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組織克林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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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光的永夜深處,海水是凝固的墨塊,幽靈般的艦隊此刻正撕裂這片亙古的靜謐。
五艘潛水艇排成楔形鋒矢,塗裝吸光的深灰色外殼幾乎與深海融為一體,唯有推進器幽藍的尾氣在身後拖曳出些許光痕。
深潛的壓力透過數米厚的金屬艙壁,碾磨出細微的聲響,一位棕發碧眼男子正站在最大的那艘潛水艇主控台前。
他那寬闊的肩膀繃得很緊,幾乎要撐破那件挺括的潛水服,麵色帶著一絲不悅。
男人焦躁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合金台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在隻有儀器低嗡和供氧係統輕微嘶鳴的指揮室裏顯得格外刺耳。
“你確定那就是x11?”他猛地轉過臉,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的聲調,藍灰色的銳利眼珠緊緊攫住旁邊操控台前的短發女人。
女人的膚色不如男人這般蒼白,顯然是個亞裔血統。
“這般高速行駛…你知道你這次從總部調動了多少潛水艇推動能源嗎?如果最後……”男人沒說下去,但那威脅如同實質的刀鋒,懸在空氣裏。
短發亞洲女子沒有立刻回答她上司的質問。年輕而線條分明的亞洲麵孔上覆著一層不耐煩的情緒,眼神直直盯著潛水艇前方正漂浮著的符咒。
紙質符咒閃爍著微微熒光,在海水中不但沒有消融,甚至能長久漂浮著,一路向前。
“你看不到嗎?”她終於開口,聲音冷冽平滑,沒有一絲波瀾,“我用了追蹤符,這符咒正在往東南方向追蹤,說明目標者進度比我們快!”
她抬起眼,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白男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特裏坦斯隊長,以你的高見,你覺得進度比我們克林頓上下26支隊伍綜合速度還快的,除了裏程榜蟬聯至今的x11,還有誰能做到?”
她刻意加重了“蟬聯至今”幾個字。
特裏坦斯顯然對她譏諷的態度十分不滿,故而也加重了語氣:“我當然知道你用了追蹤符,但追蹤符激活需要當事者的‘遺留物’,不是嗎?”
“這你就別管了。”亞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聲音卻依舊平穩,“總之,我已經將這事上報給了瑟琳艾上將,也拿到了特批行使權,這次行動我才是首席執行人。懂嗎,特裏坦斯隊長?”
“這是高層直接下達的‘清理’指令。你隻需要執行,隊長。”她微微側頭,目光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壓力掃過特裏坦斯。
“殺了x11,不僅是抹掉一個麻煩,更是通往權力階梯頂端的直通車。別告訴我,你拖得起這個後腿?”
聽了這話,特裏坦斯的麵色瞬間冷卻了幾分,被一種混合著警惕和野心的複雜神情取代:“當然不,瓦勒莉特員。但是你別忘了,萬一搞糟了,那便是我們整個隊的過失,誰也逃不掉責任……”
話音未落,指揮室厚實的液壓門無聲滑開。
一個穿著褪色藏藍色工裝、身形略有些佝僂的身影踱了進來。
空氣裏那股深海特有的金屬鏽味,似乎被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腐油煙氣息短暫地侵襲了。
“特裏坦斯隊長!”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掐出來的、近乎卑微的恭敬,“瓦勒莉特員!”
這是後勤組那個有名的“千姐”,因為英語說得不錯,在組裏混得有模有樣。
千姐搓著粗糙起繭的手,眼珠卻在渾濁中靈活地轉動著:“剛剛的緊急通報恐怕……這前線追擊,就我們後勤隊這點人,這身子骨怕是跟不上趟啊?您看收發電波、維護設備、補點給養這些才是咱的本分,這槍林彈雨的……”
特裏坦斯的目光甚至沒有從追蹤符上挪開,隻是鼻子裏發出一聲模糊的輕哼。
被叫做瓦勒莉的短發亞洲女卻猛地轉過身:“千姐。”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似乎在警告眼前的中年婦女不該說的話別說。
“這次行動能鎖定目標,你提供的關鍵情報確實立了大功。領導層會記著你的。”
一句空洞的褒獎輕飄飄地帶過,緊接著是冰冷的鋼釘,“至於後勤隊上不上前線,我們自有安排。你是功臣,我隻能保證你一人不用上前線。其他人,不是你該操心的。”
千姐顯然沒什麽大義,壓根不在乎其他人如何,她等的就是亞女這句對自己的保障話,臉上瞬間堆滿了笑意。
“事成之後,你的好處,一分不會少。” 而瓦勒莉的視線在千姐臉上刮過,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下沉,帶著赤裸裸的警告,“比起這個,你最好把你女兒看牢了。”
千姐臉上硬擠出的笑容瞬間殆盡,露出底下鐵青僵硬的底色。
她本想借著情報的功勞一路飛升,卻沒想到被親生女兒提前堵死了康莊大道。
那一瞬間,她鬆弛的脖頸皮膚下,青筋明顯地鼓脹起來。“是……是!您放心!我一定……絕不讓她再惹是生非!”
喉嚨裏擠出的聲音幹澀嘶啞,帶著一種被扼住喉嚨的屈辱和不甘。
她幾乎是挪動著腳步,離開了指揮室。
千姐一路沿著狹窄通道下行,空氣逐漸變得濕潤溫暖,甚至彌漫開一股奇異的、混合著泥土腥氣的某種氣味。
通道一側是厚重的透明艙壁,裏麵便是克林頓每個小隊均有的、引以為傲的巨型種植場。
千姐穿過連接通道。被分隔成無數方格的人工種植床上,葉片肥厚得幾近怪異的蔬菜在慘白燈光下瘋長,莖稈粗壯且富有光澤。
幾個白人正遊手好閑地喝著咖啡,而穿著千姐同樣褪色工裝、麵無表情的黃種人勞工如同提線木偶,在狹窄的田壟間麻木地移動、收割、補種。
很明顯,這近乎奢侈的自給自足能力,是克林頓組織能在這與世隔絕的深淵紮根的基石之一。
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一批經催熟後,近乎成熟的作物被移植至此。她心裏清楚,那是上層所掌控的文化遺跡所引發的特殊異能。
然而,移植之後,所有繁重肮髒的勞作,皆由底層的男女勞工承擔。
千姐的目光掃過這片依靠壓榨亞洲廉價勞動力而誕生的繁榮景象,心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團越燒越旺的怒火。
她付出了多少代價才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組織裏站穩腳跟,熬到如今能在後勤組說上幾句話的位置?
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算計,眼看都要被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繼承了那個死鬼男人所有愚蠢倔強的女兒毀於一旦!
“不爭氣的東西……”她喉嚨裏滾出一串充滿恨意的咒罵,衰老的手指神經質地絞緊了油膩的工裝下擺,“和你那死鬼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沒腦子的孬種!”
遠離農場區域的燈光逐漸暗淡,通道變得更加狹窄壓抑,隻有頭頂稀疏的應急燈發出幽幽綠光。
千姐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灰色合金門前,這扇門厚重、冰冷,沒有觀察窗,隻有門上一個閃爍著紅色“禁閉”字樣的指示燈。
她伸出手,在門側的控製板上輸入一串複雜的密碼。
沉重的門鎖發出“哢噠”一聲沉悶的解鎖聲,門向內滑開一條縫隙,一股混雜著血腥的味道撲麵而來。
狹小的禁閉室裏幾乎沒有任何光亮,隻有一個貧弱的身影被發出微弱光芒的鏈條所禁錮。
那人被捆綁在一把冰冷的合金椅子上——顯然那是一道束縛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