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也才從茫然的狀態中緩過神來，麵色複雜的看向莫山山，歎道：“還真是駐顏有術，一點兒看不出來。我說您這樣的女子咋能給碧蓮這種人當情人，虧我之前還為你打抱不平呢……”
    “上輩子的情人也是情人嘛。”莫山山挽住兒子的胳膊，直接把張啟靈這個正牌丈夫晾在一邊，笑眯眯的說道。
    王也又把頭轉向馮寶寶，“這姐姐又是怎麽回事啊？”
    張楚嵐裝作為他考慮的樣子，最後確認道：“你確定要知道？”
    “我確定。”王也沒好氣道。
    “寶兒姐，把你的事從頭跟王道長講一遍。”張楚嵐交代完馮寶寶，給了自己爹娘一個眼神，直接抱住了王也的胳膊。
    “你幹嘛？”王也不明所以。
    張楚嵐笑了笑，道：“怕你聽到一半跑了……”
    “從四四年開始?”馮寶寶問。
    王也聽到四四年，便想到甲申之亂這個大坑，心下一驚，然而此時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馮寶寶語氣平常，講述著她的故事，從遇到徐翔，再到張楚嵐加入公司。
    莫山山接著她的話茬，講述了夫妻二人的故事，張家有關的過往，隻是並沒有說和神樹，死而複生有關的事。
    …………
    “嘿嘿……”張楚嵐再次奸笑一聲，看向馮寶寶：“寶兒姐，還記得該怎麽做不？”
    王也仍處在聽到長生之秘的極度震撼當中，卻見馮寶寶已經以一個仿佛演練過無數次，無比熟悉且絲滑的姿勢，滑跪到自己麵前，清澈無辜的眸子注視著自己。
    像是小學生在背誦話劇台詞一般，無感情如機器人似的緩緩開口：“王道長，小女子的性命在您手裏攥著，小女子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你先起來。”王也望著眼前人清澈的眸子，腦海裏回蕩著她所遭受的苦難，由己及人，眼中也浮現一絲悲天憫人之色。
    馮寶寶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不僅是因其長生之體，還因為其有著一顆無塵無垢的赤子之心，哪怕這種赤子之心是被後天手段人為改變而造就的。
    這就使得馮寶寶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能做到一個“誠”字，如果沒有張楚嵐和徐翔的幹涉，那她將是個話無不可對人說的角色。
    所以，哪怕馮寶寶在執行張楚嵐設定好的局，也會給人以真誠。
    王也不似張靈玉那般自小修道，入道不過三年，卻也有著一副世間少有的慈悲心腸。就像如今，明明知道馮寶寶隻是在機械的背誦著設定好的台詞，明明知道這是張楚嵐的算計，仍不可避免的為之動容。
    但事實證明，即便有提前寫好的台本，撒謊這種事對馮寶寶來說還是太難了，神情與台詞完全不匹配，可她自己偏偏認為自己的演技天衣無縫。
    “俺不起來！俺這個小小的弱女子不配站著和王道長說話。”
    人慘兮兮的跪在地上，身後躺著上次埋王也用的鐵鍬，表情一本正經，加上複讀機一般的語氣，這糊弄鬼的做派和演技實在讓人火大，
    簡直是在侮辱人家王道長的智商，就連一直沒說話，卻也自詡為影帝的張啟靈都看不下去了。
    王也怒極，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馮寶寶的後衣領，像是拎小帽子崽子一樣將其提了起來，連珠炮似的衝著張楚嵐咆哮道：“過分了啊！台詞要符合人物身份！你不光要讓她背，還要讓他理解背後的邏輯與情感，提高她的台詞與功力！”
    張楚嵐汗顏，有些尷尬的說道：“我水平有限，下次一定按您說的辦……”
    “真就這麽痛快的和我說了？”王也狐疑的看著夫妻二人，“不怕我給你們捅出去？”
    莫山山微笑著，福身行禮：“想來王道長是不會這樣做的，可願意上我們這條賊船？”
    “唉！”王也歎息一聲，道：“你們和我說這些，就連馮寶寶的台詞都給寫好了，不就是為逼我上船麽？老話說得好，好奇害死貓啊……”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王也心裏明白，不僅馮寶寶跟八奇技牽扯極深，自己也被風後奇門搞得一團糟，說是張楚嵐在逼迫他，可又何嚐不是抱團取暖呢？
    王也餘光瞥了張啟靈一眼，恰好看到對方投來的平靜目光。
    毫無波瀾、神瑩內斂的眸子裏，看不到絲毫練炁之人應有的精光，明明存在感極低，一言也未發，卻總能給人以安全感。如春風細雨，潤物無聲。
    很顯然，在這個小團夥，或是大家庭裏，張啟靈才是那個力挽天傾的高個子，即便天塌下來都有他在前頂著。
    王也可以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張楚嵐，放棄原本平靜安逸的生活，也可以為了不相幹的老天師去得罪諸葛武侯的傳人。明明可以獨善其身，卻偏偏要投身風暴。
    他的惻隱之心，他的悲天憫人，使得他樂此不疲的去做這些傻事。
    然而，自離開武當山以後，還從未有人想要為他遮風擋雨。
    王也笑了笑，拱手一禮，“好意我領了，多謝。”
    “還有一件事我得確認下……”麵色忽地一肅，雙手擒住馮寶寶的肩膀，沉聲道：“亂金柝！”
    然而周遭並無變化，隻有頭頂一縷尷尬的風，打著旋吹過。
    王也不信邪，使勁搖晃著馮寶寶的肩膀，“亂金柝！我柝！我柝柝柝柝柝……”
    馮寶寶被搖成一道殘影，但依然沒被定住。
    隨後又不信邪的去折騰張啟靈，不出意外，張啟靈除了被搖的發型微亂，什麽變化都沒有。
    王也還想去試試莫山山，但看著張啟靈那冷冰冰的眼神，生生止住了，拭去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道：
    “奶奶的，柝不動！幹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隨後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張楚嵐：“你是他們的親兒子，那你該不會也是……”
    張楚嵐苦澀一笑：“我大概比普通人活的久一點，老的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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