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的……到底是誰啊？小雀兒，不是我說，幹你們這行的都這麽喜歡打啞謎嗎？雖說天機不可泄露……”
    元嗔一邊說一邊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此時站在前方雨幕中，打著油紙傘的女人。
    “但人心總歸是肉做的……任你再怎麽說，我還是會掛念我家師妹和師妹媳的啊……”
    燕雀兒沒有回答一旁元嗔的碎碎念，她雙手交疊，深深躬身道：
    “晚輩燕雀兒見過姨姨~”
    而元嗔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並沒有隨著燕雀兒行正式的禮，隻是雙手向前一送，作了個簡單的揖。
    她雖沒在繼續追問燕雀兒，但是可以看的出來，被莫名拉到這雨夜中，雲裏霧裏的她心中多少有幾分憤懣。
    “這番繁瑣……倒是多禮了，況且讓你師父聽見你於我的稱呼，怕是要說教一番了。”
    飄渺一頭雪白長發，未著半分雨痕，此時的她雖然在糾正燕雀兒，但是那歲月沒有留下多少痕跡的麵龐之上，笑容是清晰可見的。
    燕雀兒則巧笑嫣然地回答道：
    “師父他老人家側重修身養性，反倒忽略了形象，德高望重模樣帶來的‘和藹’，免不了福態嘛~但飄渺姨姨不一樣，姨姨不染人間煙火，少了那些塵世的枷鎖，時間在您身上似乎都悠然起來，不舍得加快了呢，看上去就是該喊姨姨嘛~怎能違心稱呼別的呢，師父教導我們，出門在外，心口應如一呀~”
    飄渺帶著笑的臉龐上不由多了幾分讚許，隨後招了招手，示意燕雀兒靠的近些，
    “真是個小百靈鳥，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怪會討人歡心……我與天遊子見的次數不多，但每逢相遇，他都對你讚不絕口，如今看來，你這玲瓏心思的小家夥，道行也應是通透。”
    “嘿嘿嘿~我就當飄渺姨姨是在誇我啦~”
    燕雀兒撓了撓腦袋，一邊朝飄渺那裏走，一邊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
    飄渺凝了凝眸，仔細瞧了燕雀兒一會兒，隨後輕聲道：
    “八麵玲瓏不失赤誠之心，不錯，是個頂好的苗子——更何況……”
    飄渺將視線緩緩移向了元嗔。
    “還有不少哥哥姐姐的提攜呢，嗬嗬嗬……”
    此時的元嗔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嘴裏不斷喃喃著什麽話。
    “飄渺……飄渺……好生耳熟啊……”
    “你這小丫頭倒是與你那師妹一個模樣……一眼便看出是那家夥的好徒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傲和亢，也不知你們師娘的溫柔都學到哪裏去了……”
    飄渺說著說著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隨後點了點頭繼續道：
    “嗯……你那小師妹的溫柔我倒是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錯，對我那丫頭著實上心~很不錯~”
    “嗷！”
    元嗔忽然一拍腦門。
    “師父就是給你送的信！”
    元嗔趕忙一躬到底，恭恭敬敬道：
    “失敬失敬，前輩切莫與我計較。”
    “哈哈哈哈~”
    飄渺看著元嗔現在這般舉動，不由放聲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
    “起來吧丫頭，你這孩子做些這樣魯莽的事情，我不怪你——當年為你洗身擇天之時，我就看出你這丫頭性情如火，風馳電掣，人生在世，講的是落子無悔，這倒也不錯……你那小師妹掀翻命格沉嶽的路上，缺你不可呦~”
    飄渺說著說著，眼神變得悠遠起來。
    “想當年，你師父為了你們師兄妹三人，可是把我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硬生生找到了三次，如今想來，也是頗有趣味。”
    元嗔的腦海中關於以往的記憶不斷湧現，心裏對於方才的傲慢十分過意不去，想到現在又要麻煩對方。
    銀牙一咬，單膝跪在了雨水當中，將頭一別，抱拳說道：
    “家師雖對您提及不多，但除了對此不知情的小師妹外，我和師兄早就想要報答您的恩情了，方才不敬，萬請見諒，如何懲戒我，元嗔全都受著，但請前輩勿要遷怒我家師妹，她和師……虞兮，走到當今這裏，真的很不容易了……”
    飄渺輕輕拍了拍身旁的燕雀兒，早已有些按耐不住的燕雀兒得到示意，立馬跑向了元嗔，想要將她扶了起來。
    可是被燕雀兒攜著胳膊的元嗔卻紋絲不動。
    “元嗔姐，快起來吧，飄渺姨姨沒有怪你的意思啦……”
    “我不，除非前輩親口答應我……”
    元嗔目光灼灼地看著飄渺，飄渺臉上笑意不減，打著油紙傘的她走到了元嗔的跟前。
    滴滴答答落在元嗔雨衣上的雨隨之停了下來。
    “……”
    飄渺看向了元嗔帶著歉意懇求，又連帶幾分倔強的眼神。
    下一刻。
    “啊~”
    飄渺揪住元嗔的耳朵，將她一把提了起來。
    “你這臭丫頭，別以為咱們沒怎麽見過我就不敢教訓你了，就是你師父那個老固執惹到我，我都照削不誤，更別說你這小東西了——你還給我賽上臉了是吧~”
    “前輩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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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強嘴？！”
    元嗔被飄渺揪著耳朵，火辣辣的疼，但是又不敢亂動，感覺憋屈極了。
    她是真沒想到飄渺看上去那麽和善的人，一言不合就上手了。
    現在可不是和善了……“核善”倒是還差不多。
    “不了不了……前輩，我知錯了……”
    飄渺慢慢鬆開元嗔的耳朵，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臉。
    元嗔的臉一下就紅起來了。
    當然，這自然不是被扭紅的……
    元嗔紅著臉偷瞥了一眼在一旁別開臉裝看不見的燕雀兒，感覺十分的難為情。
    她畢竟是晚輩新生代中妥妥的大師姐，尋常後生看見元嗔，沒有幾個不害怕的。
    燕雀兒就是其中一個……現在這一幕別說燕雀兒了，元嗔記憶中上次被這樣教訓，都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燕雀兒麵前被這般教訓還無計可施，元嗔不難為情就怪了。
    師妹啊師妹……你要記住，在你看不見的這方角落裏，師姐尚在為你做著犧牲……你可得給師姐好好努力啊……
    “這下老實了吧~”
    飄渺用手背撫了撫元嗔被扭過的臉頰。
    元嗔低著眉點了點頭。
    “性情似火未必就不是好事，但不加以遏製，也難保不會引火上身，這幾天就跟著我好好沉澱一下吧。”
    “啊？前……前輩……這是……”
    元嗔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看向了燕雀兒。
    不等燕雀兒有回應，飄渺便輕飄飄說道：
    “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不然，任由這小百靈鳥唱啞喉嚨，你們又怎會找到我？”
    “飄渺姨姨神機妙算又胸懷寬廣，燕雀兒的僭越倒是弄巧成拙了~哎嘿嘿~”
    “好了好了，我應允了，你們兩個就跟著我吧……為了我那小丫頭，接下來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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