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望著對麵臉色有些不好的張楚嵐，心思也飄回了十二年前。
    其實和無根生有牽連的不止是馮寶寶一個，還有張楚嵐。
    零三年在張楚嵐八歲的時候，張啟靈夫妻第一次進入青銅門界關，之後不久張錫林便身死伏龍嶺，臨死之前將一個炁團交給馮寶寶。
    之後馮寶寶按照張錫林的要求，即將用手刀結束他的生命，這時張啟靈才領著界關的兵馬姍姍來遲，這才將時間定格在手刀即將插入心髒之前的霎那，但為時已晚，張錫林已經身中唐門丹噬，不得不死。
    “炁體源流，可以解開丹噬……”張啟靈看著奄奄一息的張錫林，這位比親生父親還親的老人，眼底滿是不舍，眼眶泛紅。
    張啟靈沒練過炁體源流，也沒練過炁團中的神明靈，但就與黑瞎子的數次較量來看，炁體源流明顯是能做到解開丹噬的，是張錫林自己選擇去死。
    “可以解，但是不能解……”張錫林看著麵前的兒子，滿是褶子的蒼白麵龐上終於露出笑容，“況且，就算解開了爹也時日無多，反而會給你們添麻煩……”
    “爹！”莫山山哭道：“您要拋下我們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能做的都做了，往後的日子要靠你們自己了……”
    “爹再也不能護著你們了……”張錫林伸出蒼老的手掌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道：“我死後，將我的骨灰和家裏的那件舊道袍送回龍虎山，替我向二位師兄說句抱歉。”
    說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笑出聲來：“嘿嘿……我倒是希望他們將我一把揚了，也算是我贖了幾分罪……”
    “爹…”張啟靈喚了聲，還是不舍。
    張錫林擺擺手，倒是看的開，指了指一邊時間定格的馮寶寶，笑道：“能死在這小丫頭手裏，也算是我的福氣，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這位父親的死，張啟靈至今不能釋懷，時常想起時便是一陣恍惚，總覺得他還在。
    人來車往即便是看到有幾分相似的背影，也總是忍不住駐足。
    張啟靈收回思緒，眼簾低垂遮住眼底的傷感。想起傳到自家兒子這裏，與麒麟禁製產生化學反應麵目全非的神明靈，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這種異變，還需得從無根生的過往中，從如今還幸存的甲申老人下手，查找些蛛絲馬跡。
    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嗯。”
    張啟靈掛斷電話，看向莫山山母子倆搖搖頭，“師伯不肯告訴我，隻說將來等我繼承天師之位一切都會明白的。”
    現如今師伯不肯詳說甲申之亂，陸瑾那裏又去不得，也就隻有另想他法。
    張楚嵐皺起眉頭，老天師不肯說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然當初何必搞出羅天大醮這麽大的陣仗。
    但他之所以執著於無根生，也不單單是因為寶兒姐，更多的還是因為田老的記憶，這是有關整個道門乃至異人界根基的秘密。
    弄清楚三十六賊的結義細節和八奇技的由來，以及當年三一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又會對寶兒姐產生什麽樣的影響，已迫在眉睫。
    想到這裏，張楚嵐也拿起手機，撥通了梅金鳳的電話。
    但梅金鳳也不知道當年三一門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是全性掌門無根生和全性門人李慕玄聯手做的。
    “這件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可究竟發生了什麽誰也說不清楚，苑陶那小子倒是知道，可他已經被你天師府的紫麟真人給殺了，不對…應該叫正法……”
    電話那頭的梅金鳳頓了頓，稍作思忖道：“我記得唐門有一個三十六賊的幸存者，許新，想要弄清三十六賊結義的話，或許你可以去找他試試。”
    二人又悄咪咪的說了什麽，張楚嵐還刻意走遠了些，不讓張啟靈夫妻兩個聽到。
    但其實以張啟靈的耳力這點距離聽的非常清楚，他的這番舉動簡直與掩耳盜鈴無異。
    好巧不巧，這邊張楚嵐剛剛掛斷電話，張啟靈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而且打電話的人還是那如虎。
    他說他要去拜訪唐門，問張啟靈夫妻兩個和黑瞎子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張啟靈不解，那如虎解釋道：“原本我也是沒有這個心思躺甲申這趟渾水的，但我師父柴言死了，還和你們要查的董宴有關。
    我通過丁嶋安聯係了梅金鳳，想了解一下董宴這個人，對方給出的條件是，我必須在最近一段時間走一趟唐門。
    所以，予徳兄你有興趣麽？”
    張啟靈有些疑惑，怎麽自家兒子剛動了去唐門的念頭，各方就好像是事先約定好了一般，也都一股腦的往唐門聚？
    沉默片刻，說了句：“嗯”
    然後那如虎約定了時間，到時候會來接人。
    掛斷電話門鈴又響了起來，張啟靈起身去開門，然後看著來人愣在當場。
    隻見門前站著一個戴著黑色墨鏡，但渾身髒兮兮散發著惡臭且衣衫襤褸的瘦高男子，手裏還拄著根木棍。
    男子一看到張啟靈便嗷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撕心裂肺、涕泗橫流，張開臂膀便要熊抱上去。
    “啞巴！啞巴啊……”
    張啟靈眸光微動，跟見了鬼一樣連忙後撤，男子便大馬趴跌倒在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男子明明帶著墨鏡，但張啟靈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墨鏡下充滿幽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拔掉無情的渣男。
    “黑叔！”
    張楚嵐一臉驚喜衝到門前，然後，捂著鼻子躲在了老父親身後，更氣人的是他居然還問：“黑叔啊，你打哪兒來的？怎麽這麽湊啊……”
    莫山山白了這父子兩個一眼，還有早就躲的老遠鼻子塞滿紙巾的馮寶寶。
    好不容易才回來，肯定受了不少苦，怎麽能這麽傷人人家的心呢！
    太過分了！
    “嘔……”
    莫山山沒忍住，但還是找補道：“我這是孕吐……”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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