林遠突然注意到供桌邊緣有道新鮮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
    淩晨兩點零七分,林遠被某種黏膩的聲響驚醒。他赤腳踩過冰涼的地磚,發現聲音來自廚房。推開虛掩的門,月光正照在流理台上——母親常用的青花瓷碗裏,盛著半碗發黴的米粥,粥麵上浮著幾粒發黑的棗核。
    "誰?!"他抄起玄關的棒球棍。冷風突然掀起窗簾,月光如銀瀑傾瀉而入,照亮了廚房的每個角落。流理台邊緣凝結著細密的水珠,仿佛剛有人用冷水衝洗過碗碟。林遠後背抵著冰涼的冰箱,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中,混進了某種類似念珠碰撞的脆響。
    第二章 孽鏡台
    殯儀館後門的槐樹下,林遠第三次見到了那個穿藏青色中山裝的男人。老人腳邊蹲著條瘸腿的黃毛土狗,正埋頭啃食半截香腸。
    "林先生,令堂的往生齋期還剩四十九天。"老人從懷裏掏出塊懷表,表蓋內側嵌著泛黃的相片,正是母親生前的模樣,"今夜子時,勞煩您來城西化工廠舊址。"
    林遠攥著律師函的手微微發抖。三天前他剛打贏遺產糾紛官司,二舅媽帶著三個表兄妹衝進家門,聲稱母親臨終前將老宅留給"最孝順的孫輩"。此刻懷表鏈子硌得他掌心生疼,表盤玻璃下隱約浮著層血色的霧氣。
    子時的化工廠彌漫著詭異的檀香味。林遠跟著老人穿過生鏽的鐵門,月光在坍塌的廠房上投下蛛網般的影子。他們停在廠區中央的蓄水池前,水麵泛著詭異的幽綠色,倒映著天上殘缺的月亮。
    "請。"老人點燃三支線香。青煙嫋嫋升起時,林遠聽見水池裏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水麵突然泛起漣漪,倒影中浮現出母親躺在病床上的畫麵——她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掐著某個年輕女孩的喉嚨,指甲縫裏滲出暗紅的血。
    "這是令堂去世前三天的場景。"老人從懷裏掏出本皮質賬簿,翻開泛黃的紙頁,"林氏集團三年前並購的玩具廠,二十三名工人因苯中毒住院,賠償金被劃到海外賬戶那天,令堂在股東會上拍桌子說"死幾個螻蟻而已"。"
    林遠踉蹌著後退半步。記憶突然閃回去年春節,母親戴著老花鏡核對賬本時,曾指著某行數字冷笑:"王家那幾個崽子,鬧騰個屁!"當時他以為老人隻是在說拆遷補償的事。
    第三章 陰司錄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痛。林遠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純白色的病床上,心電監護儀的綠線規律跳動。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調整輸液架,胸牌上寫著"心理科主治醫師 陳素問"。
    "林先生,您昏迷了七十二小時。"女醫生遞來溫水,"您母親生前簽署的遺體捐獻協議已經生效,角膜移植給了臨江市盲人學校的張小芸同學。"
    林遠突然抓住醫生的手腕。記憶如潮水湧來——車禍發生時,他看見擋風玻璃前閃過一抹藍白相間的身影,那是母親常穿的病號服顏色。而現在,張小芸正坐在床邊,少女清亮的眼睛裏盛著晨星:"林叔叔,我夢見有個穿長衫的老爺爺,他說要帶我去見媽媽。"
    窗外驚雷炸響。陳素問的白大褂無風自動,胸牌在閃電中泛著冷光。林遠看見她耳後有塊暗紅色的胎記,形狀像極了母親供桌上的青花瓷碗。
    "您知道奈河嗎?"陳素問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冽,"所有亡魂都要渡過這條河,才能進入輪回。而您母親......"她身後的牆壁突然滲出黑色液體,匯成八個血字:生前作孽,死後沉淪。
    第四章 釘魂釘
    林遠在劇痛中驚醒。這次他躺在鋪滿黃紙的靈堂裏,母親的黑白遺照被無數根鋼釘貫穿,血珠順著相框邊緣往下淌。穿藏青色中山裝的老人站在供桌前,手裏捏著把生鏽的鐵釘。
    "閻羅殿第三千六百七十一任判官,林遠。"老人將鐵釘按進相框,"你母親生前造的孽,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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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碎片突然拚湊完整——三年前並購玩具廠時,母親曾逼迫財務總監篡改檢測報告;去年中秋夜,她將醉酒的清潔工推出窗外;上周二,她親手拔掉病危護工的氧氣管。每個畫麵都伴隨著鐵釘穿透血肉的悶響。
    "現在輪到你了。"老人扯開他的襯衫,心口浮現出暗紅色的胎記。林遠想起心理科醫生耳後的印記,突然明白什麽。冷汗浸透病號服時,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嘶吼。
    第五章 往生咒
    太平間的冷氣機發出嗡鳴。林遠看著自己的手指逐漸透明,母親扭曲的麵孔在牆上的監控屏幕裏忽隱忽現。穿白大褂的少女突然衝進來,舉著手術刀劃開自己的手腕:"用我的血!快用我的血畫往生咒!"
    鮮血在瓷磚上蜿蜒成符咒的形狀。林遠感覺有無數鋼針從脊椎竄出,耳邊響起萬千冤魂的哭嚎。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母親站在孽鏡台前,渾濁的眼裏第一次流下血淚。
    "小芸......"老人的聲音混著鐵鏈斷裂的脆響,"你母親用二十年陽壽換你重生,記住,因果輪回從不因權勢財富改道。"
    第六章 新閻王
    三年後的清明,林遠站在臨江市兒童福利院的大門前。春風卷起滿地紙錢,他看見穿白大褂的少女正在教孩子們折紙船。女孩耳後的紅胎記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腕間的住院手環寫著"張小芸,2008.5.12"。
    "林叔叔,這些紙船要順著奈河漂到奈何橋對嗎?"張小芸舉起紙船,眼中有星河傾瀉,"陳醫生說,今早殯儀館的往生鏡顯示,有個穿病號服的老奶奶在奈河岸邊種了滿池蓮花。"
    林遠摸了摸胸前的銀質吊墜,裏麵嵌著半片青花瓷碗的殘片。福利院的廣播突然響起童謠:"七月半,閻王笑,善惡到頭終有報......"他望著天邊隱約浮現的城隍廟飛簷,終於露出釋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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