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鏡淵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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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臨舟推開法醫室的門時,溫雪正俯身在解剖台前。無影燈把她的白大褂照得發青,橡膠手套上沾著暗紅色碎屑,像被碾碎的玫瑰花。
    "第七例。"女法醫沒抬頭,手術刀劃過屍體肋下,"死亡時間今晨三點,機械性窒息,但..."刀尖挑起一團絮狀物,江臨舟聞到濃重的鐵鏽味,"死者胃裏塞滿了鏡子碎片。"
    刑警隊長把現場照片攤在金屬台麵。淩晨的老洋房浴缸裏,二十八歲的珠寶設計師仰麵漂浮,皮膚泡得發皺,浴鹽結晶在她睫毛上閃著磷光。詭異的是整間浴室鏡麵完好,連梳妝鏡框的雕花都沒半點損傷。
    "死者名叫阮秋棠,獨居,社會關係簡單。"江臨舟用鋼筆敲了敲照片邊緣,"和前六位受害者一樣,死亡時身邊沒有任何人。"
    溫雪突然抓住他手腕,解剖刀在鋼化玻璃上劃出刺耳聲響。江臨舟這才發現她瞳孔在劇烈震顫,手術燈在眼底燒出兩個白點:"這些鏡子...是活體組織。"
    城市另一端,杜若蘅站在畫廊落地窗前。雨絲順著防彈玻璃蜿蜒而下,在他掌紋重疊處凝成水珠。展廳裏陳列著七麵古董鏡,從明代菱花銅鏡到維多利亞時期銀柄手鏡,每麵都罩著猩紅天鵝絨。
    "您確定要展出這些?"策展人不安地搓著手,"上個月剛發生過..."
    "恐懼是最好的濾鏡。"杜若蘅撫過鏡框上糾纏的藤蔓雕花,指尖在某個凸起處停頓。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映出他身後晃動的影子——那是個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發間別著珍珠梳篦,麵容卻像蒙著霧。
    助理謝明淵抱著資料進來時,正撞見男人對著空氣微笑。文件夾裏的照片滑落在地,都是近兩個月非正常死亡案的剪報,每張照片都被紅筆圈出浴室鏡子的反光。
    刑偵支隊辦公室煙霧繚繞。江臨舟把七起案件照片釘滿白板,忽然注意到所有死者都曾在杜氏集團旗下的"鏡淵畫廊"任職。監控顯示阮秋棠遇害前夜,曾在畫廊倉庫前徘徊至淩晨。
    "查杜若蘅。"他抓起外套,沒注意到溫雪正用棉簽蘸取死者口腔裏的鏡渣。試管裏的碎屑突然蠕動起來,像某種深海生物吐出熒藍光點。
    與此同時,心理谘詢室裏,顧問沈墨正對著單向鏡做沙盤推演。七個微型鏡子碎片組成螺旋,中心立著穿警服的人偶。當他試圖調整人偶方向時,沙粒突然爆起,在人偶脖頸處勒出深痕。
    深夜的證物室,江臨舟被異響驚醒。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麵烙下虎紋,阮秋棠的遺物箱正在顫動。染血的睡衣下滲出銀亮液體,沿著瓷磚縫爬向牆角的全身鏡。
    鏡子表麵泛起油膜般的虹彩,江臨舟看見自己倒影在詭異地微笑。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時,鏡中人突然伸手扣住他咽喉,力道大得能聽見頸椎摩擦聲。
    "江隊!"溫雪舉著紫外線燈衝進來,鏡麵瞬間恢複平靜。女法醫蹲下身,燈光照出滿地銀色指痕:"這是高純度水銀...上世紀製作鏡子的必備材料。"
    杜若蘅的私人收藏室裏,謝明淵發現了一本1947年的日記。泛黃紙頁記載著鏡匠杜氏為軍閥製作"陰陽鏡"的秘辛:將雙生子活體封入鏡背,取心頭血淬火,可造出連通陰陽的邪物。
    "原來您就是..."助理話音未落,脖子已被鏡框碎片抵住。杜若蘅摘掉金絲眼鏡,右眼瞳孔分裂成雙:"那個被獻祭的胞妹,在鏡中等了我八十年。"
    畫廊突然警鈴大作,江臨舟帶人破門而入時,正看見杜若蘅將謝明淵推向旋轉的鏡陣。無數鏡麵折射出光怪陸離的時空碎片,1912年的旗袍女人從鏡中伸出手,珍珠梳篦插進謝明淵咽喉。
    "你母親叫杜若薇對嗎?"溫雪突然開口,手術刀抵住杜若蘅後背,"1949年跟著鏡匠丈夫跳海自殺,其實是被製成鏡靈了吧?"她扯開衣領,鎖骨處赫然有道鏡麵傷痕。
    混戰中江臨舟被扯入鏡陣,無數個時空的自己在眼前重疊。他看見民國時期的溫雪穿著護士服,正將注射器紮進鏡匠太陽穴;看見杜若蘅在八十年前的月夜,把雙胞胎妹妹推入熔爐。
    最後一麵銅鏡轟然炸裂時,趕來的記者周書昀拍下了驚悚畫麵:杜若蘅的身體正在鏡化,皮膚呈現水銀的液態光澤,而江臨舟舉著的警徽裏,映出溫雪眼底轉瞬即逝的珍珠色反光。
    結案報告稱杜若蘅患有重度妄想症,七名死者皆因參與非法文物交易被滅口。隻有江臨舟辦公室的碎鏡框裏,偶爾會閃過旗袍女子的殘影。結案那晚,溫雪請辭時留下個檀木盒,裏麵是把纏著紅線的民國銅鎖。
    三個月後,新建的鏡淵美術館發生火災,監控拍到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走進火場。消防員在廢墟中找到麵完好無損的鴛鴦鏡,鏡背陰刻著生辰八字——正是江臨舟從未公開過的真實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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